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草大道》月无月

41、应城往事2

　　游子玉住在应城最富裕的地带。
　　他带着柳月儿回府的时候，青言站在门口迎接，看见他背后一副乞丐样的女孩，丝毫不觉得奇怪。迎了游子玉进去后，朝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柳月儿招了招手，她走到这个一袭青衫的男子身旁停下，等待发落。
　　“姑娘贵姓？”青言问她，声音倒是客气。
　　“柳月儿。”她低声答道。
　　“柳姑娘请随我来。”青言说完，转身领着她朝东边走去。
　　东边是这所宅子的正房，也就是游子玉居住的地方，挂了一牌匾，上面却无一字。她愣了，看见青言领她进去的那件屋子里，竟然整整齐齐或坐或卧十来个女孩子。怪不得这人已经对自己主子带人恢复面不改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想必是什么大世面都见过了。她虽然是乞丐，也不过是个女子而已。
　　青言给她安排了一张床，从现在开始，她就成了游子玉众多丫鬟中的一员。
　　游子玉是个十足十的闲人，最喜欢是到处闲逛，他似乎有很厚的家底，随他怎么挥霍，府里养着那么多的丫鬟，也不觉得浪费奢侈。
　　对于柳月儿来说，她急需要讨好这位主子。
　　使在那个人眼里，她不过是凑巧救过她的人，她还是想靠近他，为此，她首先要讨好游子玉。但是另一个方面，她竟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游子玉，喜欢他所给她的一切。
　　表面上看来，他应当是花花公子，但是唯一优点却是，他从来不会毁约。他承诺过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本以为他不过是对自己开玩笑，或者一时的话语说过就忘，但是从回到他府中的那一刻起，他的确在履行自己的誓言。
　　柳月儿被养得白皙丰满，她本就有姣好面容，这一个多月看起来，袅袅婷婷，似乎更加像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俊俏小姐。他给了她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佳肴美酒，甚至还让同居住的两个女子服侍她，只要她眼神稍稍留意到的东西，都会命人拿来给她。
　　游子玉曾说，他喜欢她看那些东西的眼神，充满攫取的欲望。
　　“月儿。过来。”一天，游子玉让她去替他晒书，柜子里隔了一个冬季，他害怕它们发潮粘在一起。
　　柳月儿在竹床旁一页一页小心地翻开那些几乎粘在一起的书籍，游子月则取了本书躺在榻上睡午觉，院子里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她翻到一本经书，游子玉叫了她一声。
　　“公子有何事？”她急忙走过去，半蹲在他的竹塌旁。
　　“前日里看见的碎玉镜可想要？”
　　“那不是连岳楼秀娘的吗？听人说是一个朝廷派来的大官给的呢。”柳月儿奇怪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虽然碎玉镜确实很美，可算得上她少数喜欢的几件精巧的镜子。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了之前害了她的张婆子时，游子玉的笑容，如同一朵罂粟花，妖娆而冷峭，看得她有些颤抖。那次，他给了她第一件礼物，一柄镶嵌了宝石的匕首，和她在沙漠中看见的那把一模一样。游子玉说是他求君华映给他的。只因为她曾和他提起过自己喜欢那柄匕首。
　　游子玉将脸上的书扔在一旁的矮榻上，翘起唇冷笑道：“管他什么大官，你让他给你，他必会给你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游子玉会看上她，她只不过是一介乞丐，一个弱女子而已。可在游子玉看来，她比那些娇弱的女子更能夺取一些东西，比如人心。柳月儿擅长的，不过是在不同的人面前呈现出不同的需要。
　　游子玉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明白这个女孩的厉害之处。前一秒还对自己毫不在意，在听到他对自己有用之后，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他就需要这样的人。
　　君华映则不需要，他甚至对此毫无所知。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差别，君华映是聪明人，游子玉何尝不是天子骄子，只是两人的选择南辕北辙。
　　君华映是沙场上的佼佼者，而他游子玉，则是江湖掌控者。
　　连岳楼中，她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重重珠帘之下的人影所在，那人似乎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走到那个身形粗壮，衣着富丽的男人身边，极尽讨好之能事，这样的男人，向来喜欢柔弱顺服的女子，却也不能太过卑怯，把握好一个度。她成功过地赢得了这个男人的欢心，不过片刻而已，他便食完了她递给他的所有点心。
　　那点心里，放了游子玉亲手制作的丧魂散。食之失魂落魄，形同疯癫。这是一个阻挡他的人，如果不除了，他显然不会放心自己在景晔城的扩展。
　　对的，他是个商人。做所有的生意，一切都影藏在那些所谓的闲云野鹤的游荡之下，时而的表演，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种假象而已。
　　他从来不是在野却躲藏的人，君华映若在朝，他则在江湖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若说分庭抗礼，他觉得尚可形容这种形势吧。
　　此后，柳月儿出手愈加娴熟利落，有时候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手，就能够摆平很多人和事，这一点让游子玉深为喜爱，送给了她独立的院落，她自己的储藏室里，堆满了他给她的东西。
　　这样长的时间，她甚至都忘了初衷，忘了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在军中树立起了相当的威信，不再是当年那个任谁都能轻视的小孩子，应城的官员唯他马首是瞻，其中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以为画顔帝对自己这位皇孙的主见重视，更加重要的是在他指导下的几场全胜的战役。
　　他大大小小打赢了的战役，似乎让本来儒雅的样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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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君华映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柳月儿，完全没了两年前孱弱肮脏的样子，像一朵光鲜亮丽的牡丹，散发着光华。眼角的痣，坐在君华映这个角度看去，似乎是一种极深的蓝色。
　　“公子安好？”她低腰，俯身温柔问到。
　　“自然没有不好，你呢？游子玉怎么现在舍得你了？”他看着她，调笑道。
　　“游公子看我手脚还算灵便，华映公子整日里公务繁忙，所以令我过来做些端茶送岁的粗活。”柳月儿的声音很软，软得可以滴出水来。却没有娇怯的感觉，只觉得像山茶，色泽胧丽却不失厚度。
　　“你下去吧。”君华映似乎对她的话不感兴趣，挥了挥手就让仆人领了她下去休息。
　　“公子吩咐你明日再去面前伺候。今日且请姑娘好好休整一番。”仆人说了他的话，就退了下去。
　　男子永远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心里有些忐忑。他并不像游子玉那样，即使喜怒不行于色，在对待她的态度方面她还是能够琢磨的。游子玉不满意她时，常常是无视她的存在，而他，她似乎挑不出他对她的态度有什么差别，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被上，用了十足的力，却像是没用一般。
　　况她此次前来，也不是一件足够用结果来判定的事。
　　她甚至第一次觉得女人的弱点，她只能够尽力地让他喜欢自己，爱上自己，从而相信自己，这样的阶段，原来她曾在无数个男人面前试过，时间有的长有的短，但是最终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君华映给她的感觉，却像是永远不可能实现。
　　游子玉临走前让她去见他。
　　他说，你还欠我一件东西。
　　柳月儿不解：“不是早就让我当您的丫鬟了吗？”
　　游子玉摇头，嘻笑道：“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说我的要求已经被换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游子玉确实没明确告诉她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欠他了。但是那时，她心里本来就很复杂，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个。
　　“所以？”他看着她，似乎想要看清楚她心里想的。
　　柳月儿想到昨天集市上买的一个小葫芦，比起那些他已经拥有了无数的奇珍异玩，似乎更加合适，就从兜里掏了出去递给他。
　　游子玉，似乎眼睛一亮，她看出来他很高兴，他高兴的时候，两颊会有一些耸起，不知为何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对面前的人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今天走得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