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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剧场 ...

  •   豆蔻第一次见到豆芫青是在2009年初,那时阿公过世不久,她还处于悲伤恍惚的状态。
      彼时的豆芫青未至而立,肤白貌美,盘靓条顺,正是风韵正佳之时,宛如一颗可口的水蜜桃,凑近就能闻到香甜的气息,咬一口,全是甘甜的汁液。只是她的每次出现都突然得毫无征兆,豆蔻记得那一天自己放学回家,用钥匙开了大门,正要招呼后面的张俊之一起进来,就看到院子里有个陌生的女人冲着自己笑。
      “豆豆,你是豆豆吗?”豆芫青看着豆蔻和张俊之走近,蹲下身来和她平视,一时间有些激动,接下来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身后的颜香兰帮她接着说:“豆豆,她叫豆芫青,是你妈妈。”
      豆蔻怔住了,连身后的张俊之也忘了要刹住前进的脚步,直接撞到了她身上,豆芫青一下子抱住了两个小孩,惊讶过后是喜悦,问道:“豆豆,见到妈妈开心吗?”
      豆蔻说不出话来,被豆芫青抱了个满怀,只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反应过来后,抬头去寻阿婆的面容,看到颜香兰朝自己点点头,才低声叫了一句:“妈妈。”
      豆芫青大喜过望,大声应答:“哎。豆豆,豆豆,妈妈好想你。”
      没有了豆蔻的辅导,张俊之的作业没写完。他回到家,有些沉默吃过饭,自己一个人坐到小书桌前,摊开了数学作业本,开始发呆。
      梅清悄悄走到儿子的房门口偷看,被路过倒水的张庭彦捅了捅胳膊,“你干嘛,别打扰他,让他自己写吧,你还想辅导作业不成,小心自己的血压。”
      “不是,你没觉得知知今天怪怪的吗?”
      张庭彦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咱俩这个儿子,一直不都这样吗?
      梅清瞪了他一眼:“不是,你不懂,我这是一个母亲的直觉,他有心事。”
      张庭彦端着水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跟她一样,站在门口仔细看儿子的背影,半天也不吭一声。
      梅清等不到一句话,急了:“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我觉得没什么差别啊,他一直都是这样,都蛮好的,很沉稳,日后必成大器。”
      梅清翻了个白眼,嘀咕:“总算是看出来这沉闷的性子像谁了,不就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眼看着两人就要拌嘴,张俊之皱着眉头转过来:“妈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梅清放弃和丈夫大眼瞪小眼,急忙走了过去:“什么,知知你有什么问题?”她以为是要辅导作业,已经俯下身,看向作业本。
      “妈妈,今天豆蔻的妈妈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呀,她姆妈不是时不时都回来看看吗?这有什么稀奇的呀。”
      张俊之叹了一口气,直接看向张庭彦:“爸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庭彦一挑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走到母子俩身边,轻轻问道:“知知,你是说豆蔻的妈妈,豆芫青回来了?”
