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十二国]命运誓约》林之书

8、08 抑止的时间之轮

　　“我回来了。”
　　推开门，卫宫士郎对空荡荡的屋里说。
　　即使没有任何人会回答，士郎还是每天在回家时说这句话
　　就好像这么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穿着和服、胡子拉渣的身影温和地对他笑道：“欢迎回来。”

　　从火灾中救出并收养了卫宫士郎的父亲，已经在五年前失踪了。
　　失踪只是聊以慰藉的说法而已，事实上那种特大级海啸，根本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他知道老爸身手其实很好，年轻时的身份很不普通，会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大概还是同情心发作去救人了吧。
　　就像当初把他从火灾中抱出来一样。

　　士郎知道，切嗣的理想是成为正义伙伴，虽然切嗣嘴上说这份理想是有时效的，但碰上事情就没法不管。
　　小时候的士郎说过要替切嗣完成理想，即使验收成果的人已经不在，他也要完成。
　　这是在命运骤变的夜晚，士郎所下的决心。
　　一直像普通学生一样上学打工的生活，因为晚归被卷入一桩谋杀案而结束了，但在士郎以为会没命的时候，从时空另一端跨来的使者挽救了他。
　　女仙和他的女怪告诉他，他是另一片土地的圣兽麒麟。
　　平凡琐碎的日子中士郎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面对庞大的责任和重压，士郎骨子里的善良坚强，以及对切嗣的诺言，都在一瞬间觉醒。

　　国祠升起了旗帜，升山者从故国赶来，士郎被好好安置，同时紧急传授这个世界的各种常识，等待升山者到的差不多后，再让他们开始拜见麒麟。
　　课程的闲暇，士郎会独自到即将属于他的国度去，麒麟的脚程可以日行万里，距离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晕血症和战乱，他通常会在天黑前回去。
　　大部分国土都荒芜了，也有少数的城市还勉强保持完好，士郎很注意去听人们的谈论，观察他们最迫切需要什么。

　　开始会见升山者的前一天，士郎在街道上看见了一个令他如在梦中的人。
　　切嗣。
　　十二国武者的干练装束，站在几个同样打扮的人中间，那个黑发的男人看起来冷漠而锐利。那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切嗣。
　　然而在看到士郎一瞬间，切嗣的表情就变成那个有点呆的傻爸爸，没有任何迟疑地认出长大了的养子，切嗣慌张和局促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士、士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啊，就是这样个……
　　士郎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他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自己动起来，走到切嗣面前，单膝跪下。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热流从心中涌现，流向四肢百骸。
　　他变成了麒麟。

　　“……原来是这样。”
　　慈父的表情从切嗣脸上消失了，他重新变得冷漠而平静，抬手放在化为麒麟的士郎头上，低沉的声音说：
　　“我宽恕。”
　　没有给他的“同伴们”留下一句交代，切嗣就跨上麒麟，随着他返回蓬山。
　　在云端之上，切嗣一直紧紧抓着士郎的金橙色的鬓毛。
　　士郎想说点什么，自从海啸后你就到了十二国？有没有受伤？生活还好吗？……有想我吗？
　　但士郎什么也没有说。
　　切嗣就在这里，他们的体温传递，或许不适应高空，切嗣的身体伏的很低，几乎贴在士郎脊背上，士郎能感到切嗣的心跳，
　　这就足够了。

　　出去一趟就直接把王带了回来，让女仙们十分惊奇，知道切嗣是士郎在常世的养父后，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女仙们争先恐后地向切嗣诉说她们眼中的士郎，还有询问切嗣所抚养的士郎的幼年时代，士郎有些腼腆，但他敏锐地发现，切嗣并不高兴。
　　女仙们讲到发现士郎的身份并将他带到十二国，切嗣的目光有一刻泄露出压抑的怒火。
　　他掩饰的很好，但士郎太了解他了。士郎有一瞬间以为，切嗣对他是麒麟这件事很愤怒。
　　但他很快明白，那愤怒不是针对他的。
　　只有切嗣自己知道为什么，是对这样理所当然把所有负重都加在麒麟一个人身上的模式，不仅不认为不对还赞颂这种模式的所有人民和整个世界，还有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接受了的他自己。

　　只有切嗣和士郎两个人时，切嗣的表情又柔和了下去。
　　简直就像是，在两个人格间切换似的。
　　士郎问：“切嗣为什么不高兴？”
　　切嗣惊讶了一瞬，然后小声说：“我原本希望，士郎能平安地长大、工作、娶妻生子……”
　　“那是不可能的。”士郎打断切嗣，“我们不是约定过吗？我要继承爸爸的理想，成为正义使者。”
　　“对不起。”
　　“切嗣是为了什么道歉？把这理想交给我？还是后悔把这理想交给我？”
　　“我，没有后悔哦。”
　　面对士郎清亮的眼神，切嗣说了真话，他伸手揉揉士郎的头发。士郎已经只比他矮不到十厘米了。
　　“那么是因为不后悔而道歉？”
　　“是的，因为这条路很难。”
　　切嗣露出温暖的笑，眼神里仍有些悲哀。
　　他不知道会不会把士郎拖进他悲惨的命运漩涡中。
　　士郎却说：“那就更加没有必要抱歉了，很难才需要我不是吗？我会帮助切嗣的。”
　　“嗯，”切嗣点了点头：“虽然完全没想过我会是王，但在意识到我成为王的那刻，我很高兴我的麒麟是士郎哦。”
　　“士郎一定能做的比我好。”
　　“我不信。”士郎直白地说，“切嗣会做的很好，我会一直看着你。”
　　已经长大的儿子脸上出现了那种很熟悉的，因为他批评自己而不服气的神情。
　　根本就是过度崇拜吧，到现在也一样吗？
　　领悟到这点，切嗣的笑容终于带上些真心的欢乐。
　　放弃对既定的事情的纠结，切嗣问：“士郎想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吗？遇到你之前的，还有这几年在十二国的。”
　　士郎点了点头，又摇头，干脆地说：“我是想知道，但那不重要，反正切嗣已经在我面前了。”
　　从女仙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士郎一瞬间就想到了，曾在某个月夜，切嗣向自己提到过的他的愿望，士郎发誓要代替切嗣完成的愿望。他知道是时候了。
　　但他没想到还有更好的，他可以和切嗣一起。
　　切嗣更加未曾想到，他的确是看到悲剧就无法放下不管，因此到达这个乱世后再度拿起了武器。但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没有王就没有平静，没有麒麟就没有王。其他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到。
　　就在切嗣开始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分别许久的养子出现了，以麒麟的身份，给予他王的力量。
　　这对父子的命运，早在很多年前的那个月夜就停滞了。

　　仪式开始时，已经过了好几天，切嗣都对他可爱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个少年极为不习惯。
　　印象里的士郎还是经常会因为他饮食不规律、抽烟、生病而激动的小孩子，在面前的士郎却已经变得沉稳内敛多了。
　　“真的很神奇呢。”在踏上朝拜天地的玄武之前，切嗣对身边的少年说：“总是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士郎出现，并且成为我的道路。”
　　“因为我是卫宫士郎，而你是卫宫切嗣。”士郎回答，“除此之外别无理由。”

　　Fin.
　　于2013.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