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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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
这个城市下了一场大雪，复苏了所有关于这个冬天晶莹剔透的想象。
天色微明的时候
从干燥温暖的室内起身，赫然看见大片白，柔软地依在地面，因黑夜的掩盖，并不耀眼的白，仍有一些从空中斜斜飞落，安安静静，干干净净，像初生婴儿的睡眠，深深浅浅的呼吸，睫毛轻翘，小嘴微开，每一瞬间都是艺术。
水墨一般的世界，黑的是夜，白的是雪
我站在雪地上
听这个城市深处传来低吼的声音，清晰如深山晨鼓，时间从我的身上屈身而过，再蜿蜒流去，不看我一眼。
所有的静谧，被雕塑成不动的画像，建筑物，人群，车辆，树和我
记忆从遥远的地方踏歌而来
那么美丽宁馨的破晓
那个拥有绝美名字的孩子，无比清晰地站在漫天空旷中，微微浅笑。
仿若万千光华，瞬间明亮了整个黎明。
所有扎紧的过往劈头淋下
乱七八糟的悲伤
横冲直撞，一地嚣张
世界上只有一个孩子有那样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只属于那个孩子
那个喜欢斜倚在走廊上，永远一脸雅痞的孩子
那个有一个绝美的名字，叫做炎的孩子
这个星球上，总有一些孩子在前世是属于天堂的，这些孩子中，有些是天使，有些原是撒旦。
有些人会遇见天使转世的孩子，被天使一样的孩子帮助，终身怀着感激，即使用最美丽的天鹅的羽毛最闪闪发光的珍珠做礼物也嫌不足够，有些人会遇见撒旦转世的孩子，被撒旦一样的孩子疼爱，渐渐变成习惯，偶尔轻轻回抱他，他就已经满足
初初遇见炎的时候，我只是人间一个普通的小孩，有小小的善心，偶尔在某一个街道帮老奶奶拎菜兜，或者在某一次乘车时给抱着小孩的妈妈让座
却在有一天转身的时候，突然看见另一个孩子站在不远的地方，不言不语，只是漠然看我，头发黝黑，短短干净。
仿佛走进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那个小孩，有我，还有上帝
我在梦中问上帝：那个孩子是谁
上帝微微笑着，说，他叫做炎
有东西“叭嗒”碎在大脑里，我想那一定是我可怜的自尊。
天，炎，还…还真是…绝美…的名字，每天听惯和我一样普通的名字，突然生生冒出一个叫做炎的人，就好像破铜锈铁中“铮”的一声弹出一把通身闪着光芒的宝剑，一泓秋水。
于是我在梦中狠狠地冲上前去，想要将这个名字抢过来
站在我面前的小孩，略带惊讶地看着我的凶狠，一点都不害怕，却突然就笑了，那么轻轻巧巧一牵嘴，云雪初霁，流转光阴，真正地一泓秋水。
我瞬间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再无颜相对。
恍惚中，听见上帝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在前世，是天堂最英俊善良的撒旦。
跟这个孩子经常呆在一起后，我总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于是常常觉得有一个莫名的光圈在他的头顶飘荡，后来，却又怀疑那是他身体里撒旦的灵魂织就的结界，故意吸引那些智商低下的小孩上钩
何况曾经有一天，他一边充满鄙夷地哈哈大笑，一边对我说：丫头，你是我见过的全世界最傻乎乎的人
所以，我总感觉他一定早就看准了我的傻，才故意站在那个荒诞的梦里
一脸漠然地看着我
不，是一脸漠然地引我上钩
那时我15岁，那个孩子16岁
后来，那个孩子坚持告诉我，人一出生就已经1岁，所以，我遇见他的时候应该是16岁，不是15岁。
我一直对此不屑一顾，于是经常以坚定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教育他：曾经混沌的初为人的一年，我是粉粉团团的小婴儿，他也是粉粉团团的婴儿，就算曾在街上碰见，也一定是在流着口水的酣睡中擦头而过，不曾眼神交汇，所以，不可能结下16年后的友谊。
所以，这个是冤枉的1岁，要干净利落地Pass掉。
初时，这个孩子还有些嘟嘟囔囔，久了，也就承认了。
不甘不愿地舍弃了他初为人的粉团岁月。