      张俊之在父母的复杂眼神注视下,毫无心理负担,点了点头。
      豆芫青在回来之前设想过许多场景,唯独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如此进展。老师韩松正去世了,她感到悲伤,师母颜香兰竟然没有阻拦自己认回豆蔻,还愿意让豆蔻亲近自己,这让她感到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也是,他们一家人从来都是这么好,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选择敲开这扇门,将豆蔻送进来。
      之前晚饭都是豆蔻帮着一起做的,如今豆芫青来了,颜香兰便让她先回房写好作业,等着吃饭。
      在颜香兰面前,豆芫青不敢托大,直言自己可以搞定,让师母在一旁指点就行。
      颜香兰正有此意,她也想借机观察一下豆芫青照顾人的能力。豆芫青晌午进门,两人聊了一会儿,她交代自己现在已婚,随丈夫一起在日本生活,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豆豆,小孩子多亏他们照顾这么多年,感激的话伴随着眼泪,说了很多。
      “那豆豆的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呢?”颜香兰听她絮絮叨叨一堆,都没有提到怎么安排豆豆,皱着眉头问豆芫青。
      “豆豆——这——”豆芫青有些为难,她回来这一趟,原先确实没有想过要接豆豆一起回去生活,丈夫是丁克,坚决不肯要孩子,她在日本又没有什么谋生手段,假若此时接了豆豆回去,又该如何交代呢,她只得支支吾吾推诿,“我是看豆豆很听您的话,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
      颜香兰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
      豆芫青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改口道:“这个事是不是需要听听豆豆自己的想法,再从长计议?毕竟她是个大孩子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的……”
      豆蔻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上一年阿公去世,全世界又都在经历金融风暴(这是她听钱澄讲的),所有人钱袋子里的钱都不值钱了,她猜想姆妈家也是如此,所以当姆妈提出要再次接她到海城一起生活的时候,她还是拒绝了。
      一方面是她在经历了阿公的逝世后,格外担心阿婆,一方面她还知道,在海城要养活一个小囡,供她读书,是要花更多钱的(当然这也是作为留守儿童的钱澄跟她分析的,她的爸妈在海城打拼,都暂时没有能力将她接过去一起生活)。
      基于多方面的考虑,她决定自己就陪在阿婆身边慢慢长大,却未料想豆芫青会在此时出现,更要紧的是,阿婆好像挺愿意她和豆芫青待在一块培养感情。
      其他房间收拾起来也暂时住不了人,所以当晚豆蔻让出了房间给豆芫青,自己抱着小枕头到了颜香兰的房间,悄悄和阿婆说小话:“阿婆,她为什么突然回来呀?”
      颜香兰听小囡囡的口吻好似说一个陌生人,不禁皱了皱眉:“豆豆,你不喜欢她吗?她是你妈妈呀。”
      豆蔻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才刚认识她,应该喜欢她吗?”
      颜香兰听完她的真挚发言,本想问她会不会跟着离开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要不,还是先看看。她值不值得你喜欢,得先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这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颜香兰搂着她一起躺在床上,像抱着一个小火炉,呵呵笑了一会儿,“差点忘了你这个小八股什么都懂呢,跳了级,和知知认识新朋友了吧?”
      “嗯,同学们都很好,班主任也很关照我们。”她还知道班主任是阿公的学生,所以再也没有人敢明面上欺负她和张俊之了,至于背地里的小动作,她才不理会呢。“阿婆,要是我学习好的话,还能再跳级吗?”
      颜香兰有点惊讶,“豆豆这么着急做什么?”她想起韩松正之前对自己的嘱托,豆蔻太聪明恐怕慧极必伤,更要稳妥些。
      “我想快点毕业,快点长大。”豆蔻窝在阿婆怀里,伸手摸摸她的脸,“阿婆,我想阿公,你想不想他?”
      “想呀,怎么能不想呢——”她还没说完,就感觉那只小手,摸了摸她的眼睛下方,似乎是在黑暗中试探她是否难过落泪,“豆豆,以后就算想阿公,我们也是开开心心的,毕竟他留给我们的回忆那么多,快乐那么多。不能一想起他就是悲伤,这是不对的,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看到我们这样也不会安心的,明白吗?”
      “嗯!记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豆芫青对豆蔻表现出来的疼爱是旁人都肉眼可见的,买新衣服新玩具,但凡是她能想到的,她都给豆蔻买了回来。她还打算去见哥哥豆元宝一面。当年自己把豆蔻托付给老师之后就一走了之,虽然后面也联系过他,但也只在出国前见过一面,如今几年过去了,再不相见,只怕以后再难找机会修复关系。
      说到去见豆元宝,豆芫青自己也有些忐忑,她拿不定主意,就去问颜香兰:“师母,你说我要不要带豆豆一起去呢?”
      颜香兰历来是很尊重豆蔻自己的意愿的,就说:“要不你问问她?”
