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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迎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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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你们来我绝谷有何贵干?”郑飘红语气强硬。
打头的这群士兵一来被这貌美的九人所拦,惊叹天人之貌,还未来得及反应郑飘红的疑问;二来他们本也不清楚黄知府让他们随同上山是来干吗的,所以各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让开!让开!都让开!”何录事扒拉开两边的士兵,扶着知府黄兴竹走到台阶前。黄知府用手绢擦了擦额前的汗,慢斯条理地又收起手绢,似乎在等着什么。
“黄知府驾到!你们这些贱民为何不跪拜?”鼻青脸肿的何录事阴阳怪气地喊着。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前天咱们打那坨横肉吗?你来干吗?皮痒痒了想再来让我练练手么?”明远挥开膀子,嘲笑般甩了又甩。
“你!”心知明远只是口上威胁,但毕竟被打怕了,何录事连忙躲到黄知府身后,却又被黄知府身后的守城前锋江升又提着衣领揪到前面去了。
江升本就不知守城将军为何要助纣为虐,兴师动众地让数千将士爬山涉水的,来讨个税钱,想想就够丢人的!无奈啊,军中上级命令大如山,来就来吧。偏遇上这么个被一群娃子吓怂的蠢蛋!江升心里认栽,暗想此行必是他一生的污点,太失颜面了。
“大胆刁民!本府在此,还口出狂言!来人呐,把他给我绑了!”一声令下,两个士兵走上台阶。
郑飘红怒目相对,硬是用气势压得两人不敢向前。
“大胆!你是何人?”黄知府伸手指向拦住去路的那道妇人身影。
“你又是何人?”郑飘红毫不畏惧。
“我是歙州的知府黄兴竹,所谓‘清正六品如兰,公义恩泽人间’的黄知府,便是在下!”黄兴竹盛赞自己的那句并不是临时自夸,而是两年前,歙州富商陆千安在他寿辰时所赠的兰花图上对黄兴竹的赞美。可笑的是,黄知府以为歙州百姓都如此爱戴、美赞他,不知这是陆千安的假意奉承。
郑飘红闻言,微微一笑。她款款走到黄知府面前,嫣然一礼。“不知黄知府大驾光临,真是不知让小女子怎样才好。”
当郑飘红走下台阶,走到他近处时,黄知府这才看清,原来是这等娇艳的女子!那微蹙的黛眉如远山,轻描淡写,不失风骨。流转的眼波挑逗着心底那根沉寂的琴弦。小巧的口鼻晶莹如玉砌,粉嫩得似花瓣,掐得出水来。盈盈削肩,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美娘子降临在眼前,让黄知府不知所措,猛咽下几口口水,才眨眨眼缓过神来:原来不是梦!这美娇娘就在眼前!
一股醉人的香气萦绕在郑飘红周身,诱得黄知府只觉醉卧云间不得返。飘红刚刚一施礼,竟引得黄知府伸手去搀扶。
“不知黄知府远道而来,所为何事?”郑飘红柔声细语,说得黄知府心头一阵麻酥。他闻着飘红浑身的芬芳,脑袋已经停止转动:“我……”
“黄知府是来查收税银的。”一旁的何录事连忙接下来黄知府口中剩余的话。
“哦,是这样。那知府大人要如何查呢?”郑飘红探过身子,低眉顺目,俯身倾听,表示对黄知府莫大的尊敬。
已然被香味迷得失了七魂三魄的黄知府,也想不出如何对答。
“你们齐门在黄山围了茶园,山下立了茶坊,不知要交税么?这山是皇上的山,土地的皇上的土地,长出来的茶树同样是皇上的,要使用,必须要交税。你们私下围立茶园,就是偷税!”显然何录事已做足了准备才敢再次来到绝谷的。
少年们从他眼中看出,他对齐门的觊觎绝非这一两天,恐怕早已在数年前就打上了齐门的主意。
“哦?那这位胖先生是说,我们齐门没有买下这山,私围茶园,就是偷税?”
“正是!”
“那么请问,如果我们齐门买下了这黄山,因当初买地就已经给官府交了银子,现在就不用再交税了,对不对?”
“如果你们能证明你们买下了这黄山,当然就不算偷税了。”何录事心想,你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谁能买下这横亘两道府的黄山!
郑飘红向后伸出手,齐青锋连忙将一张纸递到她手里。
“黄大人,您请看!这是我们齐家十八年前买下这片地的地契!”郑飘红挤掉何录事的位置,紧紧挨着黄知府,展开地契给他看。
那地契上赫然写明了北起皎水村,南至赤帕原,东起乐斋县,西至黄牛谷的这一大片黄山都归齐鸣齐氏一族所有,地契下脚盖着当时的知府刘仁安的大印,还有历届相传的府衙官印。
此地契一展开,石阶上的少年们欢呼雀跃,旁边的将士都纷纷议论起来:这黄知府出师无名,无端扰民清净啊!
