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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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回到青峦，玄霄选了一处泉眼，倒入忘川水，施了个咒术，转头对天河说：“以后每天子时来这里清洗一次，九天之后自会康复。”
“我知道了。”天河点点头，“谢谢你，大哥。”
“不用。”玄霄又返身往回走，“我有些事情要办，即刻动身。”
“啊？大哥，你要走？”
“是，很久。”
“那，大哥，我这里有一柄慑天，给你。”
“……”玄霄接剑在手。
“大哥，你保重。”天河走回竹屋。
“……”玄霄站在原地，没说什么。
次日
玄霄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八门之劫说来容易，可天下之大，他又要到哪里去寻慕容紫英？难道要边走边问？找到他都成问题，何况是度劫？
我玄霄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更改，就算百年千年又何妨？
索性收了慑天，找了条船，顺江而下。
江山如画，秦淮河上的烟云袅袅，盘旋的烟雾升腾，水雾迷蒙间倾倒众生，他亦是众生的一员。
当夜，他特地留宿在船上，一杯残酒，挑帘看两岸灯火阑珊。侧耳，听得那玉树□□花的笙箫响起，看得歌女的袅婷身影翩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青年的模样。
蓝白衣衫，华发三千，面色温润如玉，深深一揖，低眉唤一声“师叔”。
瞳光流转，亦是如这般，不，是比这般更胜的，迷了他的眼。
自己爱上了他，是吗。
是的。
那就找下去。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反正自己的生命是无限的，一生的时间，一定找得到的。
他撩开舱帘，走到船头，饮尽杯中醇酒，默然注视着岸上嬉闹的人群，仿佛又回到了百年之前，那四人同心协力，而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陌生人。
始终无法忽略的东西又浮现了：慕容紫英过去的日子，玄霄不在；玄霄过去的日子，慕容紫英不在。但未来，终究是要两人一起度过的。
皱眉举杯，琼浆早无半滴。忿忿地走回去，倾尽酒壶，一夜酩酊，他的眉，除了那个人，永远是抚不平。
一年之中，玄霄看过秀丽金陵，走过豪迈漠北，听过长门幽怨，赏过霓裳羽衣，等过落英纷纷，遇过白雪皑皑，终是找到了要找的人。
说来很凑巧，那个夏日，玄霄行在一江南的巷中，抬头，见夏雨欲来，心想找个地方避一避，便随意敲开了手边的门：“可否容路人一憩。”
门开得很快，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请进。”
他走进去，一抬眼：慕容紫英。
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服，脸上带着谦和可亲的笑容。
“阁下请进。”他伸手邀请道。
玄霄跟上，到了正厅。
“阁下请坐。”说罢，他坐下。
玄霄坐下，一语不发。
“在下慕容紫英，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吾名玄霄。”他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好，那玄公子……”
“叫我玄霄。”他很不礼貌的地出口纠正。
“这……好吧。玄霄，夏雨急骤，不妨在此避一避再走。”慕容紫英斟酌了片刻后开口。
玄霄点头。自己的原意就是如此，不想在此倒是意外地省去了一番奔波，这可是所谓的，“缘分”？
“慕容紫英，你我交个朋友。”玄霄依旧淡淡地开口，好像跟他认识了很久。
“……你还真是个怪人。”紫英笑笑，“好，玄霄，从今以后，你我就是至交。”
“你不一样是个怪人。”玄霄回了他一句，一抹笑容从唇边晕开。
“好！玄霄，你不如在此住下，如何？”
“天涯沦落人，有家可归，自然是好。”他颔首。
之后玄霄就住在了紫英隔壁的房间。
这个小宅子其实并不是很大，也就三四间房，依水而建，有一面没有墙壁，倚的是一条穿过整个镇子的水流，当中用竹篱围了个小池，种了些莲花。水边有一个小亭，也就堪堪容得下两人。
令玄霄疑惑的是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和他外没有任何人，就连一只动物都没有。
但他什么都不问，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等八劫一过，他自然会记起自己，何必急在一时？反正一百一十九年都没怎样，又怎会在乎这一年两年？
不过他觉得紫英的性格变了不少，比以前更加洒脱，放开了许多。或许他本就该是这样，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只是被琼华的那些人教坏了吧。
琼华，果然是个祸害人的地方。他向来对这个名义上所谓的“师门”没什么好感，要说恩情，也就是在上面生活了一段时间，经历了一些事情，遇到了一些人，罢了。
但慕容紫英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不论劫前劫后。比如他总会找自己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前是怕他太过于寂寞，现在亦然。
“玄霄，你读过书吗？”两人对坐在亭中，紫英忽然问。
“读过。”玄霄也不计较他问的不妥。
“那现在你我闲暇，来对诗吧。”
“好。”玄霄点头。
随后紫英在纸上写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玄霄续了下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紫英又写，玄霄继续对。
紫英没有料到玄霄是个精通诗文的人，从《诗经》到《全唐诗》，他无所不知。
紫英这下反倒来了兴致，在纸上又写：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玄霄顿了一下笔，片刻续上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紫英笑道：“玄霄，你错了，是‘此恨绵绵’。”
“于我便是‘此情’。”玄霄起身，舒了舒了久坐的筋骨。
“诗中原本就是‘此情’，你怎能更改？”
“我便是改了，你又待何妨？”
“改得好！人间之情，自然是永无绝期。”
“你也这么认为？”玄霄挑了眉，似是很感兴趣。
“当然。你可知今日是何日？”
“今夕何年，我都不知。”
“今日是七夕。”
“又如何？”玄霄从不过这些节日，自然不知其中习俗。
“七夕之日，世间相爱的男男女女都要在这一天祈求爱情天长地久。”
“又如何？”
“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呢。我隐约记得一个人，我叫他师叔，我很爱他。”紫英也站起来，看着玄霄缓缓说道，“你排斥男子之间的感情吗？”
玄霄也看着他，笑：“我就是你的师叔。”
紫英顿了顿，朗声大笑：“胡说。”
玄霄重复了一遍。
紫英愣住了：“你……”
玄霄淡然，眼眸锁定紫英的瞳：“你信吗？”
“信。”紫英不知自己为什么迅速地点头。
玄霄抿抿唇，忽然换了个话题：“你们这里，需要一个，教书的先生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