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 新兰/新志》Tingi

3、Chapter 3

　　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
　　那时的你说，要跟我手牵手，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FIR 我们的爱》

　　08.

　　后来平次离开,不是因为住满几天守约走人,他和新一联手解决警视厅一众猴子抓破头的凶案,踏出现场顿觉天朗气清,想起来每次来去匆匆,没有好好游览东京,不如趁机会散心,整理清楚自己的想法,回去后给和叶乾脆俐落的答覆吧.

　　他体贴地考虑了兰的心情,两口子甜蜜同居,人家客套留他住下来,他这个电灯泡也该识趣,逐挑著行李敲响阿笠博士向外开放的大门,嬉皮笑脸跟亭亭玉立的小姐姐打个久别重逢的招呼, 别来无恙,灰原,身体完全好了吗？

　　她白袍加身,加热仪发出“滋——滋——”的电压声.
　　「不要明知故问,工藤君已经告诉过你.」

　　这几天兰发呆指数急升,以为是过份投入案子忽略她的后果,虽然无奈,不过她的心情,他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缉拿凶手很重要,平衡私人生活也不该长期无视.
　　两个人交往的话,不能只考虑自己的立场和感受,这是非常任性和自私, 而且不负责任.

　　兰的心事好猜,她不像老妈要追要哄要道歉.她会不满,不过索取的不多,只要好好陪伴她、给她温暖,那就够了.

　　新一微笑了笑,这个人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所以他无比热情投入东京游览计划,想著一尽地主之谊,顺便跟她留下美好回忆.最后找个落单的藉口,两人手牵手街头漫步,手机甚麼的关掉它,尽享二人浪漫.他要带她看烟火,从小她就喜欢这些玩意儿,越小孩子气的她越喜欢.

　　但是兰不知道新一的计划,她的情绪滞留於冰点,既想不顾后果质问他,却害怕得到更伤心的答案,理性和感性撕扯著她,偏偏新一无知无觉,以为当晚的心声是属於他和平次之间哥儿们的秘密,经常冲她摆出温柔体贴的脸孔.兰顿觉心寒,他们甚麼时候开始, 变得如此陌生和虚伪？

　　这个时候,和叶终尝等待的煎熬, 独个儿在大阪细数归期,日历纸撕下一张又一张,黑皮肤的心上人还是渺无音讯,她不敢主动联络他,转向兰打探消息.呐、呐,兰,平次还在办案子吗？为甚麼他不回来？

　　和叶低声下气的婉求重重刺激了兰,当天她伫立门外, 被焦雷劈了一身,双手提著菜篮子,两腿抖得如风中落叶,连哭泣都不敢扬声,最后还张开若无其事的笑脸推门进去,假装为平次的造访感到惊讶,甚至追问和叶怎麼没有来.

　　关西侦探脸上掠过犹豫之色,她以正义见称的恋人脸不红气不喘——和叶钢琴考试分身不暇,下次我们一起探望她.

　　笑意靥靥的,兰跟著笑了.

　　他说谎向来滴水不漏,她早经见证,兰姐姐兰姐姐,恭敬顺从.

　　兰觉得自己傻气透顶,拼命修补双方的关系, 白天夜裏尽想著他的事,原来他根本不希罕.这些对凶案和推理没有脾益的付出,在大侦探心中一文不值.

　　另一边厢,和叶没发觉兰的心理变化.她不作声, 便自顾自说下去,取笑笨蛋平次满脑谜题,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是稍嫌唐突,他措手不及也很正常.不过双方家长都很赞成,他们这麼久的交情,一定没问题,就像你和工藤, 对吗？
　　啊啊,我满心眼都是他,平次平次平次.
　　我不想等了,兰,不如我来接他？

　　『不行！』

　　不想和叶受到更悲惨的待遇, 对於鼓起勇气的女孩子来说,再没有比心上人逃走更屈辱和痛苦.

　　和叶的深情告白是平次压上肩膀的家族承诺,他不想回去,说不定最后乾脆在东京开设事务所,跟新一打对台.关西跟和叶,一起沉没於记忆深处好了.

　　兰鼻子一酸,泪水扑簌掉落,也不去擦.

