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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再过了些日子,沙加开始偶尔地忙碌,来访帕米尔的间隔时长时短。
      虽然穆并不是非常在意,但还是问了他原因。

      “教皇殿下的任务。”沙加轻描淡写。
      穆就不问下去了。
      抚养贵鬼并没有遇到被沙加所担心的很大障碍,固然有些琐碎事情要从头学起,那些并不是圣斗士的课程,好在穆的耐心从来最是不缺。
      沙加对贵鬼的存在也渐渐平稳地接受。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教贵鬼说话。
      穆忧郁地想他不会在小孩面前讲经吧,并没有。沙加容忍牙牙学语的小孩抓扯他披散的长发,握着小小的手臂指穆的方向,跟他一遍遍重复,“穆。”
      而穆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回头看他们。
      贵鬼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穆”这件事,的确是沙加的功劳。

      “关于念力,想请教几个问题。”
      有天沙加来说。
      “什么时候对这感兴趣?”穆好奇,念力最重要是天赋,练是不怎么能练的,攻击性也很差,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实用。
      “要去找一个麻烦的暗黑圣斗士,据说是念力很强的人。之前迪斯马斯克已经先去执行过任务,但是失败了……虽然我猜想能把念力用于攻击黄金圣斗士的人实在不多,不过还是不要太轻敌,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迪斯马斯克吗。”穆回忆了一下,“巨蟹宫的黄金圣斗士啊。我都快要忘记了他,还有大家的模样。”
      “你想回圣域看的话,随时都可以。”沙加不想在怀念这种无聊的问题上面耽搁,“我们还是谈谈念力的事吧。”
      “这个说起来就长了,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穆笑着说。

      成为唯一的一次看沙加如何完成任务。

      本来只想看看,不打算在旁边帮忙的。
      关切,多少是有一点。这个据说是曾经打败过黄金圣斗士的暗黑圣斗士——黄金圣斗士里是没有弱者的,即使是小时候实力并没有给穆留下过深刻印象的迪斯马斯克,所以这位对手怎么也是强者。
      但更多的只是想看看沙加而已。一点都没有沙加可能会输的想法,只是想看看沙加胜利的方式。看沙加跟人动武已经是小时候的事,而且当年也只是练习的性质。如果是别人,也许穆会疑虑多年之后他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沙加,沙加肯定是骇人的强大就是了,一点都不需要怀疑。
      不是去战斗的,穆当然没有带着圣衣过去。不远不近地,很轻松安然地找地方拍拍坐下,看沙加上前去跟人说话,三两句之后就打起来。
      沙加的攻击很利落,并没有直接用出他赖以成名的那些招数,仅仅单纯的拳脚,都是毫不留情的架势,不用一分钟就完全压制了对方。
      其实沙加有的绝招反而才是是比较拖泥带水,穆在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努力回忆当年大家一同切磋的情境,也许那时沙加对所认同的对手慈悲的方式吧,如果到了不得不用绝招的地步,一定已经是沙加尊重而认同的对手,手上,反而是容了情的。
      对手的小宇宙并没有提升到以为会接近黄金圣斗士的那么高,不过身法非常灵巧,擅长利用环境,以念力驱动各种东西对沙加造成干扰——小伎俩,对沙加这种高手并无意义。倒是屡次瞬间移动的使用掌握地不错。
      实力的差距高到不能比较的地步,穆下了观察的结论,如果沙加不是高傲到根本不想拿出真正的实力来,战局一定会在开始的第一秒钟就结束了吧。
      而这样。目睹着沙加一拳打空,穆惋惜地想,单纯的物理攻击对付擅长瞬间移动的人还是挺不占优势的。
      大概会多用上几分钟才能干掉他,也就几分钟。

      刚想到这里,眼前就忽然一花。
      某一股突然出现的小宇宙忽然暴涨,如同最初预计的,罕有的竟然接近于黄金圣斗士的力量。
      原来对方不止一个人啊,原来是这样。

