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十二国]命运誓约》林之书

9、09 我乃传达世上一切恶意之人

　　卫宫切嗣在下坠。
　　他的眼睛空洞地睁大着，然而看到的不是急速掠过的白云和天空，而是一片地狱！
　　暴食、色|欲、嫉妒、愤怒、懒惰、傲慢、贪婪，七宗罪化为实体在眼前出现，幻想中才会存在的妖魔残杀狩猎着人类，尸山血海，民不聊生。
　　这是……什么呀！
　　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来，倒流进发间，被疾风所伤，他的眼瞳痛得快裂开，然而这些身体上的痛苦已经被完全忽略了。
　　他的错误会延续到下一个世界吗！？

　　在危险的地方角逐的后果是那座沿海城市中的核电站爆炸，最终的效果大概也就和半个核子弹差不多吧，以为自己必定也会在这场混乱中尸骨无存的切嗣却被卷入了海啸。
　　尽管最后引爆核电站的不是自己的炸弹，但之前为了追捕猎物肆无忌惮地对地形造成破坏的切嗣无疑也要付一半责任。
　　这是死亡都赎不清的罪。
　　如果他罪孽的代价是坠入地狱的话——
　　一个声音猛然炸开。
　　“——！？”
　　金色的光辉穿透了晦暗和鲜血。
　　优美、强大的生物从虚空中跳出来，雪白的身躯，绯红的眼瞳，金色的鬓毛，额头的角犹如闪电，劈开天地。
　　“我是王！”
　　那个生物发出人类的声音，在金光中转化成赤|裸的青年，如同雕塑一般完美的身躯，立于这片大地上，对脚下哀怨的呼号，讥讽地说：
　　“你们不是责怪麒麟没有选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王吗？”
　　那生物以人类的姿态怒吼，嗤笑，光辉随着他的声音铺洒天地，但并不是驱散黑暗的柔和阳光——那是暴烈的、残酷的，驱除异己的同时惩戒没有向他臣服的人民：
　　“我就是王本身！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王来承认、王来允许、王来背负！”

　　下降骤然停止，一道影子从天际奔来，骤风般出现在切嗣身下，接住了他。
　　切嗣好像跌入一团软绵绵的被子中，他还没撑起身，一个声音劈头砸下来：
　　“杂种，你来的太慢了！”
　　熟悉的声音——刚刚才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切嗣立刻抬起头，果然是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青年，金发红瞳，驾着云车，洁白的车架被夕辉染成金色。
　　然而又有些许不同，此刻青年额前金发嚣张地竖起，一身金灿灿的华服，宛如织金而成的布料外还覆着金甲，好似骤然升起的一轮太阳。
　　“竟然让本王久等，应当降罪！”
　　从那些幻境中被捞出来，切嗣大汗淋漓，在疾风中被伤到的眼瞳现在还隐隐作痛，让切嗣不由睁大眼睛盯着青年，然而这目光立刻把青年激怒了：
　　“谁允许你抬头看本王的！”
　　青年一伸手就想把切嗣的头按下去，但头触到他的头发，忽地改变了主意，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
　　“算了，本王给你这个殊荣——报上你的名字。”
　　切嗣的理智在慢慢回笼，眼神也锐利起来，他并没有轻率地反抗，冷静地回答：
　　“卫宫切嗣。”
　　“切嗣。”青年重复一遍，露出个傲慢的笑容，松开切嗣的头发。
　　浑身无力的切嗣跌回松软的云车里，但他竭力忍着这痛苦，不动声色地坐起身
　　青年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满意，眼神轻松了些，向他伸出手：
　　“本王允许你成为我的臣子。”
　　这场景是在太荒诞、太莫名其妙了，切嗣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四肢蓦然传来痉挛的绞痛，心脏一阵收缩，切嗣软软地倒了下去，污黑的血顺着嘴角流出。

　　笑意从青年脸上消失了，自称王者的麒麟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的王。
　　黑发男人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即使昏迷中仍然微微抽搐着，这景象似乎没有映进他平滑如镜的眼里。
　　半响，他冷笑一声：“好歹没有弄脏本王的车架。”
　　麒麟懒洋洋地一拉缰绳，无马的云车调转方向，向鹰凖宫驰去。

　　在华丽的宫殿醒来后，切嗣很快由属官讲明这个奇异的世界的发展，以及所属国家的现状。
　　芳极国的上一任麒麟是第一只被杀的麒麟，上天的惩罚似乎是迟迟不赐予新的麒麟，数年后如今的峰麒才诞生，从诞生起他就备受宠爱和期待，峰麒强大而且傲慢，成年后他没有升旗，而是宣布——他就是王。
　　虽然惧血——与其说是畏惧不如说是极度的厌恶，峰麒雷厉风行地消灭了国境内的大半妖魔，又利落地驱逐了伪王之后，渴望安定的官员和百姓默认了他的身份。
　　在王没有选出的期间，他完全履行了“王”这个身份的一切——统治，和享用。
　　切嗣目前所住的寝宫就是体现之一，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富丽堂皇了，但据说还不如麒麟自己的寝宫的一半。