      豆蔻正和美妞在后花园看花呢,听了豆芫青的询问,想了想就点点头答应了,她被韩松正和颜香兰抚养长大,对想做的事儿从来就是坦诚不扭捏的态度,心里对舅舅好奇,就想着去看看。
      豆芫青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摸了摸她脑门的汗,“那你和美妞接着玩吧,不要在大太阳下晒太久,小心中暑哦。妈妈先给舅舅打个电话约时间。”
      第二天傍晚,豆元宝赶回来在县城一家吃食店见到了阔别许久的妹妹,和从未谋面的外甥女,看着两人神似的面容,内心一瞬间五味杂陈。
      豆元宝年长豆芫青五岁,兄妹两的容貌只有两份相似。豆芫青是豆家中了基因彩票的人。父母尚在时,兄妹两之间的感情谈不上好坏,当父母意外去世,只留下他们俩相依为命时,豆元宝立即担起了做哥哥的责任,他安排豆芫青寄住在堂叔家继续上学,自己一个人去了省城找活干,每个月寄生活费回来。
      只是命运再次弄人,这些年来他一直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豆芫青,才让她走上了这一条路,且连当初出国前也没有将豆蔻的事情告诉自己,总之是他的失败。如今看到乖巧的小囡就在自己面前,如同小时候的妹妹,豆元宝的眼眶有些发热。
      豆蔻见到了新舅舅,被抱着坐到膝盖上问话。她虽然有点不习惯,但观察了一会豆元宝疼惜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不扫兴的小囡。
      吃了馄饨,豆元宝感叹:“韩家把豆豆教的真好,我们都应该感谢他们。你这次回来是怎么打算——”
      已经被放回一旁座位上的豆蔻看豆芫青不自在的脸色,突然说道:“妈妈,我吃饱了,想在外面玩儿可以吗?我不走远,你放心。”
      豆芫青转头看看店门外,周围的环境是安全的,而且县城上都是熟人居多,点点头,帮豆蔻拉开了椅子,又叮嘱她:“不走远,看着人和车哦。”
      豆芫青和女儿相处了几日,对于豆蔻的察言观色的聪明劲儿已经习惯了,豆元宝却暗暗心惊,又只能感慨,这个小囡总归是寄人篱下,不然怎么会知道大人想说私房话,小孩要避开的理?
      “哥,说实话,现在我也没个主意。我之前和你说过后来嫁的丈夫,他是丁克,立志不要孩子,又嫌家里人拿着个说事,才带着我去了日本生活。而且本来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看一看。韩老师过世了,师母一个人带着豆豆,按理说我应该接她走,但是万一她跟着我漂洋过海在那边过得不好呢,还有豆豆和师母感情非常好,她自己也很有主见的,我——唉,我心里乱得很——”豆芫青情不自禁落泪,观察到周围有人好奇看过来,她连忙擦掉了脸上的泪珠。
      “可她毕竟姓豆,以前我不知道,现在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我作为你哥哥,作为豆豆的舅舅,就不能再麻烦韩家。既然你有难处,那要不然接去我家,怎么我也能养活她。”
      “不,不行。嫂子刚生产不久,别说接去你家,就是豆豆这件事,你最好是连提都不要跟她提。”
      “不至于,你嫂子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你还是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哪有帮妹妹养孩子的道理呢。” 豆元宝一家如今的开销全靠他一人支撑,豆蔻接过去,难道只是能吃饱饭一个需求吗?还不如放在韩家,安安稳稳地长大。她没有直接说破,只道:“哥哥,你让我再想想。”
      晚上回到家,豆蔻洗完澡出来,看到阿婆正和豆芫青在灯下小声说着什么,她没有靠近打扰,而是一个人自觉站在阿婆房门前等着。
      哪知豆芫青朝她招招手,“豆豆,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豆蔻没有拒绝,晚上便和豆芫青睡在一张大床上入眠。她小时候跟着阿公阿婆睡,养成了睡觉时摸人耳朵的习惯。第二日清晨,豆蔻先模模糊糊醒了,摸着豆芫青的耳朵揉了揉,朦朦胧胧间看到她耳垂上有一粒朱砂痣,凑近去看,越看越迷糊,睡意更浓,扑到她怀里叫了一声:“妈妈。”
      从豆蔻揉耳朵开始,豆芫青就已经清醒,此时怀里柔软的小身躯乖乖地搂着她,嘟囔着一声妈妈,于她而言好似是天籁一般,只觉得一股暖意直冲眼眶,让她喜极又潸然落泪。
      那一瞬间,豆芫青心里冒出一股冲动,她要带豆蔻走,无论如何,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血肉至亲重相逢,哪还有分离的理由?
