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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整个阿曼德城内只有一处客舍,或者说公馆,离中心很近,但路途却曲折——这样的设置充满了控制的意味,毕竟外来的多是不稳定因素,这一点扎伽利也十分认可,为何帕米尔的自治能从烈焰燎原之前持续到自由战争以后,就是因为只有被应许者才能上到高山上来。大队人马绕着内城墙走了半圈,方才穿越了分隔中心与客舍区域的闸门——也是内城墙五个闸门之一,踏上青灰石砌拱廊,坚固轻巧,两旁是低于长廊地面仅以低矮灌木装饰的花园,上面有常春藤浓绿的一角垂下。

      过于坚固的正门,橡木钢铁、浅浮雕的花纹,身着灰色羊毛低胸长裙的女佣奔走匆忙中不忘屈膝行礼,维持着表面的堂皇:“欢迎王上的贵宾。”柔声细语不能将喧嚣掩盖。

      而他们浮在喧嚣声音的上表面。

      扎伽利发现正门水平线下还有一层,下陷成真正的大厅,喧嚣声就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糖不在多而在甜
      话不在多而在理
      宝石虽小,光彩照人
      女人虽小,爱的情深。”(西班牙民歌)

      鲁特琵琶拨弦翻动不停好似坠落雨滴,歌咏因背衬的欢笑而更加欢乐,下方大厅火盆边坐着个抱琴的小短粗,尽管身着学袍却一点也不像个学者并且还是个瞎子,一个灰裙子女佣坐在他左边紧挨着;还有些穿着鲜艳如戏服的彩衣的青年人,出现在晚宴上的文斯的贝朗纳多赫然在列,以及其他数人,他们便是和声者。

      “倘若有谁叫我选
      我要女人不要钱
      金钱虽好终有数··”

      而确实有不是女佣而身着裙装者,是一个舞女,手里捏着响板脚下踏着节拍,裙板如同睡莲开放复又合拢,取决于旋转的快慢。只是那舞者实在不像是那庶民小调里的小女人,至少比琴师高两个头,长腿长胳臂,高大灵巧。

      “低俗的学者,还不如说是流氓。”女佣领班不屑说道。“贵宾阁下请上楼。”

      扎伽利平生最恨爬楼梯。

      一眼回望,那个舞者坐在贝朗纳多学士腿上,往紧挨着贝朗纳多学士坐着而相对年长、神色忧郁的青年的杯子里倒酒,湿润的黑发披散如水藻。“桑迪诺,高兴起来啦。”他听见那文斯的贝朗纳多这么说,音色轻佻,语气温柔。

      扎伽利抬起拐杖往楼上去。“那些楼下的学士,他们好像并不是跟随督学来的。”因他并没有看见。

      “那些流氓学士也是最近来的,是为了和织工行会的官司,一直上诉到这里来的。”女佣领班应和着回答道,语气中嫌恶与恭敬无缝交融。“织工行会去年发布的仕女织锦壁毯和桑迪诺学士的仕女画看上去一模一样,所以桑迪诺学士起诉织工行会盗用他的画作,但是织工行会的主席是芙洛伦执政大人的叔叔,而桑迪诺学士的师傅阿德里亚诺大师··是瓦伦蒂诺大公夫妇的门客,两边都不能开庭,一推就推到了阿曼德了。”

      “听起来你两边都看不上。”扎伽利眼中所见乃是灰色羊毛长裙与粗麻围裙覆盖下扭动的臀部。阶梯还在往上延伸,好似没有终点一般。

      “无论是织锦壁毯还是仕女画,都是给老爷大人们挂在主室墙上,旁边要么是祖传宝剑,要么是海外奇珍,和我们这等仆人有什么关系,每天就是不停的干活,祈祷家里兄弟能有人从战场上活着回来,顺便积点军功换个头衔,就是天主保佑了。”

