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岩盐营地共治者 ...
-
神思游弋着，岩盐山丘近在眼前。
以及一条有着更加宽阔的坡岸的宽阔的河流。
库拉河，特拉比素诸河流中最宽阔者。
矫健骑手扬鞭奔驰而来，马鞍后装饰着华丽的羽翼，旗手擎着鹭鸟与苍狼的旗帜。武士们拉紧缰绳列队严密错落，长刀出鞘端平弩机准星向前，与巴提亚亲王的队伍隔河相望。
库拉河水流静风吹麦草叶芽有声。
自众翼骑兵中行出一人，大氅的色泽是黑麦的深绿，随从擎着狼旗亦步亦趋。这骑手们的头领开口发问，话音回荡在原野，将河水的波纹吹乱。
“对岸之旅，尔等何人为头领，从何处来，将至何处，所欲何事？”
“阿曼德的次子，巴提亚的亲王，自西而来，朝东方去，去将前朝的余孽熄灭，去继续使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到自由的战役。”乌利亚回答声如唱诵。在这样的时候，和平要比冲突好。他提醒自己。
名为自由的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了。
“吾乃岩盐营地共治者托里斯。”那头领如此回答。“巴提亚人并非和平良善心系天下之辈。”头领们总是会将那些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摩擦牢记在心。“因此，尔等暂时只能驻扎在对岸，强行渡河并不能保证安全，在没有了解尔等明确的去向之前，岩盐营地的战士们将始终保持警惕。”说完便一拉缰绳，骑行回到旗帜之下卫士之中。据说能好好约束手下的特拉比素头领并不算多，然而眼前的这个是例外。
朱利亚诺骑行至他身侧：“守备阵型已布置下去了。”或战或守决定于乌利亚的一念之间。
“暂且在河边高地上扎营。”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考虑，乌利亚看一眼安顿下来的队伍，向朱利亚诺·梅辛吩咐道。“注意警戒。”即使是相对比较开化的岩盐营地，也必须提防心血来潮就能打家劫舍的浪人。
派遣传令官向对岸发出谈判要求，得到应允。
但在渡河之前乌利亚还有事情必须要做。因为祷告的时间到了，他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牵着坐骑来到河边的浅滩，轻柔的摩挲以银钉彩线系的鬃毛，放开笼头任其饮用上游的河水，而自己则褪下斗篷，拿出罗盘，在太阳与地平线之间拉出一条确定自身方位的无形直线，确定那失落在海底的圣殿的方向。
他跪在斗篷上祈祷；向失落的圣殿，向那世间唯一的主宰祈祷：我的行为表明我服从于你无边的意志，凡是你的规范无不遵从，我的信念未曾动摇分毫，我以自身所在你灵光的引导下必将得胜。
然后他回到营帐，随从捧来衣服，他一样都没看上，自己拿出一件点缀着蛇皮条子的无袖罩袍，套上鳄鱼皮靴筒，侍从给他绑好轻甲和斗篷，配上王冠矛隼徽章。披挂妥当后带上卫队，轻装简从不过百人，擎着旗帜，从浮桥过河，进入岩盐营地。
尽管名为“营地”，但其规模与城市并不差多少，但砖石的房屋只有几间，充作商人驿站，市场里很有些坚固的木棚，人们居住的却全是帐篷，一片兽皮与毛毡的丛林。
这哈扎山与幻影之海以北，冰海以南河网纵横的广袤原野，此地的农人在冬闲时以劫掠为副业，显贵头领的财富也是由劫掠所积累。近代时方从自由战争中解脱了名为奴隶提供地的枷锁，各营地头领们终于在神前明誓，互许条约，将自身联结成为一个松散的联盟。
绕着城区外围，找到被旗杆组成的栅栏圈起来的宽阔地带，当中一顶议事大帐，顶盖宽阔可遮蔽上百人，俨然一座由木架梁掾、皮革毛毡的组成的殿堂，装饰虽不算华美但也鲜艳明丽，一半的墙边被支撑开来，大帐之内所有事物一览无余。
列席者将这大帐挤满：拥有自己的马匹和武装、在战争活动中获得功勋的战士，掌握生命与梦境之玄奥的巫者，世俗物质的拥有者商会代表与规则的维护者公证员等，皆有议事权力，并有机会竞选成为头领。他们身着样式与前朝肖似的窄袖大衣、斗篷上滚着亮丽的金边，胡须与或鬓发上弥散香膏的芳菲，佩戴马刀与权杖列席议事大帐中；商人和公证员的代表挨挤一处，尽管他们在商业活动中扮演相互敌对的角色。
而巫者头领则安坐于大帐显要位置，织锦挂毯的前方，搁板桌两边扶手椅中的一把，另一把没人坐。桌上是书箱、纸牌、盐罐、罗盘、骨标本、磨刀石、旧银钱、切肉小刀、点心碟子及银茶炊。他的衣着是黑貂皮镶边的胭脂色大衣及水蓝色宽袖丝衣，钩织衬衫的花边从领口里冒出来，腰间的佩刀漂亮的像是玩具,脚边搁着一根短杖，柄头装着一具鼠类的头骨。
