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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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晚的小小事故后，锦凫号平安无事的穿过了碎链列岛，船行十日顺风，到达阿勒-坎德拉萨乌德，大沙漠东端的最大的城市和海港。
这城市本就是作为海港而诞生，其名便是“萨乌德的坎德拉亲王的港口”，古老的坎德拉灯塔高过寻常山丘，势如利剑直插云霄，为往来船只指路千余年，相传乃是是帝国的萨乌德总督“黑羽蛇”坎德拉建立，世上只有火炽帝都的预知者观星高塔能与之相比，一个指引航船行迹，一个指明时间流向。乃是这世上的人造奇迹，即使沙漠风暴和火炽覆亡，坎德拉灯塔依旧矗立，为迷航者指引方向。
不知它还能持续工作多久。
扎伽利拿拐杖将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打量，对充耳的夹杂各族词汇的沙族语言深感烦乱，这是海港的特质，还有那咸臭腐败的气味弥漫在港口。
和沃特拉一样，这里什么都能用钱买到，无论临近的爱斐斯所产各式染料、盐碱和昆虫食品，沃特拉的珍珠、彩色玻璃和精密器具，波什萨乌德的双刃弯刀等武器、盔甲和胭脂石，芙洛伦的毛布和羊毛织锦，瓦伦蒂诺的连发十字弓和提花丝绸，以及帕米尔的宝石和茶叶，北地的琥珀与毛皮；帕提亚和特拉比素的小麦几乎同价，还有卡斯特洛的皮革与烈酒、无名者雨林的珍贵木材。
甚至比沃特拉还要多一样。扎伽利不耐烦的瞥一眼挡住他轿子去路的奴隶队伍，他们的手足以锁链相连。鞭子声好吵，什么时候能走完啊。零星哭声让他更糟心了。
好不容易到了港口，在船上呆久了的一众都愿下船走走，除了海女们，她们只愿意踩踩码头的木板。
“扎克，这里真多新鲜玩意儿啊。”莱斯特一到陆地活力便迅速恢复了，还原成那个对什么都有点意思，躁动又略显稚气的莱斯特·法芙纳，鲟鱼皇族法芙纳长者。
扎伽利将上身与头往那边偏过去：“即使真有什么有趣的，乱买东西也是不被允许的。”刚好能听得见的音量。“所以雨林长尾小鸟、小蓝鸟、雨林鹦鹉什么的，狮子或者豹子幼崽，舞女、男孩以及阉人这一类活物都不可以。”会消耗别的东西，而且还能动。“占空间的东西和太重的也一样。”
莱斯特一扭脸：“真是苛刻啊··都说来坎德拉港不买奴隶等于没来，”
所以说是对什么都会产生兴趣。
软轿里还坐着一个人，是阿曼德的布鲁诺学士，他的神情和先前一样，忧郁萧索而且淡漠，手里攥着一个装满遗物的布袋，对于他的境遇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对于他自主力全无，任凭他人摆布的境遇已经非常了解了。但扎伽利还需要确认一下，所以将他带出船舱。
还能有个谈天解闷的，可以说不会扫兴呢。
“学士，你上次经过阿勒坎德拉萨乌德的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扎伽利尽量使自己保持和颜悦色的状态，以符合他虚弱的外在。
学士略往外一瞟遍将视线收回：“我不知道的··因为并没有留意过。”他在看的是什么呢，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真是有趣啊，能够从积雪中窥见古时气象者却对现世喧嚣并无知悉，瓦伦蒂诺学士们口中所言“技术”，到底是怎样的玄奥术法，和贤者所授甚为殊异，真是的，这世间的真理不应该只有全部的贤者吗？贤者在上。“那你有一个小结论吗，学士阁下,对于这座城市，和这些人群。”转动纤细拐杖，一扫贩夫走卒，贵人贱奴。“你们的技术能让所有人得到他们所思所想，所欲所求？”