      “贤者在上。”扎伽利神色不动淡然回应,战争可并没有开始呢,现在。

      “大人这一层右手是您的房间。”女佣领班打开那扇坚固的有些过分的门——实际上就是一个城门的缩小版本,从阳台镂空花窗透过的月光远不及蜂蜡烛光:远端帷幔厚重的四柱床,猎犬石像支撑的壁炉,炉内似乎有一块暗格;他几乎能肯定那宽敞的烟囱并不只是为了排烟;脚下毛茛花叶图案的地毯,宽大的写字桌算是个难得的安慰;至于廊道和露台门边的守卫,扎伽利只得接受主人的款待,当然血舞者们必须尽忠职守。

      “所有东西都已经预备下了,若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拉铃,希望您能睡的安稳香甜,大人。”女佣领班深鞠一躬,便转身往外走。“对面是安妮萨赫殿下的房间··她常被旧病折磨,还请多担待。”

      “尝试遏制它,你能够做到,你必须做到。”双手从后面伸过来盖住眼睛。沙图什披肩比绸缎更软,比烟灰更轻,比流沙更细,比火花更暖。“用自己的意识守卫自己的意志。”

      并非一片黑暗,在指缝中漏出一丝淡淡血色镶边的光亮。

      小小的扎伽利声音中充满迷惑:“但那些景色难道不是尊者令我们看见的景色么?为什么要与遏制尊者的······祂给我看见了,跑的像羚羊一样,还能像兀鹰一样飞上山巅。”

      盖上眼睛的手顺着脸滑下来捂住嘴。“那是羚羊和鹰看到的景色,你是舍培尔氏族的扎伽利,你不是羚羊也不是鹰,现在不是,未来也不可能是。”
      也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走动,更遑论变得更加的活跃而强大,就像是其他的经师一样么?小小的扎伽利心中充满懊丧,委屈不安: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学会镜中人的技艺呢?

      身后的手把揽入怀中,清晰指节穿过孩子柔软纤细的发间:“不要懊丧,不要放弃,你的天赋使你能够习得镜中人的技艺,技艺赋予你力量,这力量是好的,它使你行如常人,感知更胜过常人,但这会使你被它引诱,使你沉浸与幻象中。”

      “为什么,这是镜中人的意志吗?”

      “这是镜中人也要遵循的法则,我们每通过它获得一份力量,它也会从我们这里拿走一份事物,你将越来越与它相似,直到你奉献完身为自身的所有,变成它的一部分。”

      “如果这是所有经师的终点,那为什么现在就要告诉我?”

      “因为我将出门远行。”那是他最后的话语。

      小小的扎伽利不解回头。
      只见他将一柄尖刀横在颈项间。

      把扎伽利驱离梦魇的乃是钢铁碰撞声响。

      一次接着一次,其间混合着呵斥以及喘气,都是女人声音。

      “木塔莱格,扶我出去。”扎伽利一手拿花椒木拐杖一手搭在奴仆胳臂上,低头看着侍女给他套上缎面拖鞋,站起来挂上砗磲珠链。“上露台。”

      湍急而清凉的风让人精神一振。

      扎伽利眼中所见和他所预计的相差不大,战士王女在用她父亲的那一套来管教自己的女儿:二人皆身着镶钉皮甲手持钝剑,头盔拉下了面罩、腿上胫甲捆扎严实;虽无锋刃寒光,但来往皆是战场工夫,专注要害不作多余剑斗把戏;这边双手持一把片手剑者被持剑盾者连续打击连连后退,几乎要踩到露台边缘时候,猛地将剑身一转,打在盾牌边缘,顺势旋身转到后方,高举往下劈砍,击中持剑的前臂,却又露了破绽被盾牌撞的仰躺在地,堪堪横剑挡开一次拐杖点地般的突刺,放声大呼,一剑刺中还未将剑收回的手臂柔软的肩窝。

      “很好。”那持剑盾者说道,安妮萨赫将盾牌递给侍从,抬手解下头盔,一旁地上的钝剑自然有人收拾。“你还能做的更好,维奥莱塔。”

