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曲岚

4、完美谢幕

　　窗外的你在阳光下如此澄净美好。我看着你，看着沐浴在朝气中的你，内心那片阴暗却无止境的滋长，停不下来，也阻止不了。
　　同事在我办公桌上扔下一堆材料，“啪——”的一声惊醒了站在窗边正呆滞着的自己，“带毕业班很辛苦吧，不过再熬几个星期就可以解放啦……”
　　“是啊……”我向她笑笑。
　　离开前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却再不见刚才那抹纤长身影。

　　考场外人山人海，我鬼使神差的在场外的角落等着，你的班主任眼尖瞧见了我，笑着走过来向我打招呼：“罗老师，你怎么来啦？”
　　“没，就是过来看看学生。”
　　“嗨！你是放心不下吧？现在把学生当自己孩子的老师已经不多啦。”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我只得随便扯两句，也不知道那家伙考的怎么样了，会不会紧张，有没有认真检查……
　　“哈哈，好男人啊。”李老师笑着拍拍我的肩，“话说罗老师还没结婚吧？”
　　“还没……”我边应付着女人的八卦天性，边看向大门口，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打铃了。
　　“几岁了？快三十了吧，哎哟，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对象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
　　我似乎有种邻家大妈拉着小伙子胡扯，被逼去相亲的错觉，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眼角笑出许多皱纹的女人，我硬着头皮好意推拒：“不用麻烦，李老师，这事要看缘分的。”
　　我也没好意思去纠正她，三十啊……自己才二十六。
　　李老师还想再说点什么，周围开始更加闹腾起来，朝大门口看去，已经有考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哎！出来了！”李老师叫了一声，转头看向我“我要去接学生们了，罗老师也一起去吧？”
　　“不了。”我假装抬起手臂看了看表，胡掐道，“我等下还有事，得走了。”
　　“哦，这样啊，那你去吧。”说完她便步入人群中。
　　我后退退出人群，像个想要告白而害羞的小姑娘似地站在一棵树的阴影处，终于在人海中看见微笑着走向班主任的你。
　　“考得怎么样？”徘徊在心底的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样子应该是不错吧，我看着你志在必得的脸想。

　　掐指算算，我们还有多少次见面的时间？加上返校等等的活动，也就那么两三次了吧？
　　当分数下来以后，你会不会第一个发来短信向我索要祝贺呢？
　　啊，不对。
　　虽然在黑板上写过自己的手机号码，我其实并不知道你有没有输入自己的手机，印象中你还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
　　也是呢，我自嘲的笑笑，有哪个学生喜欢联系老师的。

　　被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称赞着称职，他们又哪里知道我心里的黑暗，天天不断诉说着想要毁掉你的渴望，狰狞的可怕。
　　若是当初真的把你摧毁了呢？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啊……而梦里的你，那恐惧、痛苦、愤怒的看着我的眼神却一次次的让我惊醒，我扶着额头一次次的提醒自己，别犯傻了，不可能的。
　　如何可能呢？两人的身份原本便就是一道阻碍，更何况还有着性别的枷锁。
　　三年的苦恋就像是场笑话般令人无奈。
　　有时候想，自己还真是懦弱。我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我有什么资格去改变你光明的人生呢？
　　看！多么合理！多么正确！从头到尾贯彻了称职二字。
　　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终于毕业了，我看着办公桌下的毕业合照，以及旁边戴着博士帽傻傻对着镜头、对着我笑的你想。
　　终于毕业了，三年的苦挨结束了，完美的落幕了。
　　终于毕业了，你的学业，我的爱情。
　　我抚摸着照片上的你的脸，轻声说着恭喜。
　　2012．08．13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