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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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他现在踏的是一把普通的剑。他从不用羲和来御剑飞行。
他觉得羲和已经是他的伙伴，亦或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部分。这些年的经历，只有它是最忠实的见证人。
望舒呢？对于他，则是个特殊的存在。
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用过它，那个阻止他飞升的丫头用过它，现在，它属于慕容紫英。
这个承载着慕容紫英全部修为的东西，可以帮自己问出他这么做的原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嘴上说着对他有多么好，却必定会做出伤他最深的决定。那个自己深爱的人，也是一样。
快要到酆都了。
他降低了高度，在城郊降落，然后走进城。
的确，他的外貌足够引人注目。
面若白玉，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如血，出尘中带着一抹妖异。凤目狭长，琥珀色的眼瞳晶莹剔透。薄唇勾着一个好看的弧线，透出一种笑傲红尘的不羁。一袭白衣胜雪，衣袂肆意飞散。顺滑的综发自然垂落，随着钻入的几阵清风轻轻地晃动。
一个俊美到极致的男子。
果然，出众的外貌给他引来的不仅是关注，还有麻烦。
一路上，有无数女人用一种胜于云天青的眼神看着他，目不转睛。
玄霄当即就做出了下次绝不节省灵力，一定要用“风归云隐”的决定。
到了客栈，他很简洁地说了一句“一间房，谢谢”就扔下银子转身上楼。
订好了房间，玄霄开始想去鬼界见云天青的事。
他其实不需要去见他，只是云天青白白等了他这么多年，自己不想欠他什么罢了。
但当年之事，他又岂能简简单单的释怀？
若不是他和夙玉那个潦草的决定，自己又怎么会走上现在这条路？昔日的琼华第一人竟沦落至此，人不人，仙不仙，魔不魔。
不原谅他又怎样？让他魂飞魄散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幕幕往事，他还不想亲手抹去。
自己怎么如此犹豫？难道是不敢了？
哼，我玄霄从未怕过任何人！
提剑，离开。
鬼界
玄霄行了个“风归云隐”，顺着忘川河道漫行。
鬼界出奇的美丽。一朵朵或如霜或如雪的彼岸花绽放，绚烂一片，迷了他的眼，亦是迷了他的心。
曾几何时，他也是同样耀眼。身于九天，冷眼看阴晴冷暖，人事变幻。如今，他却甘愿零落于红尘，挣扎在时间长河中，不论波涛咆哮，不论暗流涌动。
忘川河永远是一样的平静，不同的鬼魂在河中游荡，怀着各异的心思做着不同的事，等着不同的人。
云天青，你也如他们这般，等了我整整一百一十九年吗？
玄霄走向河边，手执玉盅，盛了一盏忘川水。
清澈见底的忘川水，殷红和澄黄交映中，倒映出他如昔的面容。
一阵阴风，盏中涟漪泛起，水波微皱。
忘川啊忘川，你不是号称映尽前尘？为何这盏中除了自己，什么都倒映不了？
玄霄玄霄，你真是可笑。
玄霄玄霄，你真是可悲。
利落地转身，眼中滑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那人比他更快：“师兄？！真的是你？！”
“云天青……”
云天青带他到了自己在鬼界的小屋。
这个人真是厉害，一副伶牙俐齿，无论在哪都能过得风生水起。连屋子都有了，想必是有了常住的准备吧。
“师兄。”云天青沏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玄霄不接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师兄……”云天青恐怕也只有在玄霄面前才能消停一会儿，而此时，更是不正常地拘谨起来。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若是师兄来了，他应该怎么说，但是现在师兄近在咫尺，而且是冷静到近乎冷漠地坐在他面前，他早已打好的腹稿却通通用不上。
“师兄，我……当年之事是师弟不好，无论师兄你原不原谅我，师弟都要等到你，然后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云天青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
“……我若是说‘不’呢？”玄霄站起身，走到窗边。
“那师弟就一直等到你原谅为止。”云天青也走过去，和玄霄并肩站立。
“天青，不要等了。”玄霄叹了口气，“你我的恩怨，已不是原谅二字可以一笔带过的了。”
“师兄……”
“现在回想，当年在琼华修行之时，你、我、夙玉三人论道观星，是我所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其实修仙并非我之所愿，只是我现在才明白罢了。天青，等下去，于你于我，没有任何用处。”
“师兄，那……你可还恨我？”
“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我的一句原谅就可以改变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若是这样，那你我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如此。”
“师兄，至少，你我的心结都能放下。”
“我放不下。都过去了，所以都晚了。你能明白吗，天青？我自嘲一生无憾，其实此生的遗憾最多。”
“师兄……”
“师兄不想因此亏欠你，更不想耽误你的一生。”玄霄看着他，“不论是琼华的玄霄，东海的玄霄，现在的玄霄，都是一样。”
“那，师兄，天青有一件事要说，不知现在晚也不晚？”
“说吧。”
“天青喜欢你，云天青喜欢玄霄。”云天青注视着玄霄的眼睛。
“也晚了。当年你带走夙玉的时候，你我之间的一切情感就结束了。”
“……师兄，你难道，也爱过我？”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天青，我的回答没有变。”玄霄走到门边，“天青，你走吧。当年你晚了，现在你又晚了。来生，不要再遇到我了。”
门被轻轻合上，玄霄的声音听来很不真切：“你我从此再无干系。陌路之人，玄霄祝你幸福。”
师兄，我最爱的人是你，你已如此，我又怎能幸福？
奈何桥头，云天青瞭望一眼无尽的桥身，笑着从孟婆手中接过那碗汤，一饮而尽。
最后一眼，给的是玄霄。
风中，他雪白的衣袂高扬，一如当年二人在剑舞坪切磋技艺之时。
记忆逐渐消散，云天青放下碗。
师兄，来生，天青还要遇到你，那时，天青一定会第一个对你说，我爱你。
云天青，你的来生，注定无我。
玄霄凝视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桥尾，闭目片刻，御剑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