      他的反应力何等之快,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已经明白是有人突然扑向到他的面前——觉得沙加无法突破,就误把自己当做沙加的弱点了么。
      真是天真得可爱。只有瞬间移动的速度和隐藏自己的本领值得赞赏,的确是一个有高强念力底子的人。
      不过你面对的是我啊。
      穆的眼色变得森然,刹那间已经把这个时候是直接瞬移开把战斗的机会还是留给沙加,还是直接一点丢个星屑旋转过去赶紧解决事端,甚至留不留下性命之类的,都已经考虑了一圈。
      但在他决定之前,眼前已经变了颜色。
      “天魔降伏。”
      有人非常冰冷的吐出了词语。
      偷袭的作风一定让沙加很不高兴呢,都甩出了杀招。

      金色的小宇宙。
      压倒性的强大。
      对方是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或许有更多同伴也没关系,不管什么战术,选择什么战斗方式,在这样绝对的强大面前毫无办法。要战胜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被触动怒火的沙加,选择了这样直接的杀招。
      一击即中。
      绝对不饶恕,但是也没有更多的折磨。
      沙加战斗的方式。
      敌人并不是弱者,是沙加太强大。

      在那样一瞬间金色小宇宙的爆发里,沙加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光辉之中。即使在他眼前的只是背影,都是极端的惊艳,无论是说力量,还是,外表,压迫力与温柔的感觉共存着,就像是……
      神明一样。
      佛祖俯视众生,又威严,又慈悲。

      甚至没有让失败者留下刺目的血肉痕迹,直接整个身体粉碎成了细小的尘埃。
      沙加回头来看穆。
      他不睁开眼睛,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但一直保留着这样“仿佛去看着”而向人转过脸去的习惯。
      “念力根本不是重点。”穆评价说,“因为你太强的关系,即使精神上再怎么能与你分庭抗礼,力量上的弱势根本无法挽回。结束战斗太快了,看起来很无聊。迪斯一定只是太不小心了。”
      “我以为你并不喜欢看战斗,所以还想让这个过程短一些。”
      逼出隐藏的第二人之后,就迅速结束。原来不止是因为偷袭的关系。
      其实应该沙加不说也了解的,但穆还是一怔,也许是感动,而觉得心里柔软。
      啊,沙加温柔的方式。

      穆如往常那样微笑起来,“多谢。不过我还挺喜欢看你的。”

      此后穆再也没有提起过去看沙加如何执行任务,沙加将其理解为他终究不喜欢围观战斗——这原本也是原因之一。但只有沙加,其实穆觉得自己喜欢看他战斗。
      优雅,强大,以及代表正义的绝对自信。沙加的战斗赏心悦目,并叫人充满信心。
      但穆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畏缩。
      沙加怎么都是一个很适宜欣赏的人,很早以前就有这个认知,不过仅仅是注视着沙加的身影就忘记其他思考,是最近的事。
      他有一张俊美的,仿佛被精确设计,以大理石雕出的神祗的脸,发丝是阳光与流金的灿烂颜色,无可挑剔的同时冰冷又疏离。他结出手印的时候,让人注意到姿态非常好看的手指。平时简单的长袍之下有让人觉得安稳的高高在上的智慧,而黄金圣衣披挂,又仿佛战神的凌厉。尚且算是瘦弱的少年身体里,有那么恐怖的力量。
      吸引。
      不由自主地会被吸引。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但是长大后才觉得有点奇异。
      真让人动心,尤其沙加其实是个温柔的人。长时间的睿智冷静之下,偶然表露的凡人的温柔,足够一瞬间将人淹没。

      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一生之中总会爱上谁的吧。

      对于自己的事多少会迟钝一点吧。即使是穆,也是在数次对着沙加出神之后,才忽然明白过来。
      不过心情太平静了,想起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理智而清醒的。
      对我来说,除了沙加,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
      没得选择,我会爱的人。