      她紧紧的搂着女儿,在晨光熹微中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豆芫青先是给远在日本的丈夫打去了电话。在内室的颜香兰听到她和人吵架,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急忙来到大厅查看,豆芫青正和电话那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挣钱艰难,我知道金融风暴,可是她一个小囡,她是我女儿,我以前和你坦白说过的呀,你能不能——”
      可能对方拒绝了她的要求,豆芫青的脸色从红转白只在一瞬间,她转头看到颜香兰,手忙脚乱挂了电话。
      “怎么了,是不是豆豆的事儿?”
      豆芫青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因为吵架而上涌的气血,转而笑着说:“没事,没事。豆豆也没事儿,她今早还开开心心和知知去上学呢。师母,豆豆再跟我睡几晚吧?”
      颜香兰猜不到她的心事儿,以为她只是想好好亲近一下女儿,这她不仅不反对,而且举双手赞成,“好,你能这么想就好。豆豆小,你对她好,她会知道的。”
      豆芫青心思烦乱,胡乱点着头,“嗯嗯。”
      豆蔻只觉奇怪,接下来的一周她每天都在豆芫青的怀里醒过来,周末的时候,豆芫青突然问她:“豆豆,妈妈带你去照相馆拍漂亮的照片好不好?”
      豆蔻去问颜香兰,颜香兰还当她是要走了,想要个留念,叹了口气,对豆蔻说:“去吧,你姆妈寄来的新衣服也带上,多拍几张,给你姆妈阿爸也看看。”
      这几日来豆芫青和丈夫又通了几次电话,她甚至低声下气恳求他,“你至少先看看她好不好?是一个很乖的小囡,我给你寄照片,很快的——”
      对方坚决拒绝的语气中又有着不想闹僵的矛盾:“芫青,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呢,你带她过来,怎么养活她,她跟着我们会受苦……”顿了顿,又开始说:“你是不是想让我看了照片就心软,但是你要明白,我的心软也解决不了现在咱们捉襟见肘的经济困境啊,你明知道我们因为危机还借了款,假如一个不好我再失了业,难道我们要带着她流落街头——”
      “我不管,你等着!”
      豆芫青带着豆蔻去到了县城的照相馆,跟只会拍证件照和简单背景人物照的摄影师傅提了很多定制化需求,师傅脾气很好,都按照她的要求一一照办了。
      休息间隙,趁着豆芫青去卫生间的功夫,逗豆蔻:“小囡,你妈妈要求蛮严格哦。”
      豆芫青加钱加急,照相馆老板娘给她特事特办,照片塑了封一张张递给她检查,感叹道:“个小囡好漂亮,明星也当得的呀,侬是伊姆妈啦,好好培养一下,要抓住机会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豆芫青闻言内心一动,她看看照片,再看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豆蔻,越想越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扭转局面的生机。
      后来的事儿,存储在豆蔻脑海中的记忆比较模糊,她只记得妈妈的言行举止变得有些奇怪,只说暂时不走了,还帮她报了一个舞蹈班,说是以此来培养她的仪态和气质。
      豆芫青开始让她学说一些大人的客套话,学会不同的笑,会告诉她打扮成什么样子最好看,走路,吃饭,说话,都有不同的细节要求。
      豆蔻鼓起勇气问她为什么,豆芫青和她解释:“豆豆不想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吗?等你学会了这些,妈妈就带你一起去日本。豆豆,你想不想变成小明星,在舞台上,在银幕上让大家都看到你?”
      颜香兰终于知道她的所想,吓了一跳的同时,觉得此事儿非同小可,立即就打电话给了远在海城的韩家慧,请求支援。
      她又去问豆蔻:“乖囡,你怎么想?你愿意和妈妈一起吗?”
