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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生相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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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想问什么。”其实水样这一天很累。她想睡,“你到底想不想问。还是你根本没把问题想好。”
“啊,其实我是想说,打字员的工作我可以做,还有传递文件我也可以代劳。”
“哦。就这啊。”
“水样。我们分开住行不。”
“解释一下。”
“我们都是女人,以后也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世。我知道你的父母不怎样看好我们的关系,你有父母撑腰,你的事业还有你的前途都已经有了一条闪亮的黄金路线。而我则相反。”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只要我们在一起工作。”水样漫不经心地蹲下身体,抬起脑袋看着泽岸,笑得俏皮,“你转业不就行了。你干吗跟着我。”
『跟定你了。』
水样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神情闲适就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这是假象。其实她觉得自己非常地委屈并且这委屈的程度很大。她可以确定此刻她是真的很想毁掉身后的那些讨厌的缠人的东西。泽岸的话令她想起诸多奇怪的回忆。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曾仰慕过班级里的某个出类拔萃的男生但是当时她根本没有异性缘胆小怕事墨守成规。
导致了什么或者收敛了什么,只不过是源于青春期的胆小怕事。
可是她在萌动的同时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欣喜。
那是幼年的回忆对异性的向往,但是现在完全被泽岸毁灭掉瓦解掉。
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她讨厌纠缠的人物以及纠缠的词汇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是讨厌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
她依旧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根本就是乱来。
她知道自己并非天生。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态应当是豁然开朗的因为她依旧摆脱了一定程度上的束缚。
卑鄙。
泽岸那家伙是怎么诱惑她的。把她带到花园里陪她玩了一天然后居然像个男人一样对她动手动脚。
那是高中时代青春期的女生所不为人知的所谓被隐藏的叛逆。
泽岸根本就是个错误。
水样觉得脑袋一阵发闷。原本疲惫的身体在走廊上拖曳出散乱的步伐。在一定时间内不曾带给她忏悔的机会因为某些选择某些歧途不过是转眼之间便被冥冥中那只无情的大手指定了方向,那些困顿的迷茫的不安的恐惧的所谓来自于青春期的带有撕心裂肺的绝望。所以是假的。
根本就不是。
她希望那些回忆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她根本就不能容忍他人在凌辱了自己之后能够带给她这般毫无规则的不稳定的解脱。
迎面撞上一人。
水样闷哼一声吃痛地皱眉身体随着惯性旋转出一个角度并且为了保护头部她将自己双手护住脑壳倚住墙壁,然后微微站稳。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展现笑容,说:“柳毅。”
对方是个男人,较年轻,相貌普通:“太好了水样。我正要打电话通知你呢。很巧啊。上头有新任务,请你务必过来一下。”
水样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角心想这男人怎么撞到女性也不道歉,一边快步跟上:“抱歉,是什么方面的事情。”
柳毅看了水样一眼,笑道:“我这里不好说,大概是关于那个昨天决定调过来的新人,”说着他压低声色,“似乎有新安排吧……我也讲不清楚。”
水样领会,步伐开始变得稳定,她识相地并未答话,因为她知道或许隔墙有耳。俩人沉默并行,她跟着柳毅走上三楼,也就是她昨天去过的楼层,过程中曾路过她在二楼的办公室,当然那并不是她的个人办公室,与她同时使用该间的还有五位同事,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此刻她已路过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从楼梯处走上三楼。
三楼的木制地板将发出吱呀的响声,柳毅一边行路的同时一边考虑着替水样让道,因为体型的关系,他的步伐显得较为沉重,但却极有规律。
路过昨天所交递过文件的地方,门关着,里面似乎无人。沿着走廊继续走,通向最里间的会议室。
会议室隔音效果极佳,单凭一张厚重的门板尚不可探知门内情况,柳毅扣门,他是左瞥子所以使用的是左手食指关节,扣门声较响。