　　和叶以为兰跟新一起冲突,逐跟著她一同焦急,说:『兰……发生甚麼事？是不是工藤对你不好？你不要慌,我叫平次教训他！』

　　和叶的温柔傻气击溃兰的防线,她紧握电话筒,沿墙壁滑落地上,孩子似地呜咽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时间变得不吐不快.

　　默默听完的和叶很生气,心酸气苦得要命.平次是大混蛋！亏我这麼喜欢他……这个不懂少女心的王八黑乌龟,我绝不原谅他！兰不要伤心,好好跟工藤谈一谈,我相信他不是这个意思.

　　断线后带著红鼻子回去,才知道新一安排了弥补她的活动.旅游书密密麻麻圈著她喜欢的景点和美食……原来他都记得,兰掩住嘴巴,好不容易擦乾的眼泪,突然又翻江倒浪的涌来.他笑问她哭甚麼,兰摇摇头,撕破嘴巴都说不出口——我以为你不爱我了.

　　他伸手拥她入怀,亲她柔软的双颊,一边一个吻.
　　这阵子他们相处得不好,让她伤心担忧了吧.
　　他想向她道歉,感激她给予自由, 包容他经常彻夜不归.
　　即便有所分歧,他还是希望珍惜青梅竹马的缘份,两人努力摸索彼此都舒服的相处之道.

　　『我爱你,兰.』

　　语气轻飘飘有如梦呓,落在兰的耳裏,却重比千斤.
　　她闭上酸涩的双眼,抓住他背后的衣服,情愫挤满胸臆.

　　『说甚麼呢？笨蛋……』

　　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平次准时敲门,开始东京游览计划.

　　然而吃完早饭后,平次接到急电,不得不立刻赶返老家.

　　和叶不见了.

　　09.

　　回想起来,这件事是转捩点,和叶失踪以后,她和新一就回不到过去了.

　　说失踪其实不对,因为她留下书函,解释了来龙去脉,要求双亲不要找她,她需要独自冷静的空间.

　　做父母的无法接受,说来说去, 都是男人的错.要是他没有这份心意,为甚麼跟和叶有影皆双？要是他们郎情妾意,为甚麼要逃避？

　　他在大阪捱了严厉的训,几乎全是远山太太心疼的呐喊,平常最严苛的父亲没有落井下石,向脸有难色的静华打个眼神,做妻子的立明其意,掺扶哭泣不止的远山太太进入内堂休息, 边走边安慰她没事的,我们一定找到和叶,平安无事带她回来.

　　远山先生叹口气,平藏默默抽完一筒烟,声如雷公,平稳而威严.

　　『找到她,平次.』

　　他怀著忐忑不安的心,联同平藏调动的大量人手,不分昼夜踏遍大阪的长街窄巷,那时候他做到女孩的梦想,心心念念记挂她,和叶和叶和叶,思念如草根上的萤火, “逢”一声燃亮半边天空.

　　然而和叶却凭空消失一样,那儿都不见她的身影,没奈何唯有向新一求助.新一义不容辞,在关东撒下天罗地网.

　　只是他想不到,和叶竟在他的指尺之遥.

　　昨天兰在事务所门外找到她,她恳求兰不要暴露她的行踪,让平次焦急焦急,谁叫他这麼坏, 放心,三天后我就回去了.

　　兰本来不答应,这太乱来了,大家担心得要命.
　　没事没事,我留了书信,他们知道我不会出事的.

　　她还是不答应,和叶抓住她的手,说这是一生一世的恳求.
　　她没辙,小小警告她一下,只有三天哦.

　　但是第二天就东窗事发了.
　　新一木无表情,问她和叶的藏身之处.

　　贵为日本警视厅的救世主,他看尽阴谋诡计、人心险恶,长大以后他渐渐内敛,除了陪伴他走过阴惨岁月的知己好友,他很少相信别人.但即使他怀疑世上每一个人,他都不会怀疑毛利兰.在他心中,她的心灵如镜子明澄,没有人比她乾净纯粹,他信任她胜过任何人.