      她女儿此时也摘下了头盔,为汗水浸湿的碎发粘着额前淤青,面容却是清晰秀丽,如果能换一身装束,盘一盘头发,也是能像玛利亚娜太子妃那样赏心悦目的。“我不想你让着我,妈妈。”从一旁奴仆手里接过一角杯清水仰头喝干净,拿丝帕抹抹嘴。“没有什么比被老年人让着更让人沮丧了。”

      “那么去找个不会让着你的,没本事的就会贫嘴。”安妮萨赫并不将其女儿的出言不逊放在心上。

      “好哇我可以去找乌利亚舅舅吗,他有一把很漂亮的刀。”少女的蓝眼睛闪闪发光。得到应允便褪下护具,将佩剑带上走了。

      安妮萨赫挥手屏退众仆役:“我曾在儿时有幸得见康斯坦斯·法芙纳。那时我只是个没有母亲、受父亲忠心耿耿的朋友的照料下的稚儿,我们队伍分散,四处躲藏,有一阵子甚至不知道我父亲的队伍去了哪里··如此狼狈只是为了躲避那个人,直到他将我们逼得没有退路,在我看来,你的长者连他伯父的影子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被漂亮衣袍和荣誉头衔妆点的小毛孩罢了。”

      “希望你的长者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扎伽利轻轻一捏花椒木拐杖扶手。

      “然越是无知的孩童,就越是怀着不切实际的愿望,按照这个季节的风,我那文雅聪慧的弟弟赢得他美丽富裕的新娘时,你们恐怕还我在雪山冰墙玉石堡垒中对你们的神主奉献香料与丝绒,所以我很好奇,如此千里迢迢、不请自来,究竟意义何在?”

      “如你所见,我所尊奉的使徒命我仅将事实呈现。这样有人或许将免去许多烦恼,我仅自书卷中得知,火炽的沙汗沙皇帝与沙王们向来个性难测。”就这一点,阿曼德的王者或许是个成功的模仿者。扎伽利心下腹诽。

      然而安妮萨赫并没有听他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然后他——扎拉尔·海因茨做出了选择,他是我的另一个父亲,他的子嗣是我的兄弟,我对他们负有义务,为了履行这份义务,我将不惜代价。”粗糙而扭曲的右手缓缓握紧。

      “阿曼德的战士王女对帕米尔的经师吐露此言,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扎伽利转动拐杖。

      “因为你实在柔弱,同时位处关键,我想请你劝告你的主君,莫要插入这场家事纠纷中,安安静静的做好遵守他人檐下规矩的客人。”

      扎伽利的怒火被挑拨起来:“你在冒犯我的尊者。”他在心底呼唤他所尊奉的使徒。战士王女的瞳孔在扎伽利的眼中割裂了。“即使你地位尊贵而战功显赫,也不能将你方才所表现出来的肤浅与无知掩盖。”扎伽利颤抖的手从腰带里摸出一小瓶石英砂,瓶口正对着安妮萨赫:“阿曼德的战士王女,若你接受我这孱弱之人的挑战,打开这瓶石英砂。”

      自由战争还不过百年,许多人已然忘却了贤者与使徒,祭师与术士,帝王与贵胄血液中天赋的力量,忘却了谦卑与敬畏,野心骚动、张狂不安、藐视秩序,尽力的攫取本不属于他们的尊贵事物。这让扎伽利感到既恼怒又悲伤,如果再过百年,世上再无一人将空中地上水域的诸贤者尊奉,祂们的力量将依凭着什么存在,这现世还将存在么?

      “你记得自己站在谁的土地上吧?”安妮萨赫不屑地将石英砂开封。“我不介意见识这把戏。”

      洁净白沙自扎伽利指缝间流下:“陶工手中买陶罐,陶罐开口秘密言,曾是国王握金樽,现成醉客手上罐(欧马亚·海亚姆《鲁拜集》)。”言语即毕,滴落在地的石英砂就像雨水渗进泥土一般融进了石缝中。

