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堕大陆 变革时代》锌汞齐

45、第 45 章

　　扎伽利是坐轿来到城外庆典场地的。
　　这以王太子新婚与高地贵客来访的庆典，或者说力量的展示？总之是重赏与喧嚣的激励下吸引了整个帕提亚及其附近地区的勇武之人，骑士佣兵游学士武士以及淑女。城外的空地为各色营帐占据，远看好似林中地面冒出的蕈菌，彩衣斑斓的虫蚁穿行其间。

　　在竞技比武会场边界，最醒目的便是王家看台，贵宾们已陆续就位。

　　在奴仆与仕女的搀扶下，扎伽利在他的交椅上安坐。“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扎伽利心道看来他在这要塞一日就不能甩脱这面目与西塞尔·卡伦十分肖似的女仆了。

　　他今日外穿黑色经师长袍，佩戴象牙珠链，头缠蜜蜡小颗粒镶边的头巾，以示隆重。虽然他本人对于这种粗俗的庆典没有兴趣，但这好歹是以欢迎自远方高地而来的贵客法芙纳长者的名义举办的，这应是此庆典不多的可取之处。

　　况且，借这人群集中的场合，我能看到更多。

　　来到这比赛的人确实很多，每一个都想经此一战天下扬名。自帕提亚四境而来的骑士们，以及不知名的佣兵游侠之类，他们的身份可以从外表清晰的分辨。

　　首先开始的项目是骑术比武。

　　要塞内的武士最是引人注目。王上身边的卫士们此时舍弃了他们的个人纹章，一律换上阿曼德城守卫者清亮的天蓝色猎装，半面披风缀着莹白的流苏，好不威风。理查德爵士的铠甲上覆盖有深红的瓷釉，马镫锃亮耀目。罗伯特爵士蓝衣白甲，用一支断箭做披风钩扣。今日法芙纳长者所持的乃是十尺长镰，五合镜板甲上金色的轮纹熠熠生辉，贤者的真言铭刻在双肩，丝绣锦衣若有风拂过，便是高原春日花海；鉴于镰刀并不是帕提亚诸邦所常见的武器，他只会参加团体比武，也就是混战赛。

　　马克西米连爵士几回合下来已将多人打落马下，包括理查德爵士和为已故王后的兄长罗伯特爵士。

　　芙洛伦执政次子朱利亚诺爵士登场引发来一阵骚动。他身着的雕花的精钢铠甲璀璨夺目，披风是一整张织锦美人图，控马步履稳健骑行至太子妃的座位前，向她请求丝带信物。

　　“愿你取得胜利，我亲爱的弟弟。”玛利亚娜太子妃解下颈上的翠色天鹅绒缎带，粉妆玉琢的面庞绽出笑颜。

　　这小子确实厉害，扎伽利看着身披织锦画的朱利亚诺爵士连续将多人挑落马下。不止是武艺，而且还有风度。在每一次获得胜利之后，都向观众执意，同时侍从朝观众抛洒银币。

　　只可惜他的势头在遇上罗伯特爵士后便止住了，中年骑士放平长枪催马上前，一下正中重甲前胸，朱利亚诺爵士及时松开马镫，滚落在地，并无大碍，只是那美人织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污泥马粪弄得肮脏不堪。

　　“真是可怜···披风都弄坏了。”萨拉尔特王太子连连叹息。“罗伯特爵士可是马上比武的常胜将军。”萨拉尔特王太子高声欢呼。

　　冠军在罗伯特爵士和马克西米连爵士之间决出。会合数已满，罗伯特爵士与马克西米连依旧胜负未分，于是按照折断的长枪计算，马克西米连爵士以微弱优势取胜。

　　他将斩剑立在地上，向看台观众们致礼。四周欢呼声长久不息。
　　根据帕提亚的习俗，马上比武的胜者会获得一顶象征荣耀与美的花冠，并由其选择将花冠赠予谁人。

　　击剑比武更是因人口基数较大而更加精彩纷呈。不仅是有爵位无爵位的战士，还有瓦伦丁的学士。赛程冗长扎伽利也懒得将其看个仔细。令人意外的是，在宴会上弹奏琵琶的贝朗纳多学士身手不俗，一手市内细剑将持剑盾的武士逼得毫无招架之力，连胜三人而后被打落细剑。