      有那么一阵忍不住下意识地想要疏远。
      圣斗士的身份要背负的一切太沉重,活着就是幸运,活着也不是为自己,生命被赋予太大的责任,爱情在其中几乎不敢提起。既然不能取得那不如放弃——
      但其实又没有必要,沙加并不是总是在这里。原本就没有形式上的特别亲近,疏远也无从说起。告白的话会可笑,断绝关系更加离奇。所以穆随他去。
      爱就爱着,又不求什么。
      爱着就是好的,让人觉得空白的生活充满生趣,徒然觉得对贵鬼都多了许多柔情。

      成为圣斗士,就是注定与安稳的生活无缘,教皇的亲自教育很到位,黄金圣斗士都明白。
      看起来圣斗士很多都过得不坏,能活到亚历士教皇大人、童虎老师那样的年纪,被女神所祝福的人生,老是一样会老,却已经是常人数倍的长寿。即使不说那些,只要修炼出远超于常人的力量,得到圣衣的承认和庇护,就几乎都可以成为各自割据一方的王者了。
      以上都是很通常的认识。
      这种观念当然都是可笑的,不过高居上位的黄金圣斗士们自然不会去跟无名小子们计较。

      黄金圣斗士并不是一直存在的。每两百年,当雅典娜将要降生于世的时候,黄金圣衣们才会觉醒,找到他们所认同的主人。
      这是小时候史昂就教导过的部分。
      “史昂有告诉过你吗?通常来说每两百年的黄金圣斗士,都不会有超过两个人活下来。”沙加有次说到这些事,在他的桌面上沾了水画着线,雅典娜,波塞冬,哈迪斯……天空,陆地,海洋,黄泉,各自划分着势力范围,“雅典娜是唯一眷顾‘这个世界’的女神,作为神祗来讲,她是孤独的。会有无数的敌人会挡在她的面前,而我们就是她的兵将。”
      为她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
      为了世人的安稳,而自愿的牺牲者。
      “死亡,就是宿命的一部分。”

      穆悠然地捧茶听着,瞄着他简单的图示,“你是怕我没有那样的觉悟吗?”
      “死亡并不是结束。”沙加说,手指在桌上似乎是要写出汉字,然而才开始第一个笔画,他又抹掉了它,“穆明白这一点吗?”
      穆表示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指什么?”
      这句话很容易理解,但沙加应该有更深层的意思。
      “不畏惧死亡是不够的,如果理解死亡的意义,应该会到达更高的境界。”沙加收回手,“说起来,你以前说为这世间的一切伤感,我却以为看起来的幸福未必是真正的幸福,外在的苦痛也未必是苦痛。这个宇宙的构成就是无常,执着于此是不必要的。生与死,也是类似的意思。”
      “听上去比较又像是解释你为什么要站在撒加那一边。”穆对于这点倒是敏感。
      只是到现在,这早就不是能伤和气的话题了。
      沙加脸上不悦,却承认,“你要这么想也行。”
      “神会不是死亡呢?”穆转而问。
      “神灵是超越了生死的存在,对于我们所处的世界来说,神就是永恒的。不过,”沙加随手把桌上的水渍都抹掉,“如果他们选择以肉身出现在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会有一些人类的属性的。会受伤,当然也会‘死’。”
      “但本体是不灭的吧。”
      “当然,在我们所知的范围内,是做不到的。”

      “其实我觉得作为一个人类,是比神还要愉快的事。”沉默了一会儿,穆忽然说。
      “这句话我不会反对,不过你的理由?”现在沙加也变得和刚才的穆一样悠闲的样子。
      “我想有限的生命其实是一种馈赠,如果不是知道会失去的东西,怎么知道它的珍贵呢。”穆抬起手臂,指着窗外的一勾弯月——他总是不当沙加是个不看世界的人,“你看,这样的月亮明天就不会再有,你会在这里跟我聊天,我觉得很高兴。但很快你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你黄金圣斗士的生活里去。此时此刻是多么让人愉快,又多么易逝啊。明知道会过去,才总希望它都不会结束。如果夜夜都是良宵,一定会忘记它是多么美丽的存在吧。”
      “你是说会终结的东西才珍贵么。”沙加看起来不满意他的比喻。
      “不是么?”穆反问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沙加并没有回答他。