　　虽然峰麒作为王来说并不失格，但天纲显然并没有认可他的身份，国境内的妖魔和气候仍然没有好转，虽然峰麒和他的众多使令不断猎杀妖魔，甚至凭一己之力调节天气，终究不如有王在位的国家。
　　百官们一直担心以峰麒的傲气不会选择王，因此切嗣的出现在他们看来就像救星，不顾他从前是什么人，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登基典礼。
　　但是仪式的对象，麒麟完全不在乎，切嗣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
　　入住后他还没见过麒麟第二面，一个陌生的崭新的世界蓦然砸到眼前，唯一的联系者似乎就是那只金色的麒麟。
　　切嗣在宫殿外拦住了猎杀妖魔回来的麒麟，但走下战车的麒麟根本不打算听他说什么，并不停步，说：
　　“你不是想救人吗？你不是想救这个世界吗？”
　　麒麟一针见血地戳中切嗣可称弱点的部分，拯救，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意义。
　　切嗣并不意外，他已经明白，自己初临这个世界时看到的幻想，就是麒麟的记忆，显然他也看到了自己的。
　　他并不是想拒绝这一切，只是……太快了。
　　麒麟青年步入王宫，随手解开战袍，金色的甲片和披风被遗弃在台阶上，踏进大门之前，金发青年回头看他：
　　“本王满足你的愿望。这个国家，奖赏给你，赐给你在我面前称君的权力，”

　　登基仪式很快就完毕了，峰麒理所当然地没有露面。
　　哪怕名分已定，没有人敢叫那位麒麟青年“台甫”，好在切嗣也不计较，于是称呼很快就定下来，大小官员们叫切嗣“陛下”，叫麒麟“王”。
　　麒麟已经以暴制暴地扫荡过这个国家，切嗣需要做的，只是让它稳定下去、繁荣起来。
　　但这正是最让切嗣为难的地方。
　　他从前做的事情和麒麟一样，以暴制暴、以血还血，安抚这种事他完全不懂。
　　好在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学。
　　被麒麟选中后，王就被录入仙籍，切嗣被授予了长生不死的体质。
　　但切嗣在降临这个世界之前，被现代科技产物的污染力量损坏的身体却没有得到根治，因此成为王之后始终身体不太好。
　　以绝佳的毅力忍受过许多痛苦，切嗣看来，这点畏热畏寒根本不算问题，反正成了仙人后不会生病也不会恶化。他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到这个崭新的位置上。
　　常常是一墙之隔的宫殿，麒麟在一边召开宴会，歌舞取乐，切嗣在另一边埋首伏案，专心朝政。
　　麒麟本来就没有上朝的义务，切嗣无心与麒麟冲突，就根本没人去管。
　　在切嗣以为这种平衡会维持到地老天荒时，某天晚上，他在寂静中突然发觉今天麒麟竟然没召开宴会
　　几乎紧接着他这个念头，背后响起布料沙沙作响的声音，国内妖魔渐渐泯灭后，麒麟除了举办狩猎，已经很少穿铠甲，总是一身金灿灿的华服。
　　切嗣回过头，金色的麒麟含着笑意看着他，目测方向就是冲着他来的。
　　无论麒麟有什么需要都是直接交代给属官，没人敢反抗他，他又不会对政事感兴趣，所以切嗣完全猜不到他的来意。
　　麒麟意义不明地扫过自己的王，披着外套在寝宫里批奏折的男人在他看来是太勤勉了，但是，罢了，支持那种勤勉的固执也算优点之一。
　　麒麟忽地扫开奏折，拦腰抱起切嗣。
　　“王……？你要干什么？”
　　麒麟没有理会切嗣的声音，半抱半拖把他从桌子前拖开，扔到床上，然后俯身压上他：
　　“扔了笔，做本王的男人吧。”
　　切嗣茫然地瞪着麒麟，虽然知道他很喜好享乐，但从相貌或者身体条件来看，都没理由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吧。
　　“王和麒麟间是有联系的”麒麟难得的心情好，解释道，“所以这种事也是和王做起来最舒服。”
　　啊，是的，这只麒麟就是个彻底的享乐主义者。
　　切嗣淡定地躺在床上想了片刻，决定，反正他现在无妻无子，生理问题也确实需要解决，就随便他好了。

　　和麒麟维持亲密的关系也有好处，至少麒麟肯为国家多花一点力气。
　　而且，相处时间多了，互动也会多起来，切嗣慢慢对于和起来相处摸索出几分脉络。
　　一次麒麟在天台花园边缘看着云海时，切嗣问他：
　　“你有名字吗？”
　　“我是王。”
　　“我知道，就算是王——你有名字吗？”
　　麒麟青年从酒杯中抬头，凝视着他：
　　“你想说什么？”
　　“王可以给麒麟名字吧？吉尔伽美什，你觉得怎么样？”
　　“吉尔伽美什？”
　　“最古老的英雄王，王中之王，整个世界的拥有者——这个名字的意思。”
　　明显满意于这个深意，麒麟绯红的瞳孔中浮现笑意：
　　“好！切嗣，你的谏言本王接受了。”

　　名字又是麒麟和王之间的另一种联系，有了这个名字作为纽带，切嗣和麒麟的关系总算走向融洽。
　　每当他叫这个名字，麒麟就会显得更……通情达理一点。尽管切嗣很想用“乖顺”这个词，因为麒麟的表现就像被挠对了地方的猫一样。
　　不过有一次切嗣在床上这么叫麒麟，想让他给自己留点力气明天接待使臣……后面的话才说一半，就被麒麟不耐烦地堵住嘴，之后麒麟更加兴奋了。第二天切嗣不得不称病，好在他身体不好在各国朝廷之中都有备案，这个理由极容易取信于人。
　　切嗣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他说了哪个词让麒麟兴奋起来，名字吗？就因为这个？

　　芳极国的王探寻与麒麟间的沟通之路，或许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Fin.
　　于2013.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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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士郎篇我卡得很厉害，暂且先坑着吧。这一章送给akas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