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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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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在闷油瓶脸上,乌和赤色交相辉映。我耳边隐约可以听到,脂肪燃烧爆裂的声音,肌肉焦灼的声音,还有无声的哀嚎。空气中满是糊掉的刺鼻气味和血腥,一切印示着这里就算一番炼狱之景。闷油瓶就像冷面的死神,提着流血的刀走来。我脑中又回响起老痒撕心裂肺的叫喊,倒退两步,对闷油瓶有些警觉。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举刀挥向我。
『走吧。没事了。』
他重复了一次那句话,把染满血的刀收起,蹲在我面前,温柔地伸出手擦去我脸上的血。
我好不诧异。他鱙娘的这是什么个状况?谁能想象我此时内心的呐喊奔腾。闷油瓶这是…抽什么风了?刚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吗?这人格转换未免太快了。
紧接着我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直靠在闷油瓶的胸口。耳际响起强有力的心跳声。闷油瓶轻轻地在我耳边叹了口气,突然那一身的肃杀之意不知道飘散何方,慵懒的气氛让我认为他像极了撒娇的猫。
转变就在一瞬间而已,只是闷油瓶背后冲天的火焰、满地鲜血,让我很清醒那不是梦。我不可能在他此时的拥抱中感受到任何惬意的温暖。闷油瓶不是猫,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残忍嗜血的虎豹。
温驯的模样只是伪装在平日。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我被他抱着也不知应做何反应,透骨的凉意浸入四肢百骸。闷油瓶搂够了自行松手,慢慢地站起来,拉起我。
『回家吧。』
我看不到我的角脸色此时有多么惨白,目光整个都是焕散的。抓住闷油瓶的手,晃悠悠地踉跄爬起,迷迷糊糊地被闷油瓶带回了家。
我四仰八叉地倒在竹床上,整个人瘫了。闭眼就立刻浮现出那屠杀的画面,精神疲惫至极,却无法入睡。闷油瓶背对着我,站在椅子旁边,始终一语不发,望着墙壁发呆。我不知道是否要问他我现在的问题,只是老痒的脸不断地出现在我脑中,张着嘴大喊着。
『他会害死你!』
发生的一切非常理之事足以让我这个无论哪里都很普通的人类崩溃了。闷油瓶却是引领我一步一步走向崩溃的主要原因之一。以他的性格,没事是不可能和我搭话的。要想让他亲口告诉我,基本上是异想天开,连哄带骗都不一定能得到个结果。所有我想知道的问题,都还是必须我自己亲自探寻。想从闷油瓶嘴中得到答案,比偷听到五角大楼机密还困难。
僵了半天,没想到闷油瓶先我一步有了动作,什么话都没说,背对着我走了出去。
我没有理会他,也许是我真有些脾气上来了。我伸手摸索了床边的石缝,里面放着那本霍玲的笔记本。直觉告诉我,所谓的『复活』,闷油瓶的残暴行为,都和老旧的寨子脱离不了关系。我想知道的答案,已经不再是科学能解决的问题了。
笔记本自从上次看过后我就一直藏着,这也是我对闷油瓶唯一隐瞒的秘密。
我很少有时间翻,因为闷油瓶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我身边的。我不太想让他知道我从里面带了这本笔记出来。
霍玲除了工作外,俨然就是二十来岁的少女,记录满了她在寨中发现的新奇事物。比如谁家的母狗生了小狗这类的事她都满心欢喜地记录下来。相比较而言,笔记上另外一个字迹所记录的东西价值大得多了。
那篇也是文锦的字迹,引起了我的注意。
内容记录是她们拜访寨中巫师的。巫师于苗人中地位很高,村民有了病痛都会找巫师做法,驱魔避邪,消去病痛。文锦她看到巫师用死尸的脂肪和草药炼制了一种蜡,小心地艾叶用包住。那东西闻起来有一股奇妙的香味,形状成油膏状。巫师把一些动物的血油和植物的汁液淋在上面,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撒下特质的香料。陈文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仪式,在她的认知中苗族并没有制作此类物品的习惯。而且她找不到任何图腾和相关的神灵祭祀与这有关。
霍玲和文锦想要取一些去研究,却被巫师拒绝了。苗族的巫师告诉她们,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用火点燃就等于和众神结下契约。你可以许任何一个愿望,神会达成你那个愿望,但是同时你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去换取这个愿望。
陈文锦和霍玲两个女孩子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青年,自然是不会相信牛鬼蛇神这一套的。只是苗巫实在是太诡异,他们所做的事,至今还有一些无法用科学去解释清楚。文锦只好做罢,把此事当作一个神话奇闻,草草的记了几行完事。但是这偏偏让我注意到了——散发奇特香味的特制油脂。
若是从前,我肯定也会对此一笑了之,但是现在我正好处于这诡密的环境之中。不由得联想到,闷油瓶那盏油灯,里面是否会有相同的东西。
说道这个愿望。神答应实现的是『任何愿望』,这就没有给条件限制,也就是说就算你祈求永远活着青春永驻,这一样能实现。可是又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如此,这个愿望其实是一个悖论。
如果我作为『神明』那么会做怎样的决策?首先要建立在不背信弃义的基础上,让他们获得永生。然后再剥夺他们的生命。许多人应该都会按照这个步奏去推,这是无法得到任何结果。不过把步奏反过来,有一个方式,就算老痒他们的形态。先死去,然后复活,得到永生。
我不明白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可是说是永生却被闷油瓶给杀了。看来这神不靠谱。不过长生到底有什么好处,人人追求长生,而真正的长生不老,需要用多少东西去换取。
那样的生活是绝望的,我可以想象,世界上没有人认识你,所有东西都在改变,而你却一如既往的活着。政治老师说过『永恒不变的只有变化』,你的生命无法成为这种变化,还能否算是人?或者属于这个世界。
有谁,动过这块神秘的脂膏,用它许了一个悖论的愿望?
