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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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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声踩着猫步进到了寨子里头,怕惊动了什么人。感觉好像做贼。我按照快要如烟云消散的记忆摸进了霍玲所在的楼,蹑手蹑脚地爬上去。尽管我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竹楼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惨叫。
上次进来我受伤比较严重,没看得太仔细,原来霍玲的房连接着另外一个房的。
她的骨架还是保持原样很吓人的坐在那,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双手合十,小声念叨。
『霍大姐您安息,小的我冒昧两次闯进你闺房,但是我保证我没动任何邪念。给您在这儿赔个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语毕我默哀了一分钟,算是对亡者的敬意。然后推开旁边的门走了进去。
那同样是个女性的房间。她的骨架靠在窗台,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个活人。我猜测他可能就是陈文锦。有门了。文锦作为考察队进来,肯定留下了不少东西。看来我总算碰对了路子,不由得大喜。
像先前一样对着遗骨默哀一番,我开始翻我想要的东西。她们两人看来是在复活的混乱中彻底死了,我觉得有些遗憾。这种残酷的无意义争斗,会使多少没有必要的死亡产生。
一箱箱纸制品堆在角落,上面还放了几个落满了灰尘的档案袋。在吹了吹灰,两指夹起档案袋又抖了抖,拆开看里面的内容。
大多是描述这次考察计划的方案,还有配备的器材数据之类的。并无太大用处,我打开了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有一份手写的成员名单。
钢笔字迹受潮模糊了很多,只能看清楚三个名字。虽然没有太大利用价值,但是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有些爱不释手。
那一堆的纸包括空白的我都一张张翻过,这些年轻的队员最老不过才三十岁。我惋惜的叹了口气,如果他们还或者,估计儿女和我年龄差不多了。
文字太多,我看得头有点晕。最后那张纸上我不经意瞥见一个被潮气模糊的名字,隐约辨认得出,是考察队中的一个人的名字。只是我只认识两个字
——张*灵
一瞬间我觉得脑袋有些炸开,中间的字我始终辨别不出来,我不敢肯定那个名字是不是张起灵。上面的队员都只有二十多,怎么说这也是二十年前的资料,如果这个人是闷油瓶那也应该有四十来岁了。更何况,有关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那么这人到底是不是闷油瓶?闷油瓶如果也是『鬼』,那必然就会按照本能地让我代替他,可是他没有,我还在这里,他也还在。
叫做张-灵这种名字的人很多,也许不是他。我放下资料抬头,整个人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我不想怀疑闷油瓶,大概这真的是巧合。
我放下了手中的纸扶着墙站起来,头晕得很厉害,我只能等这感觉消失后才走.趁着闷油瓶找我之前,我急忙赶回了他的家。
我看闷油瓶的眼神有些奇怪,闷油瓶也看出来了。不过好在他没有问我原因,我总不可能蠢到告诉他我去了寨子里,发现了一张名单上好像有他的名字。
他不问,我就装傻。
其实我有个可笑的想法,闷油瓶如果真的是『鬼』,他只是因为对我产生了感情所以才没有弄死我。哦天别和我开这种惊悚玩笑。我抖了抖,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怪异的想法甩了出去。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糟糕,满脑子都是寨中发现的东西。闷油瓶也被我折腾得不轻,一大早我们就醒了,他干他的事去,我又往寨子里头跑。
我转到了一栋离文锦霍玲很近的竹楼里,看看其他考察队的成员有没有留下什么文字资料。
我精神不是很好,关系到闷油瓶的问题我就会有些不由自主的敏感。我确信我是不正常了。如果老爹老娘知道了我有这么个爱好,非拆了我在我爷爷坟头大哭。所以我不得又叹了口气。
竹楼中的房间很凌乱,布置也比其他房间简单得多了。应该是男性的居所。我推开了门,里面有一些纸张,还有黑白的老照片压在桌上。桌边就是一张床,房间主人的骨架躺在床上。
这具尸骸我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想想似乎骨架子都长差不多,眼熟也是可能的。我抽出桌子上压的照片,有些地方被腐蚀了,不过基本上全部都看得清楚,下面的铅笔痕迹更是清晰。一张张照片手中翻过,突然我停了下来。下一秒我腿立刻软了,跪倒在地上。冷汗浸了一身。
照片不是什么灵异照片,只是照片里的人。那是集体照,下面写有成员名字。身后的骨架我总算也知道是哪里熟悉了,它的姿势,他的衣服。厚厚的灰证明他确实死了二十年,但是我认得他。
照片上有个名字——张起灵。穿着我身上这套衣服。面无表情,一脸漠然。除了闷油瓶还有谁可能有这种表情。
我已经无法再拿出反驳的证据,事实摆在了我眼前。他的确是骗了我。一直骗了我很久。
闷油瓶已经死了。张起灵还真他娘的是起灵了,他一直不敢告诉我。
[ 为什么。]
我不可遏止自己地发出了一声呻吟,我真的只剩下恐惧。他没有告诉我如果让活人代替『鬼』需要怎么做,他没有告诉我他是『鬼』。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难怪老痒说他会害死我,老痒是对的。