　　一旦感情缠身,判断力无可避免下降,难怪福尔摩斯终生不婚,果然有他的道理.他做梦想不到,他和平次发疯似的寻找和叶,他最亲近的人竟然窝藏她.要不是和叶的短讯暴露了位置,跟和叶私交甚笃的兰对她的下落又表现了出乎意料的冷漠,新一绝对不会怀疑她.

　　下午,平次火速从大阪赶来,和叶摆出楚楚可怜的尴尬表情,兰拉住平次著他冷静下来,和善的关西侦探却甩开她,双眼冒火,径自走向和叶,问她知不知道为了找她, 多少警龘察昼夜不分、捱更抵夜？
　　你知道花了多少搜查经费吗？
　　你知道大家多麼担心吗？

　　兰悚然惊心,她是同谋,脱不了关系,逐低头道歉,畏畏怯怯像犯事的小孩.她只想帮忙撮合,没考虑事情闹得这麼大.

　　和叶很生气,她负气出走,就是因为他出言不逊,她想测试他的心.好不容易见面,他不安慰不道歉, 二话不说劈头就骂,兼之好姊妹受了委屈,她忍不住顶撞回去.

　　「甚麼嘛！你生甚麼气？我留下书信,也传了短讯回家！而且,说到底是平次不好,要不是你,我才不会离家出走！」说完还脸红红的,带点撒娇的意味.

　　生气？不,不是这样的.
　　相比生气,更可怕是失望.

　　新一了解这种感觉.果然,平次似是受到深深的冲击,他以崭新的眼神打量她,好像不认识这个横蛮不讲理的人,末了给父亲拨电话报告找到和叶,挂线后回头就走.

　　「我受够了,随便你要不要回去.」

　　和叶电殛般的一震, 边喊著平次边追出去.

　　10.

　　这件事惊动过毛利夫妇,於情於理,做小辈的该主动解释来龙去脉.

　　兰自觉羞愧,不敢吭声,由新一负责解说,他隐暪兰窝藏和叶的一节,就说透过短讯找到了她.小五郎几罐酒水下肚,又不知道女儿是共犯,说话更没分寸,指斥和叶任性妄为、浪费公帑,害亲人朋友担心,最好不要找她,让她吃点苦头.

　　兰浑身一震,英理扫视两眼,冷冷揶揄迟钝的丈夫,这年纪的女生当然恋爱大过天,不过,你不了解我不怪你,谁教从来没人为你做傻事呢？

　　惹得小五郎火冒三丈,话题顺利转移.新一笑了几声,突然接到警视厅的急电,附近发生谋杀案,目暮希望他指挥调查.兰打算饭后跟他详谈,念及父亲曾经抱怨他的缺席,现在他居然漠不在乎准备离开,心中非常不高兴.幸而小五郎和英理懂得公事为重,也不勉强挽留,著他快去.

　　那是震惊日本的无脸尸连环谋杀案,受害者无分年龄性别背景, 彼此没有关联,凶手随机挑选谋杀方式,杀人后割去死者的脸皮.新一判断疑凶为心理不正常的精神病患,每天都出现新的受害者, 东京人心惶惶,除了一通吩咐她不要外出的电话,新一破案前都没有联络她.

　　她无所事事,关在家中翻看相关报导,彷佛会更接近新一.

　　后来在公园附近遇见高木,他透露案子接近尾声,工藤已经锁定犯人,只欠定案的证据.

　　「要不是工藤,恐怕我们做不到这个地步,不愧为关东的名侦探,我还要更努力.」

　　高木不无羡慕的一笑,他顶著乱糟糟的鸡窝头,满脸胡渣,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休息.新一是总指挥,肯定更勉强吧.

　　念及於此,兰满腔怜惜,带著提升精神的饮品,跟高木一同上总部探望新一.

　　兰从小见惯破案指挥,父亲还是刑龘警的时候,她常常牵著妈妈的手上总部,但如此压抑、慌乱、恐慌的气氛还是第一次,特别调查室弥漫著阴气森森,受害人的照片贴满白版,新一全神贯注另一幅白版,写满案子的时间和细节,灰原哀仍然披著白挂,手上一叠化验报告,综合受害人身上微妙的相同证据.