“再端一盘甜蛋卷上来。”颇有些幼稚的挥手，正好能够看见腕上沉重的密集宝石金手环。沉浸在自我中，将对其不屑一顾的旁人自行忽略。
这便是岩盐营地共治者菲利克斯。在传闻中是个强大的巫者，也是目前特拉比素诸头领里为数不多的、并非雪鸮门下子弟的战士。雪鸮门下子弟皆以“莱布斯基”为姓，当然雪鸮门下皆非其血亲后嗣，特拉比素的浪人不在乎血脉的延续，就是说的这点事实。
“巴提亚的亲王，说出你的来意。”巫者边吃点心边提问，绿玻璃般的眼睛透出好奇的光来。
他期待着一个故事。
“我来这里是为了发出一个邀请，收获的邀请。”乌利亚说道，他惊讶于自己的镇定与平静。“我指出方向，你派遣军队；你收获财宝，我赢得正义。”复仇是正义的。
“遥远的路途，高耸的雪峰与冰墙，还有亡者遗留的迷雾幻象，最后是高原上的绝对力量；这是一笔大买卖，给出理由。”列席议事者中一人发言如是。“鄙人里森克之子梅尔瓦；将数以万计的人马和与其相应的粮草、辎重、武备等转进万里之外，前期筹备，其间消耗，不是一时兴起的复仇能够说明，巴提亚人已经为此筹备多年，而现在他们的亲王却在河间地中一营议事会上，向独立、自由而贫乏的我们寻求帮助，实在不可思议，如果我们之中有人签下合同决定跟随你，我想知道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
“当然是财物，每个出发征战者都有所希冀。”乌利亚如此答道。你们不是习惯掠夺么？“牢固的防御后是丰厚的集藏，在高山地区，依旧有以风神为名的氏族，他们的城堡建在宝石顶上，氏族长者的宝座有绿柱石的支柱和纯金的华盖，镶嵌的宝石斑斓如孔雀的翎羽，铺地的毛毯连缀着珍珠；顺从的奴隶，娇美的少年，珍奇的药材，柔软轻盈的生丝和沙图什，如此种种歌谣所唱梦境所见，就在那冰墙东面，静待各位前去摘取。”乌利亚静静陈述着。
“我只要能见到与你言语中所描述的千分之一就能作出决定，但你什么都没有带来，即使捕捉鼠类也要一把饵食而非画出来的点心，你如何能证明你的言语？”
“因为我是巴提亚的乌利亚·阿曼蒂斯，同样也是无尽之沙北方军团的沙·乌莱雅尔·阿曼达迪，我能指挥萨拉尔特王给予的王军，也能令占据山南要道的飞鹰军团为我开放通路，听我号令，我熟知自胞兄的堡垒踏入破败故国的古道，我已经去过雪山之上的堡垒。”乌利亚扫视列席议事众人，见目光闪烁、窃窃私语、手势比划、质疑与起哄的声音同时鼓噪起来。“诸位列席议事者都是河间地诸营的显贵，不乏生而高贵、战功显赫、见识广博而饱经风霜者，但我可以用我的两个名字和相应的头衔为证，即使我在这世上的时间或不及有些人的一半，但踏足的土地胜过你们许多。”
“我知道特拉比素的战士曾破除故国沙王的力量，这力量应当在未来继续存在。而高原上的部落则不然，他们的力量过于坚固而妖异，无法与我们共存；在将上一个时代的势力清扫干净后，新时代的曙光便会到来。”乌利亚向列席众人演说如此。“望河间地的勇士们加入到建设未来的行列中，我以我的两个名字向特拉比素发出邀请和呼唤。”
列席议事者依旧议论不停。由于对权威的轻视，他们不能达成一致，更由于骄傲，不能对外来人喝彩。
“真是令人感叹。”那着胭脂色大衣的巫者只说道：“你言说的珍宝确实是令人激情高涨，心向往之，那些传说已在河间草原流传，与库拉河水一般久远。”指尖抚摸戴在颈上的星光猫眼石，仿佛那是一只活着的眼睛。“但说的我们都已听过，或你只说了我们也听过的……我想知道你尚未提到的部分，告诉我，你将把什么东西留给自己呢？”菲力克斯在说话的同时，他带有探询意味的、色泽淡薄的绿眼睛闪过玻璃般的亮光，戴着指环的右手比出暗示的手势。
“正义，复仇的正义。”乌利亚说道。虔信者不能说谎，但并非不能保留他的话语。
令人惊讶的，巫者头领的脸上浮现愕然而挫败的神色：“此事关乎收获季节，我需要与诸列席者作详细讨论。”抬手示意给乌利亚抬上一把交椅。
于是乌利亚坐在陌生人中间，听着他们的对于收获的筹划，麦子、盐井、树林和抢劫，有人提议趁着巴提亚守备空虚去西边打劫，也有人想要沿着海岸南下去会一会水上城邦的黑皮肤的女人、极北冰雪肤色的男孩，然而这些地方实在太远路程太长，河间地的马蹄并不能到如此远的地方。于是河间草原的勇士们只得将目光投向哈扎山南，前朝故国，荒野废墟，重复搜刮的而越来越瘠薄穷困之地。
还要留下守备力量提防其他营地趁着不备前来收获。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岩盐营地共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