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草子》丸子君

15、十五、菖蒲节

　　因错过去年的端午，今年的便尤为期待起来。贺茂祭时的葵叶尚且保留着丰润的光泽，便已经同身边的女房讨论起菖蒲节的事情了。其中有一位被称为若光的女侍说道：“每逢节庆，总令人生出些既十分欢喜，却又懊恼的情绪呢。且不说各种事情纷乱得没个头绪，恰恰是心中长久以来所祝祷的事情未曾能够实现，便越发觉得难过了。”她入宫多年，素来以心直口快著称，如今看来，依旧是那个样子呢。不过便如同她所说的一样，这种时候特别容易觉得焦虑，而这番心情众人皆有，又很难以诉说，唯恐别人觉得：“啊，为何又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样子，真是缺乏风情呢。”倘若年纪还小，或许还可以被夸赞可爱；若是年纪渐长，衣服同发式都发生了变化，行为举止却都犹如幼童一般，那便只能徒惹笑柄了。

　　想起从前丽景殿女御总是告诫我穿着过于随意与朴素，我却在这方面没有什么长进呢，就连东宫之君偶尔也会提及：“为何总是穿着这般素雅的颜色呢？旁人若是知道也便无事，不知道的却还以为你是一个无趣又不懂得变通的人呢。”又鼓励我说：“你的风姿与打扮，当与琵琶的音色一般地华美绚烂啊。”哎，这么想来，却又是一桩棘手的差事了。却无法拒绝他人的一番盛情与好意，尝试着同在穿着打扮颇有心得，同时又在宫中多年的典侍交谈，居然获得了很好的建议。眼看端午将至，除了当日特别的发饰之外，与服装上也就特别用心了，再也不能穿着泯然与众人的玉虫色，虽然心中有所期待，却也害怕当天因为畏惧而无法出门呢。故而更是特别用心地调配香料，一连几日，都顾不上阅读物语，或者调弄琵琶。因偶尔一为之的缘故，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至于宫中的某位，想来同我的误会已经如同那鸭川之水，无法洗清了。“真是气死人了，从来未曾见到这样轻佻的女性踏足宫廷，丽景殿的那位仰仗的今上的宠爱，未免也过于放肆了一些。”虽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却仍旧能够感受到锥心之痛，即使旁人劝慰，有时候也无法消解释怀。也只能希望如同吹拂各处的长风，可以将一切都带走吧。

　　而那节庆到来之前，令人感到有些介怀的，却是扇子上的绘画。若是平常倒也无妨，此刻则需另外拜托他人，又怕那人忙碌得无法脱身，贸然开口，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呢。东宫之君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心思一般，某一日仿佛玩笑一般地对我说：“不如就由我来替你完成吧，看着你成日里若有所思的样子，总觉得不怎么好受呢。”其实如今这位东宫，十分具有绘画的天赋，下笔之际也颇有新意和超越前人的地方，而且素性风雅，做任何事都十分稳妥。所以不仅是得到今上的宠爱，就连合宫上下，对其也十分爱戴。只是若我这样做了，反而会招惹流言蜚语，令那些喜爱议论之人，能够言之凿凿地说道：“凭借区区卑贱之残躯，何以能够令人做到这个地步呢？莫不是狐狸或者狸猫幻化而成的吧。”于是并没有明确地回答。东宫却以为我不愿意呢，只是又说道：“近日才知你我其实是有夙缘的，但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方才能够坐在这里，静静地观赏这常世之花，偶尔回想，竟感觉幸运地又有些害怕呢。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当做可以依靠的人。”所谓“难忘是旧时，忆念多凌乱。”怕是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吧，再也无法多言语了。

　　最终将扇子交托给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加以描绘，却对东宫之君说：“若是不介意的话，请为我画下第一笔。”偶尔有这样的请求，更是羞愧地转过身去，无法面对。那位可以依托之人，不知是何感想。节庆之后，他却送我扇子了，那图案十分疏朗，细细观赏总不会令人觉得厌烦，同之前琵琶所用的拨子相比，也无法断然地分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