雪仍在空中飘飘洒洒，细小莹白
这些美丽的小东西大概也是上帝的梦吧
在上帝某一个侧身的时候不小心倾泻而下
柔软了整个人间
我就这样站在上帝的梦中
呆呆地怀念起我的梦
15岁时
我也有一个梦
在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超现实梦里
我与一个英俊善良的撒旦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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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炎
丫头最近两三天都神秘兮兮
从三天前，那双超现实的杏核眼就开始以一种奇怪的几何图形的形状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打转，小丫头的脸上时常阴晴圆缺，变幻出万种表情。
被看得久了，我只好回望过去，然后就总能看见那些来不及收回的表情若无其事的僵在那里，像用橡皮泥捏出的畸形面孔的小人儿。
呵呵，我的丫头啊。
我忍不住大笑。
在路灯昏黄莹润的光照下，忍不住又扭头去看左边的丫头，今晚不知又何故安安静静的丫头
小小的丫头此刻似乎正陷入深深的思索
细细长长的睫毛慵懒地搭在她的下眼睑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竟又是另一番可爱的模样
终有一天，这个小小的丫头也会脱胎变成美丽的女生吧
那个将来她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可能是我么，或者也可能是那个从未谋面的男生
如果，有一天，丫头，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你会知道我的难过么
我呆呆地看着她
竟似有无限的悲伤和不安 一起涌上心头
“你知道你的前世是什么吗？”
生生响起的声音破水而出，突然睁开的杏核眼，斜睨着我，满目狡黠，一路星辉。
风云突变，大慌乱
“是什么”我迅疾收回目光，暗暗吐了口气
“哈哈，猜不到吧”左边的小丫头一扫几秒钟前的沉静，以一种迫不及待的炫耀神情夸张地蹦到我的面前，压低声音说：
“嘿嘿，你前世本来是一个魔鬼，有一天突然看见经过的天使，嫉妒天使有一个漂亮的光圈，于是就自己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光圈戴着四处游荡，然后有一天不幸被天庭巡逻的神仙当作离家出走的天使，于是，一把把你抓回天上。可是，你其实是不想做天使的，因为天使总是忙忙碌碌，也不能到处乱走乱跑，所以你天天哭啊哭，总说自己是一个魔鬼，可是天堂上谁也不信，因为每个人都看见那个光圈，然后你就说自己的光圈是假造的，可是光圈又不分铜铁锡，没法鉴定，所以大家就更不信了，因为怎么可能有魔鬼造出天使的光圈呢，于是你每天大吵大闹，后来终于有一天，天使长嫌你烦了，于是大鞭一挥，就把你扫下凡了，没了”。
雨点般啪啪落下的声音终于在大段陈述后戛然而止
站在面前的丫头拍着胸脯，大口大口喘气。
这…这…是我的前世，戴着假造的天使光圈的恶魔。
有一瞬间，我怔住不动。
我终于彻底了悟到小丫头最近的神秘兮兮安安静静以及总是以歪唇裂嘴定格的万种表情。
此刻，这个携着我漏洞百出的前世，叉着腰以一副雄踞天下的表情骄傲地站在我面前的丫头，正因为说出这么伟大的结论飘飘欲仙，如琉璃闪过的脸庞，千束光华，万朵璀璨。
全不复方才的模样。
我终于忍不住弯腰大笑
我说丫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乎乎的孩子呢
兀自沉浸在我的大笑中的丫头，垂下双手，从倨傲渐变为惊讶不解的小脸，竟是没有缓过神来，只睁大眼睛呆呆看着我，竟没有一句反驳的话
呵呵，我的丫头啊
傻傻可爱的丫头啊
如水的夜色中
漫天的月光正从天际款款落下
那个安静的小丫头，鬼马的小丫头，骄傲的小丫头，呆呆的小丫头
就这样五彩斑斓地混杂在一起
变成了我一辈子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