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盛夏与苦痛笑颜》polar bear

8、不觉花开 ３

　　７

　　高一开学。
　　他真的实现了承诺，带她每天骑单车上学放学。
　　那一段时间，天空很蓝，云朵很柔软。
　　坐在单车上，侧过头迎上一个等待许久的笑，看到赵欣然洁白的牙齿和微扬的唇角，莫菲菲也会很莫名其妙的心情一片美好，单车转弯时一阵急促清脆的铃声，骑车的男孩子偶然回顾，女孩轻轻依靠。
　　分班那天，莫菲菲很担心如果分不到一个班该怎么办，赵欣然说：“如果分不到一块，我逃课也会去那边看你，像现在这样，就算不在一个学校，我也会天天去看你。”。
　　莫菲菲站在原地，转了个身之后潇洒的笑，那个笑容旋转在临窗的楼道，三百六十度的撒下一片班驳的闪亮，当时谁也想不到，那么真挚的微笑，有一天也会不可避免的沾上泪光。
　　一切偏偏都那么明亮。
　　拿着一堆刚发下来的学习材料，莫菲菲感叹着重点校就是不一样，第一天就发这么多以后怎么得了，赵欣然走在旁边有点欣赏有点嘲笑。
　　“拿出点魄力来好不好，你学得又不差，不是还说要一起考大学吗？”。
　　“好啦好啦……对了，你刚才说像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我跟你现在怎么了？”。
　　“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很好，恩，很好的关系吧？”。
　　莫菲菲安静地听，安静地点头。
　　赵欣然低头沉默，很不寻常的边走边踢石子，一瞬间阳光少年的不变微笑，突然沉淀得仿佛不见底的水，静止着看不出流向。
　　“那，既然我们这么好，以后，菲菲，你有话都说出来，喜欢，也要说出来，好吗？”。
　　莫菲菲有点理解赵欣然说的话，只是现在要她怎么回答，难道跟他说，以前不向他表白是因为职工大院里的花木太阴暗，阳光给人冷感，呼吸里没有自由欢畅，眼前没什么可期待？
　　其实他和她和她和他，以及所有的这片天空下的男他女她，最终也只是几近窒息的呼吸在微弱的风里，向往着远方的凛冽和气势磅礴，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８

　　高一的冬季，在赵欣然小声的耳语，和莫菲菲轻轻的应答之间缓缓流过，一如甜到心里去的热巧克力，那一季纷落的树叶，空荡荡的视野和冰冷的空气，都因为有个人的话语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而不再颤抖。
　　当时莫菲菲笑言赵欣然偶尔开的玩笑，混合着冬天有足够暖气的屋子里，茶杯中缓慢上升的水蒸气，总能让她在厚厚的毛衣里感觉到不同以往的温暖，暖到眉宇间永远不自觉地带着浅浅笑意。
　　第二学期的考试，莫菲菲成为这所重点学校里唯一不在学习上拼命的学生，成绩却很幸运的徘徊在中等，赵欣然背诵繁复的英语语法，仍然像以前背字母表一样自然流畅，莫菲菲越来越相信，自己在教室里某个角落，看着赵欣然从容不迫神采飞扬。
　　真的能构架生活中全部信仰。
　　那些男生笔尖挨着书本不到一厘米，赵欣然却始终能在这个沉闷的低气压环境里干净到无可挑剔，嘴角的笑容温暖如昔明净纯白，所以他匆匆穿过每一个竖排座位的间隙，掀起的一阵清凉，就成了莫菲菲从沉重书本上移开的目光，唯一追随的方向。
　　暑假里凤凰花落得纷扬如雨拢盖了整条街道，从校园围墙里向外伸出的枝桠，和小区篱笆无法隔阻的阵阵落花，一同无助而柔弱的飘扬，放学回家的方向荼蘼满路，肩并肩的走有时候也会突然惆怅。
　　盛夏的温度让那些原本不敢直视的眼眶不可抑制的变灼热，埋藏在成长的多少年花开花落之中，没有发光过的欲望也被很快点亮。赵欣然掩饰不住热情的拥抱，莫菲菲潮湿的凝望，那时融化的冰淇淋，味道始终在味蕾上。
　　久久不散去。

　　９

　　高二学年。
　　本来赵欣然数理化都学的不错，去理科班符合他和他父母的理想，但是莫菲菲此起彼伏的成绩最后让赵欣然也陪着她一起去了文科班。
　　学校来了新老师。
　　刚从师范学院毕业没多久的秦和，来到这所重点学校任教高二文科的数学，结果他发现第一次教学就遇到一个不小的挑战。
　　文科班学生数学不会多么厉害，但至少也不很差，而莫菲菲却到了和及格线亲密接触的程度，于是她成为他教师生涯中的第一个特别关照对象。
　　本来她只是逞强得想考取赵欣然的学校，现在既然考上了，她也就懒得再为不喜欢的课费劲，还记得她把这想法在校园里最老的一棵树下悠悠的告诉赵欣然时，大男生眸子里荡漾的那一阵不易察觉的潋滟波光，那时她才知道那个藏在心里的人。
　　也深不见底地在乎着她。
　　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委屈、受一点伤。”。
　　那话她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