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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高处不胜寒,可纭儿当下大半坛子酒下肚,借着酒力,小脸儿红扑扑得,身子也跟着微微发热。

      一叶叶玉瓣颤动,揉揉眼隔着枝头有人影落下,纭儿忽然打起一个酒嗝掩嘴问:“回来啦?”半饷没人搭话,她又独自猛灌了两口,一皱眼鼻吐出一大口酒气,眼前的坛子晃着几圈叠影,纭儿扭头指着人影处薄噌:“你......骗我,这根本不是汤药,好喝得很,就是烧......烧得人发晕。”

      那头依旧沉默,纭儿以为子介生气了,想想又软语:“你放心我没喝光,看这儿......还很多,不信你听!”说罢,高高举起酒坛子使劲摇晃,谁知酒劲上头,脑子一热手一抖,好好的酒坛子便直直坠了下去,纭儿再定眼瞧去,只见一片晦盲,两眼一抹黑。

      纭儿抓抓脑袋尴尬笑笑,红着脖子向后仰倒,叹说:“可惜了!”风吹在面上凉凉得好舒爽,似乎酒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只是子介似死定一般纹丝不动,纭儿头晕晕得有些气恼,闭眼喝道:“离这么远干嘛?我还不稀罕吃人!”转念又想,或许他方才挨骂了,只怪喝了这东西就觉得头死沉,脑筋也完全转不动。一睁眼轻声说道:“不高兴就听听风,看看星星,不管你高不高兴他们都陪着你,不会嫌弃你。”

      那头似乎有一阵叹息,轻且浅,纭儿望着满眼的璀璨星空忍不住扬起嘴角,哼唱起洪姨永远未唱全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翻来覆去却只记得这么一小段,“唉呦!”她手中被塞入一截细长的物件,眯眼瞟去,是之前以为失在梅园的那根白玉钗,纭儿努力睁开眼道:“怎么只剩半根了?”那人又上前来夺,纭儿急忙捏在掌心,背过手半睁开眼道:“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丢了可惜,等我以后束发时姑且用用。”最后再也睁不开眼,打了个哈欠无力道:“困了,背我下去。”

      “你还没谢我!”好嘛,原来他还会喘气,纭儿只愣愣想子介今日可真奇怪,明明是他自己送的东西,怎么寻回来了还要问人家讨好处,纭儿不理他假作行礼说了声:“多谢!”想想还是自己爬下去算了,刚跨出去一步竟然踏空,还没来得及惊呼倒是让他拴在了怀里,握着他的手暖暖得又觉骨节突出,竟比平日里更显消瘦,简直是瘦骨嶙峋。

      “等我为你绾发可好?”纭儿流目巧笑,心里嘀咕怕是子介担心送她这根钗子派不上用场吧,于是连连拍他肩头安慰:“好,我等你,就用你这个!”那人立马更正道:“是我俩的!”纭儿脑门一抽痛,什么你的我的,子介今晚真啰嗦,“你说什么就什么,现在周公最大,饶了我吧!”在卧倒的最后一刻,仿佛间只看见他那双赤脚丫子,没来得及回味即刻入了梦枕。

      次日清晨,当第一束阳光投落窗栏,隔着薄薄的白纸透出修长的灰影,有人顽劣似捏泥人般将它拉长。

      纭儿被一计响声惊扰,翻个身接着鼾睡,萌萌间光换影移,再睁眼,光线不再游走却在这方寸之间凝结。“美人!”不待声落,纭儿当头一掌拍驱散了混沌,揉着额头万般委屈道:“人家好歹夸你一句,怎么就不知怜香惜玉呢?下得这样的狠手,足见薄情!”子介挺直身板怪笑着说:“哼,我没寻你的不是,你倒先找起我的来了......罢了,罢了,下回我可不敢再给你酒喝。”

      纭儿恍然大悟一下坐起大嚷道:“好啊,你骗我喝酒,我要告诉你爹去!”说着作势欲走,子介忙岔开话题喃喃道:“臭丫头!昨儿要不是我赶回来,你便在树下了过夜了,你可真行,喝醉了还能下树也没把你摔死。”

      纭儿下地胡乱梳洗一通后大叫:“我饿了,没力气同你斗嘴。”子介盈盈一笑半蹲着道:“上来吧!”纭儿望着美少下蹲得也如此潇洒,不免暗自茫然,窃窃问:“干嘛?”美少一歪嘴调侃道:“还用问?背媳妇!”纭儿不知子介今日何故献殷勤,但心里一抖冽,使劲推开他大喝一声:“闪开!谁要你背!”子介见纭儿被自己逗急了,更来劲了,又称:“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纭儿火急上脸地直往外跑,子介也不追只站在那儿傻笑。

      “肃月姐!”纭儿一开门便见着了一脸尴尬的肃月,可是这会儿功夫她不陪着容儿,来这里又是为何?想到这,纭儿便问:“怎么就你一个,有事吗?”只见肃月今日穿了套崭新的绿绸缎子,暗绣花蝶,很是好看,“刚刚小姐让我去取些去年洪姨腌制的桂花,可我笨手笨脚,哪儿都翻遍了还是没寻见,刚好路过你这,就想进来问问三小姐......”