      直到沙加又一次在午夜来临,开口就说。
      “我陷入了爱恋。”

      穆从床上翻身坐起时,看到沙加在他的窗台上,没有下来,月光正从他背后穿过窗子与他飘散的流金长发,让那层金色变成接近于银的冷冷色彩,又在地板上铺就一层冰霜的雪白,而沙加的表情在逆光的黑暗里模糊不清。
      他还穿着圣衣,整个人在月光下都镀上一层金边,像是整个人在发光。
      穆还愣着,沙加又说起另一句,“我刚刚杀了人。”

      他又不是第一次杀人。
      沙加动手向来是血不沾身的,但是穆能从细微的精神波动中,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很微弱,被更加强大的情绪几乎完全掩盖。
      那种情绪与现在沙加周身萦绕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截然相反,看上去沙加疏离的态度正前所未有的强烈,但穆很想去拥抱他。迟疑了一下,穆还是起身走上前去,走得很慢,但沙加没有避开,他上去以一种异常亲密的姿势将下颚贴上处女座圣衣的表面。
      如预想的那样,高原的寒夜在金属质地上留下霜雪一样的冰冷感触。闭上眼去追索沙加小宇宙的信息,不久之前沙加和人动手的场景有如亲见。

      “你动摇了。”穆说。
      沙加是绝对不会动摇的人,但是,动摇了。
      “为什么?”穆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杀伐对你而言不过也是慈悲的一种,这不是你动摇的原因。”
      “我想起你。”
      沙加的脸上有一种奇妙的,顿悟般的欣然与清醒,并融合成坚决的表情。

      没有解释想起的原因。
      也许是死去的对手是不是也有那样浅紫色的长发,也许是不是听到类似的低缓清澈的声线,也许……可能性很多,但是并不是重点,穆并没有做出探询这个。沙加因为一个生命的结束想起他,真是又悲伤,又快乐的事情。
      沙加抬起手,抚上他光裸的背脊。
      皮肤温热,覆盖于之下的是奔涌的生命。
      “给我一个承诺,穆。”
      虽然是与平时谈话殊无差别的口吻,但是命令的句式。
      “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有一天我要站在雅典娜的对面,哪怕有一天你执意要进行对教皇的报复,哪怕……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成为我的敌人。”

      不要让我有伤害你的机会。
      不要让我有别离的机会。

      穆觉得心中的情感忽然翻腾。
      这个时候有很多话可以问,可以站在更长远的立场去考虑这分明是不可能被承诺的现实,但穆很干脆地点了头:“好。”
      原本只是按在他肩头的沙加的手,忽然收紧变成拥抱的姿势,但是迅速放开。

      “这就要走了?”穆看着沙加要转身跳出去的样子,半夜翻窗户可不是沙加的习惯。而明明他还没有对到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做出解释。
      “我还没有去向教皇复命。”沙加说。
      即使是沙加也还不是完全不需要计算路程的吗,既然如此,却要过来帕米尔。
      穆当机立断:“我等会儿带你回圣域。所以,再回答我几句话。”
      沙加没有动,于是算是,同意了。

      总不可能这样子陪沙加去圣域。不需要浪费时间,穆的袍子飘来为他披上,自己有生命似的,自行缠绕系紧。
      穆则跳上窗台,坐在与沙加相对的位置,倾身向前到几乎呼吸可闻的距离里,双手放在他肩上。
      “你爱我吗?沙加。”
      如果不是这么近的距离,沙加一定听不清他的声音。
      沙加的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穆于是继续这么靠近地,静静地对视着他的双眼,“所以答案是‘是’吗?”
      “你觉得我会觉得软弱,是因为爱恋的关系么。”沙加的嘴角挑起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软弱到要到你这里汲取温暖。”
      “你并没有软弱,我感觉不到那样的情绪,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你不需要犹豫也可以杀我的。只是爱恋,”穆低笑着,“如果这样,这样如此害怕失去你的心情就是爱恋的话,我已经爱你不知多久。”
      沙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又一次伸手过来碰他的脸。似乎在每次心情有所动摇的时候,他总是想要通过身体的接触来确认什么。但是下一瞬间,眼前场景变换,已是太阳下的爱琴海之畔。