　　兰没想到会遇见小哀,他们没有发现兰,各自埋头自己的事,偶然找到蛛丝蚂迹,跟对方商量一下,然后继续研读资料.「是工藤君拜托灰原小姐加入调查.」高木给她补充说明,顺道赞叹她的能力:「灰原小姐解剖尸体后发现微量哥罗方,为案子带来关键性的进展,工藤沿著这条线索查下去.我们才锁定了嫌犯.她很了不起, 法医都视她为偶像了.」

　　她含糊的答应一声,看著那平静和谐的画面,真想不到出现於特别调查室.即便周围贴满令人作呕的血腥相片,新一神色自若,甚至非常轻松, 对小哀也是大剌剌的态度……笨蛋、呆子、好好想想,偶然被她一句堵住,脸色臭臭的,却十分认真思考她的观点,充份表现对搭档的信任、尊重和默契.

　　这麼活泼而且生气勃勃的工藤新一,兰几乎想不起这种表情,曾经向她灿烂盛放.

　　后来佐藤进来见到她,打声招呼,新一如梦初醒,从罪案的云端中摔下来,露出温柔又气愤的神情,上前问她怎麼来了,外边很危险,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家中吗？

　　不,不是露出,是做出.
　　他推理她想看见的脸容,小哀向她问好,继续做自己的事.

　　兰笑容牵强,递上提神饮料, 表示跟高木一起来,不用操心.

　　她特意探班,新一不便过份冷待,於是牵著她走到窗前,扭开提神饮料一灌到底.

　　当然,虽然小哀迅速把垃圾箱踢进桌子下,眼尖的她仍看见几个空罐,跟她买来的饮料是同一牌子.新一没有提到,可是兰希望他轻松写意取笑她犯傻.

　　就像吐槽小哀一样,笑她是笨蛋.

　　『她们是两个人.』

　　他漠漠寡欢的语气冲入脑海,兰整个弹跳起来,提起袋子匆匆表示不阻你们办案,我先回家,然后掉头就跑.新一呆若木鸡,不知自己做错甚麼.调查室静悄悄的,小哀横他一眼,似受不了他的秀逗程度般叹息一声,说:「笨蛋啊你,还不快追？」

　　他这才想到要追,在走廊上抓住兰的手腕,却见她泪流披脸,尖叫著放开我放开我,新一你这笨蛋,我再也不要管你！

　　新一摸不著头脑,问她甚麼事.

　　岂料兰哭得更凶.「甚麼事？你想谁跟我二合为一？反正我甚麼都做不到,我不了解你,我不明白你,我是你的负累,我很烦人,我笨,我蠢,我坏事,我给你带提神饮料都不对,我留下来做甚麼？你压根儿不需要我！如果你觉得她比较好,我没有勉强过你！」

　　「案子案子案子！甚麼时候都是案子！交往周年纪念, 案子！约会的晚上, 案子！跟父母吃饭, 案子！我永远等等等等等.这样一来,你变不变回来有甚麼分别？我的心情你考虑过吗？我多孤单你知道吗？我到底是你的甚麼人！」

　　她抽抽答答的,惹来旁人侧目,新一尴尬之极, 扶著她的肩,好言安慰,著她冷静,却被她一下挥开,大吼大叫:「你不要碰我！」

　　被她打开的地方阵阵麻痹,新一愣住,他不明白.他自问跟兰交往以后,事事尽量做好,努力以她的感受为先,可是她仍然哭泣伤心, 比他身为柯南的时候更严重.

　　「我们…非要这时候谈这个问题吗？」

　　他低声的说.兰拨开被泪水沾湿的浏海,眼珠盈满哀戚.
　　「不,你不需要,是我无理取闹.你继续查案吧,我一个人回去.」

　　话罢转身进入升降机,任由潮湿沉重的气流压上肩膀,她像木偶踽踽走出巨大的建筑物,恍惚间想到新一也许会追出来、也许发短讯, 便伫立玻璃门外提著手机等候.然后园子来电话,叽叽呱呱追问无脸尸案的调查进展.呐、呐,你是指挥的老婆大人,不会不知情吧？兰嘴梢抽搐,说我不知道.

　　声音沙哑,园子惊觉不对劲,问她怎麼了.

　　兰哭著说我不知道,园子.
　　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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