想到这里我突然身体一凉。以生命为代价,并没有指明以谁的生命。这一寨子的人,很可能就死在这个诅咒之中。神无法取走许愿者的生命,反而用全村的人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惩罚这个人,让他变成孤独的一人永远活着。
夺走人们生命的很可能是神秘的制练中产生的变异细菌或者病毒。因为没有人敢贸然许愿,所以一旦许愿就会有类似于此的想法。病毒或者细菌在许愿的人上寄生,而不显病性,通过被寄生者传染给他人,此时病毒产生病性。发病,导致死亡。而生命是没有被感染的副作用。这样一来,一切就说的通了。不过,老痒的问题我依旧没有得到解答。
我在想,会不会闷油瓶就算那个大胆地点燃了油膏的人?若真的是他,那他许了什么愿望才导致了这一系列悲剧的产生。不过如此他何必要畏惧古寨。除非他是以不太正当的手段得到那怪异的脂膏。
我刚想再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闷油瓶已经全身湿嗒嗒的没穿上衣就回来了。我想把笔记本收起已经来不及,闷油瓶看到了,没等我辩解,飞快地一把抢了过去,翻了翻。
该死,果然像爷爷说的做事要主动吗。
他皱起眉,表情略变,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紧张得冷汗又唰唰往下流。我很害怕现在的闷油瓶,大约是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他,或者是他染满血的形象让我恐惧。
闷油瓶把湿衣服随着地搭在椅子上面,甩了甩湿漉漉的手,然后捏着纸页小心地往下翻。良久,整本笔记被他从头看到了尾,他才把目光转向我,道。
『哪来的?』
『寨子里,认识你的那时候就从里面顺手带了出来。』我如实回答,继续小心翼翼地看他反应。
『吴邪,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探得太深的好。』
闷油瓶将笔记收起,看来是不打算再还给我了。他脸仍然冷静得和扑克牌似的。可我知道他内心活动和脸上是不太一样的,他肯定猜到了我在干什么。闷油瓶的语气有些凝重。
『可是那些事我想知道。关于老痒他们,还有你。小哥你要明白,人的求知欲望是非常强烈的。』我扯扯嘴角,给他一个勉强算得上是笑容的表情。关于好奇心这事是咱们吴家一相承的,怪不得我。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想知道个所以然。恐惧和好奇心双重的作用是非常煎熬的,可以让我达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了解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这些事,不知道为好。』闷油瓶根本不顾我内心如何难耐,我只好软磨硬泡。
『但是你没有告诉我怎么能分辨对于我的好坏?这一切的不和常理,对我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太疯狂。不知道真想只会让我更加感觉恐惧。』我有些火,想逼着闷油瓶说,谁料闷油瓶还是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不带感情色彩道。『因为你是普通人,更加不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有许多,没必要一一求的答案。』他鱙娘的,要杀要剐随便他了。老子就是想知道这一个,谁管别的玩意爱怎么瞎扯淡去就怎么瞎扯淡去。我忍不住这么憋着了,决心还是说出来。横竖是一刀,来去都是死,早死要早超生,早死早轮回。『你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很多事情我无法告诉你。』他顿了顿,坐在床边,像往常一样开始望着天花板。接着又道,『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你从前所认知的世界,我也无法解答你的问题。』
去他鱙娘的,为什么无法告诉我?这闷油瓶子到底把我当什么了。第一次听闷油瓶开口说了那么多话,我居然有些不习惯。不过都是拒绝回答的话。
他实在不愿说,我也强求不来。可我好死不死就是不甘心。难得他开口说话了,问不出个什么真是对不起自己。
正如他所说的,超乎正常的一切事物,都难以得到答案,继续探索引来很可能是更大的恐慌。我倒是奇怪是什么让闷油瓶放弃了继续探寻,他怎么就不好奇?我怀疑他在说谎。
『小哥,你能不能至少告诉我,老痒他们是怎么「复活」过来的。』
闷油瓶忽然扭过头,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我被吓了一跳,退后撞在石壁上,背硌着发疼。他眼神很怪异,我读不懂。不过能看得出,他正在犹豫。
到底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也都看到了,他拿着刀如何把老痒小花黑眼镜剁了,那么可怕的场面我他鱙娘都撑下来了,还怕什么。妈鱙的是个爷们儿就给老子果断点!别看着我装木头,老子我可不懂装傻X能装得如此出神入化。
我不耐烦地皱皱眉,道。
『你告诉我,我就不在去追究下去了行吗?』
最后的让步和逼问,没想到闷油瓶投降了。长叹一声,站起来在油灯旁边,望着火光出神。当我以为他又打算闷着不说的时候,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告诉我,这盏灯里装的就是笔记中记录的东西。
他从寨中的老一辈人口中听过传闻,这样的灯长明不灭,可是只能点一次。可是有一点他说的和文锦的记录有出入,那就是诅咒。
点燃灯火的人会受到诅咒。一但点燃,数百条生命就会不明不白地没了。我心底一凉,闷油瓶难道把全寨人给害死了?他是罪魁祸首?
他猜中了我的心思,摇头否认了是他所为。他不过是碰巧找到,那个时候寨中的人早就全死了。闷油瓶因为好奇带着它,结果发现了异常。
寨中人来人往,像往常一样。所有死去的人都出现在眼前,只是相对之间眼光都不太对劲,饱含着一股子敌对。
一开始闷油瓶子也完全不相信,归来的人们却是一点破绽也没有。为此他调查了很多。但是在此期间,所有的人都在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