站在少年们后面不远处的齐门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齐鸣放下心来。他正要看这黄知府如何收场时,胳膊被一旁带着草帽的人拽了一拽。
他一转头。
“你!”
“嘘!”那人示意他不要出声!
原来,那戴着草帽的人竟是郑飘红!齐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和这千军万马较量周旋的,是易容后的燕灵!齐鸣一直把她当做是飘红,所以也就没留意身边这个一直压低草帽的人,才是郑飘红,只以为是某个护院而已。
示意他不要作声之后,郑飘红塞到齐鸣手中一块硬物。他低头一瞧,那硬物是九龙佩!
他会过意,知道只有这九龙佩才能真正解决此事。他握紧那玉佩,藏到袖中,信步走上前去,站到齐青锋的一侧。
那何录事怎么也没想到这群人竟然真有地契!虽说是早有准备,这猝不及防的还击也让他哑口失言良久。
过了好一阵子,何录事才又扯出个由子来。
“你们茶园有地契,可不收茶园的税,但你们齐门还开了医馆和茶庄,这行医卖茶、私立商馆都是要交纳经营税役的,你们也没交过呀?”说罢,何录事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把扇子,呼呼得意地摇着。
站在黄知府身边的郑飘红也不知该如何搭腔,只听见台阶上方一道厚重的男声传来:“若是皇帝谕旨已免去齐门的所有税奉呢?”郑飘红抬头瞧过去,是齐鸣伟岸伫立!
“你又是哪一个?”何录事心烦意乱地用扇子指问齐鸣。
“在下齐门的齐鸣,这位是齐某内人。飘红,还不上来?”
说完这句,八个少年才如梦初醒,这郑飘红是易容后的燕灵!因为齐鸣从来不称呼郑飘红的大名,只唤她为飘儿。而今,他一反常态,威严之势难以名状,叫的那一声“飘红”,宠溺之味全无。齐门众人也都猜测出七八分来。
齐鸣走到黄知府和何录事面前,背着手,本就站在二人上面的两个台阶处,颇有居高临下、傲视群雄之感。黄知府见那美娇娘扶摇越上台阶而去,心里空落落的。而一旁的何录事掂量着这山野莽夫竟敢拿皇上来压他!没看到前锋江升率八千兵马在此?真是活腻歪了!
“哼,齐鸣,你这山野村夫,莫要拿皇上来欺瞒我!这远在歙州,京城中的圣上怎么可能免了你的役税?笑话!”
不顾何录事的嚣张跋扈,在齐鸣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个胸无点墨、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罢了。想到金桐,同为别人手下,金桐可比这般只会狂吠的恶狗不止强了百倍!
齐鸣不想和这种人纠缠不清,他知道这行来人,最重要的首领是台阶下那个眼睛看直了的黄知府和他身后一直少言寡语、威武而立的猛士。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晾出来,也不言语,将那翠玉的九龙佩高举示众。
见到九龙佩,那身穿铠甲的江升即刻下跪,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知府一愣,回头看着低首跪着的江升问:“怎么了?”
江升低语回他:“他手中执的是,九龙佩!”一语掷地,黄知府也连忙跪下,与江前锋同样高呼。
一时间,这后面的上万士兵也跪地高呼,声音响彻山谷,惊得莺雀逃窜。
九龙佩,为翠玉所制。九,为九五之尊之意。龙,即是天子的象征。
早在十几年前,华杰登基后不久,便曾下诏给各州府、县郡:九龙佩为圣上所赐,见佩如见君!敢以身犯上者,格杀勿论!
当时此诏书一下,举国哗然,都在等待看是哪路神仙能执有皇上御赐的这无上权力呢?
谁知,一个月过去了,这九龙佩如石沉大海,并未在朝野、江湖中露面。
之后,一年时间转瞬即逝,九龙佩的风波渐渐被人们遗忘。
一连十几年过去了,人们都忘记了这九龙佩,唯有那谕旨还贴在各大小府衙的大堂正义柱上,渐渐失去原本清晰的字样。
如今,这久已失去下落的九龙佩忽然出现,让人防不胜防!江升越发恨起这无端来扰事的黄知府,黄知府自己在心里也打起寒颤来。
完了!这下摸着老虎屁股了!即使齐鸣立刻让后面的将士处死知府大人,他也是只能静候鬼门关到来。谁让自己这般贪得无厌呢?眼前这人拿着玉佩,就等同于皇上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黄知府想到这里,老泪纵横。
过了很久,齐鸣觉得这烈日炎炎下,让他们跪了这么久,也算是惩罚了他们来扰绝谷清净之罪。他走回石阶上头,斜眼看了一下略显年轻的郑飘红。易容之下的燕灵点头,会过意,施施然走下台阶,来到黄知府面前,搀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