      镜中人的视界降临于前。

      砌成阿曼德城的青石以它们曾经被安置的次序逐个离散,长街巷道纷纷钻入泥土,高大堡垒如冰雪消融,仅仅剩下地基,又被浮土掩盖包裹,上面重新长出灌丛与白草,变回尚未开垦的郊野;高地下旌旗翻卷,骑士们的盔甲反射太阳的亮光,构成一条波光粼粼钢铁河流。白色矛隼的王家旗帜下,一双披坚执锐的少女将手中锋刃指向高远苍穹。

      她们开口呼喊,却发不出声音;骑士们高唱战歌,观者却不能听见分毫。

      而后,骑士们的铠甲就像蜡一样变软变薄,拉长拖沓,边缘爆出泡沫,手中的锋刃变钝成权杖和爬犁;草木被烧毁,地面被挖开,持刀仗剑的青年看着脚手架缓缓放下第一块奠基石;地基重新出现,墙体沿着梁柱缓慢爬升,堡垒重新出现在脚下,而后街道像雨后的蚯蚓般从土地上钻出来,被太阳晒干成僵直的线条。

      敲钟不响,号角无声,彩旗只有黑白二色,少女脱下了盔甲、少女穿上了锦袍,另一个少女为她戴上百合与月桂的花冠。

      然后,百合花变黑枯萎,连同戴着花冠的少女也连同那百合花一同,枯萎零落,化为尘埃。

      “创造天地万物者,烙心伤痕出自祂,多少红唇与青丝,埋入地鼓与泥匣。(欧马亚·海亚姆《鲁拜集》)”扎伽利拍拍手上石英砂的浮灰,镜中人的视界退却了,眼中所见复又回到日常。

      “你竟敢···”战士王女后退两步,并没有去碰腰间佩剑,即使再无知傲慢,她的信条也不允许她朝一个拄着拐杖的残废利刃相向。

      “这力量并不能带给任何人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能让某些人看见某些东西而已,我所尊奉的使徒不容许虚伪矫饰:以空中地上水域诸贤者为证。”扎伽利温文说道。“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殿下?”

      露台的大门在扎伽利身后轰然关闭。

      “我想我大概是知道的,丽贝卡·海因茨··阿曼蒂斯,呵呵。”扎伽利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空瓶,眯起一对阴仄仄的眼睛,在心底将他所尊奉的使徒赞颂。

      “听前辈们说,王后陛下是一位性情坚毅而乐观和蔼的女士,很爱笑,经常召罗伯特爵士来和她比赛射箭,不论输赢都很愉快,听人说王后陛下身着丝裙外加皮甲,额上一条头带衬着银灰色短发,屏气凝神开弓射箭的样子就像是活着的女猎神。不过生下两个小王子之后她就不再射箭了。”女仆领班的话音温润谦和,在扎伽利听来十分悦耳,他已经知道了她名为特里萨,家中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的为阿曼德的王族服务,如同这里所有的平民一般。

      “那据说后来她突发急菠··”

      “学士们说是战场旧伤后遗症,但见过的人都说那病发的蹊跷,那天王后陛下从城外围猎回来只喝了一点玫瑰红,到了晚上就连带着乌利亚殿下一起发烧不起,滴水不进更别提罂粟花奶了,大家都觉得没救了,又不敢说。”

      “听你描述的这么真切,你难道亲眼见过,姑娘?”

      女仆戏谑一笑:“大人说的有趣,我妈妈是王后陛下的侍女,或许我在娘胎里见过陛下呢。”目视那一双灵动有神的眼睛扎伽利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后来是谁治好小王子的呢?”

      “是一个怪模样的河间地的巫医,头上戴着骨头,半瞎,穿的一身腌臜,说什么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属于你既然存在了有些东西就要被收回去,两个只能救一个陛下自行选择什么之类的,陛下在王座厅里架起柴堆,结果那个巫医真的治好了小王子,因此当上了萨拉尔特王子的老师,后来乌利亚殿下被送到安妮萨赫殿下那里。”打扫完毕的女仆带着东西离开了。

      “贤者在上,原来如此。”扎伽利透过花窗望望天外,提笔在纸上划了一道。今天要把这要塞的一半画下来呢。
      他看这小女仆眼熟的缘由,那肖似的样貌和不逊于后的活泼神情,全然就是西塞尔·卡伦,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而是是那一次争斗之前,泽兰还没有将身躯献给妙音森林主人以保护他珍爱的小妹,所有人都还是全无心肝整日欢笑的少年时光。