“最终是会的，但过程漫长。”布鲁诺学士答道。“或许需要很久，需要更多的改变，但最终会实现。”即使真的没有关注外部世界的习惯，如此的年纪能带队跨越半个大陆来取水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某些关键地方转不过弯，否则就能为我所用。扎伽利暗暗思忖，最终归于纳罕似乎他现在不是在利用这学士一般，欣悦微笑浮上面颊。
于是他伸手：“请把领子解开，学士阁下。”纤细近于枯瘦的指头颤动不休。
什么？明显的讶异和不解，但他眼前的那个虚弱到行动不便近于废人的存在能做出什么举动呢？“如您所言。”解开麻纱假领子，平摊在膝上，然后伸手拉开领口··
“请停手，我只是需要这方领子，请递过来，我的手伸不出这么远。”即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需平伸向前也做不到。“真是精细考究。”就是找不到它存在的意义。扎伽利在这片领子上寻找着明显表示出所有者的记号··果然有所收获，斜十字形上的单瓣蔷薇——瓦伦蒂诺学院城的纹章——底下衬着名称缩写，而且不是布鲁诺的“B”。
他看向这纹章与名字的缩写，将他们放进眼底深处，与灵明相连；然后他的视界扩展开去，越过软轿的帷幔，游走在阿勒坎德拉萨乌德上空，镜中人所授银色晕影稀薄似灰尘，并不能聚集起多少信息；但是一缕光流十分注目，和瓦伦蒂诺的蔷薇一般的殷红，在港口附近不停徘徊，穿过喧嚣集市与歌楼舞馆的半空，轨迹与他们的小队微妙的重合，路径纠缠。他想看的真切，但是此处镜中人的力量十分微弱，他只能收回视线。
感觉稍有些晕眩呢··扎伽利略一定神，一眼瞟到学士一同抬起的双手，再往上是比恶作剧得逞惊恐百倍的神情。是想扼死我吗，阿曼德的杂种学士。“还是尽量不要轻举妄动，学士阁下。”扎伽利疲倦的声调连自己也懒得掩盖了。“所思所言行，都将得到回复。”
布鲁诺学士的眼神被固定住了：“您刚才脸色很差。”他言辞恳切完备，就是不像是一个兵败被俘者应有的谦卑顺从，扎伽利想起来学士说自己是来取水的。他们有自己的方式获得物体中的信息，这一定包含着阴谋，即使他也不曾知晓。
“你有一个熟识的人，学士阁下，他就在我们附近。”你是想让他来见你呢，还是不想呢，想与不想又有什么理由？“若他真的迫切的想收回他的所有物··你认为他会什么时候出现呢，是就在此刻，还是在我们离开这个港口以后？”扎伽利眯起眼睛来看着学士，看着这个年轻人平静麻木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甚至钙化成矿石般坚硬的薄壳，然后到达临界，分崩离析，嘶哑的干咳与无声饮泣，他已经失去悲鸣的声音了。
“你可以哭，学士阁下，他越来越近了，你现在可以往右边看。”就一眼，以拐杖做指引挑出那个本不起眼的存在。
隐匿在人群中的一个形影，因拉起了斗篷的兜帽而看不清面孔，只往这边打量一眼，然后只迅速抬手手，瞄准，掀动短火铳的扳机。
“你不能！詹纳罗，这里有··”嘶喊出来。
枪声响起，路人四散奔逃开去。
火铳的枪弹并没有沿着枪管射出来，而是一拍心跳的寂静后，撞针反跳，烟火从后部裹着子弹一起，盖在火枪手前脸。
布鲁诺从软轿上跳下来，曾经中箭的腿没有跟上身体，被栏杆绊倒，上臂磕上沙石地，跌跌撞撞的，朝倒地的枪手那边走。
“莱斯特。”扎伽利低声唤道，并指令队伍将学士与枪手的所在围住。“那个枪手瞄准的不是我。”而学士并没有听见，他又一次被新鲜的死亡所带来的悲痛淹没，没愈合的伤痛又一次被割裂开。“你做的过头了。”
莱斯特调转马头，与坐骑一同看向扎伽利：“但是这个学士死掉的话，扎克也会困扰的··而且披肩会弄脏。”水色深蓝中闪过微妙光芒，得意又凶狠。
“确实是这样，我们需要这件‘礼物’，如果还没被他的原主所放弃的话。”还没有销毁的话。“以空中地上水域诸贤者为证，我非常的困惑，有什么必要能做到这种地步？”被整个队伍围在当中的人抚摸着垂死身躯，灰尘和盐的灰烬与碎裂血肉相溶。
“我越来越不清楚帕提亚人的行为了，即使背后藏着些什么··我也难以理解。”
死去的不过是个少年人。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