我无条件无理由地更加信任闷油瓶,然后看着老痒死去。这一下的真相,冲击得我愣在原地,体无完肤。
脑中所有真真假假的线索连成了一片,我望着那具尸骸,他到底隐藏了多少。
所有的事都是他造就的,陈文锦所说的小张无疑只有他。他失踪的几天,不知道怎么去引燃了那块脂膏,所以他才会那么清楚后果。他在他本来应该有的生命结束前就因为疾病死去,所以他也变成了『鬼』。于是他也永生了。
这场骗局,我最后还是没有猜透他。从一开始我就踏进了他悉心设下的局。
他不是害怕寨中的东西,而是在害怕有人发现真相。他惧怕一旦知道了真相他的计划会全部落空。所以他不想让人接近寨子,不能让人接近寨子。
很好,老子被耍了。心脏不知怎么地被揪了一下,抽痛得厉害。闷油瓶对我得救助,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利益。而我对他得信任,是发自内心。
我不过是他的替死鬼。我胸口闷得难受,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就像洪水淹没,压抑得我呼吸不过来,铺天盖地得将我闷死。
我有了想法,离开他马上逃出去。一直逃往上游,到我坠崖的地方。这王八对上游似乎也有忌讳,也许真正的出路就在那里。他不可能让我逃,所以利用我的信任,下了另外一个套。
张起灵我|鱙操鱙|你个挨千刀的王鱙八。
竹帘发出声响,唰地开了。我脑袋炸开了,有人进来。
『你看到了。』
陈述句,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晚我想吃糖醋鱼』一样。可是我所感觉到的不是他的冷静和平淡,而是翻腾的杀气。他打算在这就把我了结。
我惨叫了一声跳到窗边,闷油瓶脸色还是很平静,只是盖上了一层阴影。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等了这么多年的猎物,他怎么可能轻易给我逃走。张影帝,你继续演,我吴邪就不陪了,我心道。我退到窗棂边,斜眼往下看,两米多的高度跳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我告诉过你,不要进来。』
闷油瓶还是很冷静地在说话。他应该看出了我想干什么,加快脚步接近了,破天荒地在我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说了第三句话。
『吴邪,我说过,不要探得太深。』他别有意味得加强了那几个字。这话还真他鱙娘的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感觉到恐惧,不然很轻松就代替了他。
我正想跨上窗户,就被硬生生地拉拽回来。手臂被他强有力的手指抓得发疼,我立刻就边挥着拳头边粗口地挣扎。手臂上已经有了五个红杠。
『他鱙妈的!放开老子!』
混乱之际我明知我打不过他,但是我很阴地往他腰上狠狠踹了一脚。这次他没有躲过去,直接命中目标,那小子闷哼一声,显然是疼了。禁锢着我的手一下就松了。
我趁机甩开他,想都不多想跳了下去。重心不稳跌了个狗啃屎。跳下来我马上就开始跑,我深知在这片山林,我是不可能争得过闷油瓶。他是个有不死之身徒手干掉蛇一刀劈死虎的怪物。我没命地跑,在他反应迟缓的几秒里冲进树木茂密的地方。
直到跑到了河边我才停下,大口喘气,看着水里的倒影嘲笑自己。
吴邪啊吴邪,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倒霉的?你不信老痒,不信小花,生死之交的发小你不信,倒是跟着那个最想你死的人。那闷声不吭的混蛋演技真是好,老子居然信了,差点和他搞上断背了。
脑中又闪过老痒他们几个被活活切碎的画面,胃里涌动起一股酸疼。张起灵是个狐狸,聊斋里头那种勾魂摄心的妖怪。我就是那二愣子书生。最后不听良言害死了自己。
爷爷的笔记中有一句话浮现在我脑中『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我想加一句,『比人心更可怕的,是当鬼有了人心。』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颤得我胸腔发疼。我依赖惯了那个闷油瓶,这个时候,竟然有了不舍之情。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暗骂,他爷鱙爷的,再怀念一下他就给追上了,谁愿意傻乎乎地给他当替身。放你在这里放上几十年的野人,不憋死也闷死,无聊还能换着法子自杀。歇了没多久,我不得不又跳起来跑。我直爬上了矮崖,沿着上游往上走。
办完工的竹筏在河边放着,我想我不需要再用它了。
抱着报复心理我把那竹筏推进水里,看着它顺着水流向下,坠下悬崖,轰地冲进下方水中散架。闷油瓶的心血算是全白费了。
狗鱙日的不对!为什么我他娘还想着那个王鱙八蛋,我踹了脚石头。老子这性格怎么就是改不掉,莫非注定了我就是被耍着玩的料?
枝叶发出唰唰轻响,我耳朵就就和兔子一样竖了起来,跳起来就赶投胎似地跑。我要远远避开那个家伙,越远越好。一旦占据了主动权,捉迷藏我还是有些胜算的。何况山林那么大面积,凭那小子再有神通也猜不到我现在在哪。
当我彻底把体力耗尽的时候已经是夜色降临了。森林中夜行的动物陆陆续续爬了出来。因为动物需要饮水,河边反而成最不安全的地方了。随时都可能碰到一群野猪或者黑熊。
我有些怕,因为之前有闷油瓶这个近乎无敌的外挂我才安好无事,现在他和我在对立面了,无法再依靠他。
闷油瓶肯定明白夜间是不适合人类活动的,也许他会在这时候伏击我。呆在这,肯定给野兽整死,回去,被他弄死。
抉择是要死在他手里还是野兽弄死是很难回答的。这他娘的怎么来去都是死?我瞥了一眼河边的树,顿时有了主意。
听起来似乎有些疯狂,不过赌一赌说不定能行。我吃力地爬上树,缩在较粗壮的树干之间,用枝叶挡住了自己的身形。我准备就在这上面过一晚上。
树上有可能会冒出蛇或者别的毒虫,不过大多数动物都怕人,只要不去惹它,就不怕它咬你。相比之下肯定会比地面上安全得多的多。这么想,我安心地眯了眼。张起灵肯定想不到我在树上面。头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