      即使身为访客也一样不得安宁,或者说因身为访客所以才不得安宁?扎伽利打量访客,文斯的贝朗纳多学士依旧穿着他那身金红条纹提花毛布的短学袍,腰带下垂的部分比袍子下摆还长。“我谨代表瓦伦蒂诺的学士向远方高地的贵客献上问候。”深鞠一躬,挥一挥赭石红屋檐小软帽,重新扣在头顶。

      扎伽利让奴仆将椅子转过来,背靠写字桌面朝访客,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午睡被打扰的淑女一样,将下巴与朦胧眼睛一并抬起。

      “那么,贝朗纳多学士为瓦伦蒂诺于经师带来了些什么问候呢?”低头呷一口松叶茶,持有他自身一贯文雅镇静的外在。“学士们对效率的重视可是众所周知的呢。”

      “正由于我们对效率的珍视,因此才需要在盗图裁判里赢得尽可能多的支持,在这里,近年贵地与芙洛伦商人们的纠纷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如果两方都与第三方存在矛盾冲突的话,这两方难道不该成为朋友吗?”至少在这一时刻,请站在学士这一侧,再一颔首,鬓发低垂,微光流转,意态谦和。

      而青年学士还在继续说:“我的同僚他为了画出理想的美人,他临摹了成百上千的速写,通读情诗艳歌,而后才能获得一个理想的形象,最后却发现自己的画稿被先他一步被织成挂毯,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如果不是老师盯着就要把之前的速写都烧掉,总觉得有贼藏在箱子里,这是醇酒美人都不能治愈的心病。”

      听来倒是只能显出当事人的脆弱呢,扎伽利心下暗道。

      “现在要塞之中无人不知法芙纳长者在王上身边的影响力,现在长者与爵士在御前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要塞中任何一人,亲密意态胜过嫡子,形影不离。”因此还请多多美言几句。“然君王者自然个性难测,若是一言不合又兼有众商之首落井下石,阁下如何确保长者周全?”

      这学士是来求援的还是来挑衅的,自觉被戳中短处的扎伽利瞪视这出言不逊者,但这是体弱如他者所能发作的极限了:“贝朗纳多学士,即使要塞全军出动对法芙纳长者发难,经师也有方法确保周全,无需学者劳心费力。”

      “凡眼中所见皆是真实,凡执行裁决皆为公正。”贝朗纳多淡然一句。“如果蒙蔽眼目,镜中人就会沦为愚者。”青年学士抬眼径直看向帕米尔的经师,带有某种不能更加明显的暗示。“在前朝七柱神中,镜中人的侍者与学者的修习方式最是接近,阁下是最能理解出自自身知识与记忆的造物被他人窃取牟利,心中悲愤难言感受的啊。”

      “那依你之见,我就应当为此而向长者进言使得王上偏袒你们这些不耕作也不战斗的学者?”扎伽利呷一口松叶茶,清清喉咙提高声音,站立门外的守卫依旧岿然不动。“以空中地上水域诸贤者为证,技艺乃是师长的传授,灵感则是使徒的赐予,无论你们学士或者芙洛伦的工匠,都没有理由将技艺与灵感的造物据为己有,不必再多言了。”

      “十分遗憾。”青年学士。“但为了我的同僚,将会一直打扰直到劝服阁下为止的。”他往前两步。“请允许我以帕提亚的礼节向阁下致意。”遂抬手握住扎伽利拄着拐杖的手,如同礼遇帕提亚贵妇般轻吻一下扎伽利手上的青金石戒指,随即转身离去。

      扎伽利他手里被塞进来一条细纸卷。于是他屏退奴仆,将其打开,他在那条细细的纸草上看到了属于埃里克·舍培尔仅仅是清晰而完全没有书法美感的字迹。

      “一意孤行的纱罗梅朵将为复仇再次斩下亲夫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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