      自从豆芫青说出那番话后就表现出抗拒逃避情绪的豆蔻,以为阿婆是打算不要她了,眼眶都红了,想说和阿婆在一起,又怕阿婆觉得小囡养起来就是麻烦,呜咽着不敢说话。
      “乖囡,乖囡,别哭别哭,那你是不是愿意留下来?”
      豆蔻透过泪眼看着阿婆,再也忍不住哭喊:“我不要她,我都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跟她走呀?我想和阿婆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韩家慧赶来了墨桥镇,关上门,和豆芫青吵了起来。起初声音还很大,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原本带着美妞在后院玩的豆蔻,会因为担心姆妈吃亏,静静站在墙角处将她们的对话听得完完整整。
      最后两人好像谈妥了,豆芫青第二日就收拾行李,抱了抱豆蔻,转身离开墨桥镇。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没有等到豆蔻过完生日再走。
      彼时,韩家慧和林明远有事走不开,林矜泽从海城买了一个大蛋糕,给林矜喻在学校请了一天假,带着他一同来到了墨桥镇。
      “大哥,豆豆跳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这让他很有危机感,虽然两人差了四岁,但是以豆蔻的能力,说不准将来再跳级,就要读书读到他前头,到时候他的面孔要往哪放?
      林矜泽拿着蛋糕,把他从车上拉下来,“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你正因为玩游戏被请家长吧。而且这件事是豆豆和阿公阿婆决定的,跟你说不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林矜喻不服气,“可是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林矜泽这些日子来被公司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听他还在扭捏的话语,突然有些无力,“林矜喻,那你想我们怎么做?一边收拾你的烂摊子,一边事无巨细都要跟你汇报吗?”
      林矜喻一听大哥叫他全名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拿上礼物一溜烟进了韩宅,碰巧在院子中央遇上豆蔻,又抹不开面子,嘟囔一句:“生日快乐。”就跑着进去了。
      豆蔻没有受他敷衍态度的影响,只是原本雀跃要迎上林矜泽的脚步,因为想到了豆芫青而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和不安的等在原地。
      林矜泽刚和执意要留在国外发展的女朋友分了手,心里有事儿,一时没有察觉什么,笑着想抱她起来,“豆豆,生日快乐。”
      惶恐消失不见,豆蔻忍不住开心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白净的糯米牙,但她按住林矜泽的肩膀,示意他停止,“谢谢大哥哥。豆豆长大了,抱着费力气。”
      在已经是青年的林矜泽眼里,豆蔻还一如当初那个在他怀里偷偷耍赖的奶娃娃,哪里就长大了,哪里就重了?不过这个确实不好与她争辩,只可用行动表示,他直接一把抱住她,往上一抛又接住,惹得她立即欢呼雀跃,银铃般的笑声萦绕整个小院。
      从厨房偷吃了一口肉,被阿婆打发出来喊人的林矜喻,看到这一幕,不满的哼了一声,“还说不是偏心她,我看就是!”
      林矜泽一手抱着豆蔻,一手捏着他的后脖颈,走进了厨房。
      快期末的时候,音乐课的老师在课上教了同学们一首歌,是李叔同的《送别》,并和同学们娓娓道来关于李叔同的生平种种。因为旋律简单,歌词又不长,才五句话,比那些需要全文背诵的课文简单许多,所以同学们很快学会了。
      “等我们长大了,各奔前程的时候,这首歌是不是就可以拿出来唱了?”钱澄对着豆蔻和张俊之幻想:“那时候我们是意气风发的大人了,或者是风华正茂的追梦人,我们考上大学啦,工作啦,结婚生孩子啦,一起开开心心,玩玩闹闹。”
      豆蔻赞同她的想法:“嗯,一定是的。”
      张俊之难得也发表自己的看法:“反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只是后来发现,真正的离别,并没有机会唱这首歌。那时的日子匆匆,没有长亭折柳,没有古道话别,没有晚风拂柳残笛,只剩下暴雨似的告别后,执一壶浊酒抚慰长长的思念。
      第二年,钱澄的爸妈带着她一起辗转到了另一个城市生活,张俊之也因为张父工作的远调,离开了墨桥镇,去了别处。他们仨,从此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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