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养成史》顾上

12、□□

　　宿醉算得上人生痛苦的事情之一。路白几乎是从床上滚着下来的，然后皱着眉头抚着磕疼的额角飘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罐冰水就要往嘴里灌。

　　李君泽适时出现夺下路白手中的杯子道：“大早上喝冰水对胃不好，我去给你倒开水。”

　　路白头疼欲裂，也懒得跟他说话，径自飘到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路白觉得自己昨天答应张意去喝酒肯定是脑子短路了，该死的张意，特么的不折腾人就好像心里不舒坦一样，抖S属性太严重，这样的人就应该离他越远越好。

　　然而路白也没多余的力气去咒骂张意，胃里的胃酸在翻腾，有点想吐，脑子也混混沌沌的，时不时地抽一下，闪个满眼星光。

　　李君泽拧了条热毛巾来给路白擦脸，从额头到下巴，顺着他面部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擦拭。脸上的毛孔慢慢张开，仿佛要将身体内残留的酒精挥发出去一般，路白舒服地直哼哼。他半阖着眼睛，视线正好停留在李君泽微翘的嘴角，以及薄薄的触感柔软的粉色唇瓣上。

　　等……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路白那稍稍缓过来的大脑敏锐地捕捉到刚才脑内快速闪过的形容词继而唤醒了昨晚仅存的一点可怜记忆——李君泽温热的气息以及长而卷的睫毛刮蹭着脸颊时的奇妙感。

　　貌似还有唇齿相交的画面在脑中浮现。

　　路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口干舌燥，一股热血迅速往上涌，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水呢，水呢？”他冲着李君泽嚷道。

　　李君泽似乎被他吓到了，急忙把茶几上的水端给他。路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多震惊，水里似乎还掺了醒酒药，他一口气灌下一大杯，人也清醒了许多，不知是被醒酒药的作用还是被自己所想的事吓醒的。

　　路白快速地瞅了一眼李君泽，除了目光关切再无其他，那么不正常的就是自己。路白开始剖析自己昨晚的行为，可能是因为看多了电视剧，又因为喝多了脑子不灵清，所以这只是一次把平时看多了的内容结合现实进行的一次YY。

　　对于如此震惊的事情，路白有点接受无能，他缓缓地趴在沙发上，拽过一旁的抱枕捂住头，此时的他真希望自己是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地里不起来，能躲一阵是一阵。

　　偏偏李君泽就是不让他躲。李君泽拍拍路白的肩膀，关切地问：“路白，是不是不舒服？”

　　“老子好的很。”路白闷闷的声音从枕头底下传出来。

　　李君泽却还是不放心，伸手摸摸他的脖颈。路白的眼睛处在黑暗中，其他感官比平时要敏锐许多，他感到李君泽略微冰冷的指尖一点点地划过他的皮肤，引起皮肤上的毛孔急剧收缩，还有李君泽宽厚的手掌上的纹路。

　　放在平时，路白早已习惯李君泽亲昵的小动作，但放在今天这微妙的气氛下，足以叫他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碰我？”路白吼道，他掀开枕头，脸色涨红，看起来很愤怒。

　　李君泽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无辜模样。

　　连路白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李君泽面前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不是李君泽的错，也要硬往他身上套一般。路白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地吼人家有些愧疚，但他不是个习惯道歉的人，支支吾吾着说：“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李君泽耸耸肩，然后拿起杯子去厨房，整个过程都很沉默。

　　路白似乎感觉到李君泽的难过，可这种矫情的时刻恰恰是他嘴笨的时候，因此只能懊恼地轻抽了自己一巴掌，正好被回过头的李君泽看到了。

　　李君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媚而灿烂的笑容差点晃瞎路白的眼睛。

　　“有什么好笑的，”路白把手中的抱枕甩向李君泽，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老子饿了，还不给老子煮碗面去。”

　　李君泽的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温润地快把人融化掉了，他转身去厨房给路白煮面。

　　路白重新拿了个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路白有时候挺不理解李君泽的，为什么对的他呼来喝去，动不动就甩脸色一点脾气也没有，换位思考一下，假若李君泽那么对待路白，路白绝对连个正眼都不瞧他。大概这跟李君泽从小就逆来顺受有关系，可再老实本分的人也总有发火的一天，就像李君泽对张意，生起气来差点把人家的耳朵都咬掉了。

　　路白忽然对自己的耳朵有点担忧。

　　李君泽端着煮好的面出来，路白闻到香气，屁颠屁颠地跑去餐厅，李君泽煮的面很劲道，放的调料也足，路白很爱吃。

　　抛开一切不谈，路白觉得跟李君泽在一起挺舒服的，李君泽从来都是那么安静平和，对路白也好的离谱，有求必应，倒很和路白的臭脾气。当一个人对他好的离谱的时候，必定是对你有所图谋，路白自认为一无是处，铁定没有李君泽需要的东西，他更不相信李君泽那一句因为我喜欢你啊的鬼话。

　　“你今天不上班？”路白终于想起来今天不是周末。

　　“哥哥怕你醒来发酒疯，叫我在家看着你。”

　　“胡说！”路白一拍筷子，“我的酒品好的很！”

