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盛夏与苦痛笑颜》polar bear

11、白鸟 １

　　白鸟

　　楔子

　　“刚才，许了一个什么愿望呢？”。
　　“是……想永远幸福快乐，还是什么？”。
　　“不是啊……”。
　　“我，只是想一直这样，就像现在这样。”。
　　“一直这样吗？可是这个，偏偏是最难的。”。
　　那一天的傍晚，天空晴朗中带点阴霾，天边的夕阳在微微变灰的云层里渗透出橙黄色的阳光，那种光芒，仿佛是在教堂里最绚丽的壁画上所看到的。
　　来自天堂的那种圣洁光芒。
　　个子高高的男生和比她矮一些的女生在横跨河面的大桥上并肩看远方，年轻稚嫩的脸上被来自天际的橙黄光芒照耀着，纯洁美好得仿佛镀上了金色。
　　那天的天空，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天空，那个年月的天总是黑得很晚，在放学路上磨蹭几个小时，也能在家门口看到一点夕阳的余光。
　　在桥的另一个方向，转身过来，可以看到在天空的那端有朦胧的银色月亮，很不显眼的留在灰白色的云里，对面是被灰云掩埋的太阳，还有渗透出来的那些光。
　　如果注意看的话，应该可以见到在层层叠叠的隐匿里面，有一轮银色的月亮。
　　只是站在桥上的人，没有回头仔细看看而已。
　　在微笑着说再见的时候，女生回过身来，在转头的瞬间看见与太阳相反的方向有几只荧白色的倦鸟稀疏零落的飞往看不见的方向。
　　身上的白色仿佛有一层荧光，不知道是不是月亮的缘故？
　　那个隐藏在浓重白色里面的月亮。
　　女生万分地坚信，明天他还会遇到那个一直和她一起走在放学路上的那个人，他还会等在约好的地方，就像每天都会出现的太阳和月亮一样。
　　当时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下雨了，该怎么办？
　　那些光芒会不会继续闪耀，那些翅膀会不会继续翱翔？
　　像她说的那样。
　　“我……只想一直像现在这样啊。”。

　　１

　　我叫张惜文，是一个刚刚结束了三年初中，中考成绩还没下来的女生。
　　在中考最后一门完结的那天，我和同学们一起疲倦又疯狂的从考场出来，那种脚步简直是在逃跑，外面的阳光对于在考卷中沉浮了许久的人来说，显得太过刺眼。
　　“终于考完了！”的声音在紧闭的教室房门和只有毕业生的楼道里放肆悲伤地回荡，谁也不会掉眼泪，但那声音听上去像哭喊。
　　一直就这么跑出学校大门，一个人也没有的炎热操场、突然涌出来的考生，这里曾经有多少身影流连，兴奋喊叫，走出这个门口就再也数不清楚。
　　晚上和几个死党去了一家小餐馆，身上仍然背着双肩包，平时觉得沉重，现在有点开始嫌弃怎么会没有往日的重量。
　　路边的小餐馆灯光昏暗，在不怎么明亮的光线里隐约看到平时都特别冷静的脸，现在不是在大笑就是约略的有些泪光。
　　其实我们都是平时最不可能去路边小摊和啤酒，吃最廉价烤肉的人吧，用很多人的角度来理解，我们所做的，大概像一群小流氓，几个女生，就是一群不正经的女生。
　　在把啤酒努力灌进嘴里的过程中，我脑子里抛开了父母如果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们脸上的表情，把盘子端上来的男服务员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没多久就开始头昏，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边的几个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２

　　坐我对面的男生，叫黎刚。
　　长长的头发在眼前晃荡，汗湿了的发梢在这样明灭不定的街灯辉映之下格外乌黑，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我一直奇怪他一个男的为什么热衷跟着我们几个女生。
　　他是班里成绩最好的，这次报考了本地分数最高的学校，没人怀疑过他肯定会被录取。
　　没想到平常耀眼的人，在这样的夏夜里会如此黯淡，他的样子，和发放成绩时的满脸光芒完全不一样，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干净到无懈可击的人，还会有这样颓废的样子。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我跟着他沿着蜿蜒的小巷往大街的方向走，脚步踉跄。
　　从巷口出来，苍白的路灯撒下明亮冰冷的光，电线杆子上还能看见几只鸟。
　　在街道拐弯处，我的喘息和他的脚步都渐渐趋向正常，酒精味弥散在夏夜微凉的空气中，原来汗浸的衣服慢慢风干，放纵的余韵里开始有些清凉。
　　他拦住我，在横穿马路的斑马线上，我从路旁红绿灯和路灯的闪烁里看到他正站在随时可能有车开过的危险地方。
　　我使劲拉他，想把他拉到我身边来，他借着残留的酒劲把我甩开，我被甩向相反方向的瞬间，看到他眼睛里有种从未见过的疯狂。
　　“惜文，惜文你知道吗？我……我想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爸妈都叫我文文，听他的语气，好象曾经在心里梦里无数次设想过，几乎是熟极而流的程度，听上去自然恳切。
　　“你是不是醉了？”。
　　他回头，转身过去的头发汗津津地闪出一道悲伤的风华，我竭力把眼光挪到别处。
　　他仍然保持背对着我的姿势，穿白衬衫的男生在这样一个黑夜里对着我宣告，然后再转身，贴在他身上的白衣服在红绿灯和路灯交相缠绕出来的光照下，生硬悲伤不可回避。
　　仓皇的的弹奏声飘荡在耳边，突兀还带者些许的苍凉。
　　我和他一起回头，他回头只是因为听到声音，我根本就没碰到他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