　　“我投降！不要打手和脸！我投降！”
　　凭栏而立的看热闹的学士们一齐对他发出善意的哄笑。

　　乌利亚小王子左手持沙塔弯刀，右臂上绑一个只能遮脸的小圆盾，他又一次的获胜引来应和般的欢呼。
　　萨拉尔特王太子连连鼓掌：“果然我可爱的弟弟是最强的，玛利，你觉得呢？”
　　“我觉得朱利亚诺才是最强的，萨拉。”玛利亚娜太子妃回答。“这是我的偏心之辞。”

　　王太子转向扎伽利：“那扎伽利阁下您觉得呢？”将手中折扇一合，抵在手心。

　　“小王子的刀法凌厉迅捷，极为出众。”扎伽利答道。“天赋亦非常人所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左撇子，他心道并没说错。

　　萨拉尔特王太子开心的不住颔首：“因为与常人相比左右颠倒的模式会使人困惑而落败，就像是镜像是最使人迷惑不清的，不是么？”

　　扎伽利感觉到一阵不适，沉声说道：“镜像并不会带来迷惑，相反，镜像会映出真相而不失微末。”比起对于他信仰所系的冒犯，王太子那戏谑矫饰的恶意更加使他嫌恶，贤者在上，请勿使我的面颜将我的心声显露。扎伽利心下暗道。

　　团体比武注定能让人影响深刻，法芙纳长者的长镰成为了其余参赛者的噩梦，诡异的弧线每一次都有所斩获，惊叫与马嘶声此起彼伏，直至横刀立马仅剩此人。

　　在所有的比赛结束之后，司号们齐奏凯旋乐曲，侍从们举着冠军们的徽记列队行进，传令官大声宣布名号：

　　“击剑比武的胜者是瓦伦蒂诺的切萨利·瓦伦蒂安督学！”一身轻甲着绛红猎装的切萨利按着细剑行礼。

　　“团体比武的胜者是帕米尔的莱斯特·法芙纳长者！”莱斯特红发披散，展开双臂接受众人欢呼。

　　“长弓竞赛的胜者是特拉比素中游营地的娜塔莉亚·莱布斯卡娅！”众人看见一个披着整张狼皮斗篷的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到使人觉得野蛮的地步。

　　“马上比武的胜者是阿曼蒂斯王家骑士，安雅斯堡的马克西米连爵士！”他赢得了最为喧嚣的欢呼声。

　　“莱布斯卡娅···难道···”扎伽利略一沉吟。

　　那女人往前一直走到王家看台下，直视向端坐中央的年迈王者：“我代表中游营地的泰梅尔·莱布斯基向帕提亚的王者带来问候，希望陛下能约束扈从，管束其越境行为。”得到应允便在寂静中回归原位。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侍女被簇拥着捧出一顶月桂花冠，递给马克西米连爵士。骑士借过花冠后朝王家看台鞠躬致意，而后转身将这月桂树枝编织的花冠待在法芙纳长者的头上。

　　一刹的寂静，而后瓦伦蒂安的侍女们带头，响起令人耳聋的欢呼声。

　　扎伽利忘记了故作嫌恶的捂住耳朵，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镜中人眼里所见皆为真实。月桂深绿的椭圆中延伸一个小尖端的叶片，如同他金红卷发上的一颗颗翡翠，两侧鬓角正好有着中心一点鹅黄的白色花朵，更衬托出他娇艳的面庞，水色深蓝蕴满豪情，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我从来没有觉得莱斯特如此美艳。扎伽利双手绞在一起，掌心握着花椒木拐杖，心底感觉既欣慰而又酸楚。这美艳并非出自我手，也不可能出自我手。火炽的血脉造就天生的战士即使是帕米尔之外的人，他能获得这般的情谊是多么难得。“火红的美人四处如春天生机盎然。”扎伽利禁不住低声吟唱。然而世界对他内心隐秘全不知晓。