      穆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要回去看看吗?”沙加的背后就是十二宫的阶梯。
      穆向上仰望,那里是白羊宫,然后一直往上,就是教皇厅,女神像。他笑了笑,摇摇脑袋,下一秒钟,就消失在空气里。

      回到自己的公馆。
      爱恋。
      沙加爱他他一早就知道,也许比沙加自己还早,再微妙的波动也逃不过他的感知。说出来也如此容易,却挡不住胸中如有鼓擂,心脏的撞击多年不曾这样失去节奏,啊,爱恋当然早就有的,但是这才被沙加自己所承认。
      软弱吗,怎么会呢。。

      睡意是没有了。
      略微平复呼吸之后,穆走到另一个房间去看贵鬼。
      贵鬼已经学会说话,成天跌跌撞撞地学走路,长成一个顽皮聒噪的孩子,但面对他总是乖巧,把他当做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好的人。
      平时吵吵闹闹让人心烦,睡着的时候,倒还真是可爱。
      穆觉得今晚的情感有点泛滥。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黄金圣衣的微弱反光。

      沙加,我们正在一天天接近你所预言的圣战吧。

      沙加在第二天就重新出现在塔里。
      “我想跟你谈谈。”
      贵鬼还赖在穆的膝上扯着他的手臂翻滚,沙加径直走过来,提着小孩子的后领把他轻飘飘地扔到一边去。也不管沙加看是看不到,穆丢过去一个责怪的眼神,但转脸给贵鬼一个眼色,小孩就异常懂事地自己摇摇晃晃地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我们不总是在谈吗?”穆招呼沙加坐,都是这么熟悉的人,还讲这么见外的话。
      “你说你爱我。”沙加说。
      其实昨天那句话在表面上并没有这么直接的意思,但沙加所说的话并没有错,而且这的确是他要隐晦表达的真实,于是穆没有直接否认。
      反而闪出一个促狭的微笑,“这是你说的。”
      “穆。”沙加阻止他的玩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呢?
      穆想着,比如想要亲吻的欲望,比如想紧握你的手,拥抱你的身体。
      其他还有什么呢?
      沙加一定又看到了太远的未来吧。但现在他们都还好好的在这里,还有机会,还有时间。畏惧失去而不去拥有么,那样的事他是一定不想去做的。

      穆对着沙加展开一个最无辜的笑脸,“这意味着我们相爱。”
      沙加原本忧虑的表情像是忽然被什么击中而打散,“你……”
      “所以,沙加,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很好,不要看到太远的地方去。”穆向他伸出手,“如果你爱我,就让我也爱你吧。”
      沙加顿了一下,像是想要叹息,但最终却猛地弯下身来,像是就要分别似的,给出一个极用力的拥抱。
      算是软弱吗?穆想,沙加的气息仍然如此平静,他自己的眼眶却已经蓄满泪水。
      让贵鬼瞧见先生哭的话,一定很丢脸的啊。

      就有这么几年,沙加来帕米尔变成最平常的事,只有可以在这里,就不选择其他地方。
      他当然在印度有自己私人的居所,可是帕米尔如此远离人迹,天地高世界远,更有点离群索居世外桃源的氛围,不自觉地愿意放纵。
      很多事情可以去沉重,然而毕竟年少,时光偷得过来只有这么多,还是更愿意欢娱。