　　李君泽宠溺地笑了笑，想要揉路白的头发，大概想起路白刚才的话，伸到一半的手又折了回去。

　　路白撇撇嘴，“我刚才发酒疯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这么隐晦地表达一下。

　　“嗯。”李君泽愉快地应了，然后狠狠地蹂躏了一番路白已经长长的鸡窝头，像是对刚才那番话的报复。

　　草，路白在心里对着李君泽竖起中指。

　　“我说你不用出去约个会什么的吗？”路白吸溜着面条，抽空问了一句。

　　李君泽正在看电视，闻言转过头来，茫然地问：“约什么会？”

　　“跟女孩子出去看电影啊，吃饭啊之类的啊。”顺道开个房——后面的话路白没有说。

　　在路白的心里，李君泽一直都是个纯洁的好孩子，有时候望着他纯洁的眼神，路白都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爆粗口。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路白不希望李君泽每次对他的脏话皱眉头，虽然路白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但不知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总之对李君泽的态度就是有那么一小点的在意。

　　李君泽的眸子轻轻一转，反问道：“你不也没约会么？”

　　“我俩不一样好吧，我矮穷搓，没知识没文化，只会玩儿游戏扯皮，没女孩子追很正常，你高富帅，海归人士，脾气好人又温柔，怎么会没女孩子追呢？”

　　李君泽毕竟在外国待久了，对路白时不时蹦出的网络词汇一知半解，所幸这两个词的字面意思还挺好理解，“不要这么说，路白你很好，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好。”李君泽认真地说，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路白。

　　李君泽不会说谎，特别是对着路白，从小就没说过一句谎话，路白望着李君泽严肃认真的面孔，竟然有些感动，他努努嘴，想说些文艺矫情的话，结果话到了嘴边自动转化成一声掩饰的切。

　　路白真想再打自己一巴掌。

　　“咚咚咚——咚咚咚”突然其来的敲门声吓了路白一跳。

　　“我去，谁啊，不会按门铃嘛。”路白吃的差点不多了，扔下筷子去开门。

　　路白先在猫眼里看了看，首先入眼的是一顶大盖帽，其次是张意那张傻逼兮兮的脸。路白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面色不善。

　　“干嘛呢？”口气也差的可以。

　　张意一如既往地忽视路白的表情与语气，抽出纸笔，往路白面前一晃，说：“□□。”

　　“呸。”路白唾弃了一声，就要关门。

　　张意显然料到他会这么做，动作快速地抵住门，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别介呀路白，哥都来了，你不请哥进去坐坐呀？”

　　路白的力气没有张意大，门缝就被张意拉开了，张意挤着门缝就要进来。

　　“路白，是谁来了？”李君泽从屋子里出来。

　　张意看到昨天的青年，穿着家居服，气势比昨天见面时稍弱，本来还是笑着的温润的面孔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瞬间沉了下来。

　　路白松开门，张意因为还愣着，一下子失去对抗的力道猝防不及地跌进来，差点摔倒。

　　“诶，不就是让你进来么，你也不用给爷磕头呀。”路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意。

　　张意是个厚脸皮的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站直身体，把脑袋上的大盖帽转正，理好衬衣上的褶皱，重新挂上欠揍的笑容，“路白，这是谁呀，昨天你喝醉了也没给哥好好介绍一下。”

　　他再整理衣服也掩盖不了身上散发的浓浓的猥琐气息，路白冷哼一声，把李君泽拉到他面前，说：“你好好认认。”

　　虽然眼前的青年早在路白转过脸去的时候转换成温和的笑容，可张意总觉得青年的笑容里透着那么一股子阴冷，特别是深黑的眼瞳，看得人寒毛都快倒立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意更不会被一个阴沉的眼神吓到，他的目光在李君泽脸上来来回回地巡视了好几遍，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别跟我打哑谜了，哥哪认得这么个精英啊。”

　　张意说着，那双不安分的手又要搭上路白的肩膀，结果眼前这个不认识的青年早已抢先一步把路白搂过去，而一向讨厌跟人身体接触的路白就那么自然地任青年抱着。

　　路白也懒得再跟他扛下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李君泽呀。”

　　“哈？”张意一脸震惊，“李君泽？那个哑巴加神经病？”

　　张意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沉默的小矮个儿是怎样成长成现在这副精英模样的，他印象里的李君泽是怯懦的，老喜欢跟在路白的身后，不敢跟人正视，就算李君泽后来跟他打了一架，他也始终觉得那不过是李君泽被逼上梁山，不得不爆发罢了。

　　路白的火气蹭蹭往上冒，要不是李君泽双手桎梏着他的腰，他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张意一拳。

　　“你丫给我滚出去。”路白狠狠地瞪了张意一眼。

　　他那双呆滞的圆眼瞪起人来一点威力都没有。张意在起初的震惊过后，又自动开启二逼模式，伸手拍拍李君泽的肩膀，笑的灿烂，“李君泽，好久不见呀。”

　　“是呀，”李君泽也笑，眉眼弯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要不坐下喝杯水？你这几栋楼来回走也挺累的。”

　　“诶，我正好渴。”张意一挪屁股就要坐下。

　　“要水还不简单？”路白跑到厨房拿了瓶矿泉水往张意怀里一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强硬地把他推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甩上门。

　　“李君泽你是不是傻了，是不是还要留他下来吃晚饭啊？”

　　李君泽轻柔地捏捏路白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颊，一脸的平和，“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过的很好。”

　　路白一愣，突然想起小时候李君泽临出国前说的一句话。

　　路白，我想让你以后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