　　竞赛的胜者们向观众们再致意，司号手吹奏欢快的终曲。

　　“扎伽利阁下，祝贺你。”萨拉尔特王太子笑意盈盈。

　　“经师感激不尽。”扎伽利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王太子挥动折扇：“看啊，竞技的胜者各自归位了。”他软糯的话音引得太子妃掩口轻笑不止。
　　“我们的弟弟都不是冠军呢。”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
　　奴仆托起扎伽利的手臂，好让他站起来。
　　“祝贺你，法芙纳长者大人。”扎伽利双手报臂鞠躬行礼。“赞美空中地上水域所有的贤者。”极尽隆重之能事。

　　被古金蛇缠绕的手腕抓住握着抓握花椒木拐杖的手。“我赢了，扎克。”青年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得胜的快乐。“就像我的伯父一样获得了胜利。”月桂的芳香萦绕不去，现下日落时分，夕照余晖透过那发梢滴落汗水，却像是晨曦之下闪光的露珠。

　　水银河之主啊，若这符合您的意志。请让这时刻长久停驻罢。
　　扎伽利心下暗道。

　　于是他转向马克西米连爵士，指令一边的奴仆递上赠礼：一方原色沙图什放在香柏木心材挖成的托盘里，其上叠压五色玉石及黄金白银。“祝贺你，马克西米连爵士，阿曼德王家的第一勇士之名非你莫属。”

　　“感激不尽。”即使这种时刻马克西米连爵士持有依旧如狼犬般忠实的神情。

　　“爵士谦虚了。”扎伽利眯起眼睛摆出应承的微笑。“爵士，让我看见了世间的奇迹。”一起去看看世间的奇迹罢。扎伽利分明看见了那深金色眼睛里一闪即逝的阴影。

　　“帕米尔的扎伽利大人请留步~~~”贝朗纳多学士一路小跑赶上由卫士奴仆血舞者的小队伍，一身布料粗糙的彩衣还沾有泥污，在触及血舞者的刀锋前堪堪停下。“奉督学指令，前来奉上致法芙纳胜者的贺礼。”他怀里抱着一个提花绸缎包裹的锦盒，一撩鬓发满面微笑。

　　结果还是被打脸了。扎伽利看见他下颌边有一块淤青。“来的挺巧，学士，那么给督学的礼物就请您转交罢。”

　　“非常感谢。”接过托盘的贝朗纳多行礼。“对了，请大人一定亲自查看。”于是又荡漾的小跑而去了。

　　盒子里是一支短火铳,外观与构造与那一日在坎德拉港刺杀布鲁诺学士者手中所持并无区别，并且更加的精巧，相较于前者拥有更和谐完美的比例及胡桃木手表面烫银的星月纹样。
　　没有火药也没有弹丸。

　　扎伽利在心底呼唤他所尊奉的使徒。

　　透过这火铳他窥见一方台桌，桌上有玫瑰刺绣丝帕也有脏污的羊脂球，还有一方首饰匣子里面填满弹丸；少女的纤手把玩火铳，将每一个部件安装妥善，火绳牵连无碍；扎伽利想看的更清楚，但是视野开始晃动，另一个力量在干预扎伽利的窥视，视野明灭模糊，为了保留自我扎伽利只能撤回视野。

　　他最后看见了一个唇吻，透过火铳的木柄，落在他眼睛上。

　　这是要做什么呢，这些行事虚伪诡谲的学士。扎伽利看着丝绒衬垫有些不平整，便将其揭开，下面压着一张叠好的纸草，打开，确实是埃里克那仅仅是清晰而毫无美观可言的字迹。
　　阴影之子妄想借火炎之光复生苍穹日轮之下。

　　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