      中间偶尔,其他人也来过。

      穆甚至有次外出回来,在塔下见过似乎在深思的卡妙。
      卡妙不太像是闲极无聊会到处探望同伴的人,穆不知道他的来意,但还是走过去招呼,“卡妙,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门。”卡妙看着塔说,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外面,却没有解释为什么来。
      “只是不需要。”穆还抱着买来的货物,脚边跟着贵鬼,往自己的公馆走过去,“要进来吗?卡妙。”
      他进去的时候,就像是穿墙而过。
      门窗都不过是表象,有门也不见得能通过而进去,有人如果去翻窗户,自然也是翻不进去的。沙加能进去只因为他是沙加,而不是哪里真的有一个入口。
      没有穆意志的允许,穆公馆是完全关闭的建筑。
      卡妙跟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穆又问了一次。
      “你一直没有回过圣域,有的人担心你现在怎么样了,我来看看。”卡妙淡淡地说,“之所以是我,大概只是因为我跟你并不是太远吧。”
      穆觉得他有一点点的言不由衷,会有一点关心自己的童年朋友,能够猜想出来。至于为什么前来的是卡妙,也许因为卡妙有极端的固执,绝不会被他人影响——被他这个,随时可能背叛教皇的人影响。他不会被怀疑,而且他确实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探望童年的伙伴。
      “那是你的徒弟吗?”卡妙看了贵鬼一眼。
      “对。”
      “我也有徒弟,比他大几岁。”卡妙居然微微笑了一下,“觉得像是自己的延续,真是奇妙。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穆。”
      “你看上去也很好。”穆诚恳地说,“没人会找我麻烦,多谢关心。”
      “嗯。那我走了。”卡妙说。
      穆也不挽留,探望而已,确认他还不错就够了,不需要留下来做更多表面的寒暄,“现在回西伯利亚吗?我送你。”
      “我去圣域。”卡妙说。
      “那也可以。”穆点头,现在他不需要自己一路跟着也可以很轻松地将别人瞬间移动走,卡妙能够体谅他不愿意回圣域已经很让人感动。
      “好,那拜托了。”卡妙点头。

      “其实这十多年来,除了卡妙外,修罗居然都来看过我,阿鲁迪巴更奇怪,他都没发现我根本不回去圣域,以为我只是和大家一样暂时离开十二宫修行而已。其实我们十多个人,认识没多少年,后来虽然都散了,感情也没那么差。”穆跟沙加感叹说。
      温度适宜的好天气,恒河之畔的寺庙后院并没有其他什么人,水池里盛开着大片白莲。对于从小到大主要生活时间都不是寸草不生的圣域,就是冰川覆盖的高山的穆来说,是不多见的景色。
      穆很有兴致地坐在池边欣赏,沙加刚刚出去跟信众讲了经回来,走到他身边。
      “本来,我们是应该同生共死的人,计较什么在不在一起。”沙加说。
      一个目标,一样的信念。
      虽然时间流逝,竟都走上不同的道路。
      “你算是有和我在一起吗?”穆笑,“算了,没意思。我没必要要你提醒我我们想的根本不一样。”
      “哈。”沙加没什么情绪地随便发了一声,矮身坐下,表示你懂就好,不用我说。
      “如果我错了,雅典娜真的就在教皇身后,撒加执行的真的是女神的旨意……”穆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自己应该最清楚这点。
      “自欺欺人。连我都不信这套鬼话。撒加用什么手段统治圣域我不关心,我只要结果。”沙加侧坐着,往后一倾背靠在穆的肩膀上,“你还不如假设雅典娜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当然更简单一点,你直接回来帮撒加就好,他会很高兴的。”
      “她当然活着啊。”穆说。
      这些都是一样不能假设的事。
      “听起来像是你很清楚,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
      “在成长吧,还没有到可以对抗教皇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期望她快一点长大。”穆撩了撩颈边让人发痒的沙加的长发。
      “你期不期望都一样。”沙加无趣地说,“你没有回答我问的,她现在在哪里。童虎告诉你的?他知道她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帮撒加的吗?”穆好气又好笑,挥手一把把他从自己身边打开。
      “那你就不要告诉我你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逼问你?”沙加才不退让,自己坐直了,转头过来瞪他。
      他们相互盯了几秒钟,直到穆幅度非常小地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笑容来。沙加默然地揽过他,靠近到抵住额头,然后错开鼻尖,静静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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