      纭儿听她称自己三小姐不免有些气恼,故意赌气说:“什么三小姐,你可一直叫我纭儿妹妹的!”忽儿定神,她顺着肃月的目光转向后头的子介,摇头轻笑道:“子介又不是外人,你还怕他?你等等,我帮你去屋里找找。”

      经过子介身边不忘踩上一脚,“哎呦!你!”纭儿眯着眼等他发落,子介原本微蹙的眉头展开,淡然一笑缓步离开,快出门口时转头对着指了两指,纭儿当没瞧见,只顾四下里翻寻。

      找了一刻光景,背心已泛起薄薄一层细汗,纭儿心里奇怪,也不知洪姨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藏了好吃的,她竟然一点也收到风声,忽然从塌底下的破箱子里头捞出个罐子,纭儿掀开便有一阵香气飘散开,她转头问肃月:“是不是这个?”肃月不知可否地点点头,纭儿心里责怪洪姨不够意思,有这么大罐还藏着掖着,上月问她还一本正经说没了,看来以后也不能全信,探手挖上一指在嘴里,那味道散开就好像心花怒放,甜进心眼里了。

      同肃月把事情办妥也没见着容儿,纭儿寻思着这样也好,省得又闹心,低头迈入饭堂却听见熟悉的男声,她快步蹦过去大喊:“爹!”迎面而来的男子上了些年岁,两鬓有了白毫,抱着纭儿柔声问:“丫头,最近没人管着你可有调皮?”

      桌下慕妍莞尔一笑,掩嘴轻言:“爹,小妹为着给师傅贺寿可没闲着。”仇贤之大笑着抚起纭儿的脸来,拧一把道:“都长这么大了是该懂事了!”拉着纭儿在他身边坐下,不时往她碗里夹菜,纭儿心情大爽胃口也随之大开,昨夜的醉酒丝毫没影响她的状态。

      “老爷,容儿知道你今早回来,大清早下厨做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噢?”仇贤之抬头看了眼太太身边的容儿,低头对身侧的纭儿说:“我看是便宜了你这只小馋猫。”纭儿眨眨眼,继续喝粥,却见爹大手一扬道:“不如拿来大伙一起尝尝,看看容儿手艺长进如何!”

      墨儿肃月似乎早就安排好了,此刻几碗热腾腾的汤碗上桌,酒香扑面。

      “嗯,看着不错,个小而匀,皮子光亮圆润,比你娘做的强多了!”只见爹挽上一勺,吹开几缕白烟,和着几颗水晶丸子一口吞尽,再抬首只见唇须上挂着一串水珠子,纭儿忙取出帕子递去,慕妍趁机调侃道:“容儿这回可使了法宝,爹可吃出来了?”一旁容儿惊讶道:“姐,说这个干嘛!”仇贤之抹了嘴笑问:“可是糖腌桂花!怪不得如此爽口,甜儿不腻!”

      后头肃月不失时机地插嘴道:“宅子里也就淡然居还存了一罐……”话未说全,却听太太慕容夙清了一嗓子,容儿转头轻喝:“去替我看看那东西到了没,若到了就先收好,没到再去催催,可别误了师傅寿辰。”肃月答应着望一眼纭儿恹恹而退。

      早饭酱菜萝卜白粥配着些糕点也翻不出太多花样,纭儿匆匆吃了便要告退,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正欲开口,另一头惊起一声:“诶呀!”纭儿心一震见爹也抖落一筷子萝卜丝,低沉着嗓门叱道:“做什么一惊一乍?”大娘慕容夙一脸讨喜,笑咧着嘴糯糯回说:“我是想起上回王爷给的那袋雪花糖霜,搁我那儿没得浪费了,倒不如给了纭儿。”眼看她招呼身侧如玉去取,纭儿想起身推谢却被一双大手拉住,仇贤之拍拍她手臂示意无妨,纭儿也唯有随她去了。

      酒足饭饱,纭儿直觉着头脑发晕,于是乖乖回房补觉。刚睡眼朦胧之际,却被人叫门,纭儿微微仰起脖子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道:“此处无人!”一甩膀子又扑通睡下,门“哐!”一下踢开,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串尾巴,来人怒喝:“你们的糖哪儿偷来的?说!”听声音是容儿,后头又有人追来,“有话好好说,别吓着纭儿!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慕容夙的话刚说完又响起肃月的声音:“太太小姐,纭儿她不会偷东西的……”

      纭儿脑子一懵辨不清她们争些什么,再也没了睡意,跳转来道:“吵死了,你们别嚷嚷了,就不能一个个说吗?肃月你讲!”容儿一把推开肃月,指着手上的一罐子糖腌桂花喝问:“王府用的西洋糖,怎么会在这里头!”纭儿抓着脑袋,一头雾水反问:“什么西洋糖?这里头不就是些黄糖吗,外头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稀罕!”

      “够了!难得回趟家,就这么不得安生,夙夙,方才不是说你给纭儿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跑来兴师问罪?”仇贤之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慕容夙涨红着老脸说:“老爷,我……”仇贤之大步行至屋里坐下道:“行了,不必多言,纭儿这丫头固然顽劣,可品性纯善,家里头人多口杂我不希望尽听些蜚语,你们都退下吧!”

      纭儿虽然讨厌容儿可瞧着大娘慕容夙一脸幽怨,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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