没多久便有人来开门,室内灯光其亮。开门的依旧是张师傅,他最先看到的是柳毅。柳毅比较高大因此挡住了大半光线。
张师傅伸手使劲地拍拍柳毅的后背,亲切地按住他的脖子示意他到里面去,柳毅让开后他看到了水样。
“你也来啦,随便坐,随便坐吧。”张师傅随意地对水样点了一下头,随意地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并命令坐在边上的几个人站起,他们腾出了一点空间,把水样所需的工作资料放在上面。
“谢谢。”水样笑道。整个环境虽说显得紧张却极其令人定神。她努力地试图摆脱掉一些生活上的困扰,督促自己保持神清气爽。
桌椅排成了几圈,她正好坐在靠外的位置,几圈桌子当中同时横置着一道极长的放桌,上面杂乱地堆砌着文件。
每个人的位置上都摆放着相应的文件资料,看得出他们已经没日没夜地在这里待了很久,至少都有些许疲惫的影子。也有休息过程,他们可以在间歇时间到隔壁休息室去打盹。
多数人都在抽烟。
『烟。』
水样翻阅着自己这边的资料,在了解大致情况后开始听一些做在前排的领导的意见。不时地在工作手册上做出笔记,圈划要点。目前她状态很好,虽说是在处理极费脑力的任务但从他的眼神中能够看出那种在工作以外所不能看到的自信与优越。
“关于嫌疑人的女儿这边,我有话要说。”在讨论起另一问题的关键性的同时,水样插嘴道。
大家都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各种品牌的香烟混合出一种浓烈的催泪成效。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大家为什么如此放心得下我,我和那个嫌疑人的女儿是朋友。尽管我承诺自己不会把这个案例说出去。”
水样的这一问题很快便被得到回应,回答者声线浑厚:“啊。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是你的提升机会,并且,啊。相信你自己也有分寸。这同样是一处考验。”回答者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虽说他的答案显得不堪一击,然而就目前水样的状态,实在是无法挑剔。
不知为何,本能告诉她此时此刻并不是抛头露脸的时候。
“我的选择也只有这一个了么?”不然肯定会被怀疑。水样将头埋向一边,这个可爱动作被在座的众人看在眼里,她说:“能给我考虑时间么。泽岸这一段时间都在我家玩。”
轻描淡写。
“就这一状况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泽岸现在在你家住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刚才呈处长也说过,”讲话者是一位较单薄的男性,他声音脆弱看起来慢条斯理,谈及此处时他看了一眼最在前排的呈处长,随后继续道:“你可以留在这里协助我们找到证据并参与破案,也可以不作动作,只给出你所愿意给出的证据。”
言下之意就是让水样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且为了袒护自己而提出对警方工作有利的证据。
『事关重大的二选一。』
得有答复,不然白的也得变成黑的。
“行。我会尽快与她分开住。其实泽岸不过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你们可以在办案的过程中监视我。我在她被抓获之前坚决不离开此处。并且,我希望我也能够在监视的过程中同时协助我方破案。”水样表态。她觉得,反正都会被监视,还不如选能挣钱的便宜方法,毕竟警方对这一案子都有点“水落石出”的苗头了,那她不如乘早来个将计就计。
其实她心里知道,那第二个选择不过是上头为了安慰她而设的。她始终都是个被怀疑对象。
“还有一个问题。泽岸为何会突然允许成为警察。是为了更方便对她施行监视么?还是她自愿为之并且拥有天赋。”水样举手提问,表情看上去恳切。
“诚然。我们局里头对此案费了一定心思。同时也考虑到各人的安全利益。”在刚才水样对话的过程中始终保持沉默的局长开口,“泽岸的父亲泽敏由于诈骗及勒索已被捉拿归案。而她的女儿泽岸据泽敏招供,应该留有他的巨额赃款。矛盾之处就在于,依照常理她应该躲得远远的,而不自投罗网想要当警察。”
水样迅速做出回应:“也就是你们得到了2个肯定的讯息,又同时拥有2点疑惑。”
“啊——那你认为你觉得你想的又是什么呢。”呈处长觉得有趣。
水样扶了扶刚换上的无边眼睛,略微眯眼,说:“肯定讯息:第一,通过试探,你们确信泽岸的赃款不在她身边,至少目前不可能在,这一点要论证起来很简单,至少普通人都不会有这么大胆;第二,如果第一点成立,那么拘留泽岸或许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因为她的背后极有可能仍有贵人撑腰。疑惑:第一,泽岸是否与事件无关;第二,泽岸的精神问题,或者心理疾病。”
鸦雀无声。
局长开口:“在我们成功捉拿了泽敏的同一天,就收到泽岸的简历。并且直接寄到了局长室。寄简历者的目的是希望泽岸成为警察,我们验证过,简历上的字迹以及指纹全部属于泽岸。地址也是泽岸与你共同居住的房子。”
局长说完后提起眼皮观测水样的表情。
“所以你们在试探我与泽岸的真实关系。”水样微笑。
“属于普通朋友关系。并且极其冷静。”局长盯着水样的眼睛,一语双关。
“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泽岸目前先由你监视。”
其实很多时候水样都会情不自禁地答应着一些毫无意义的承诺。
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干涩在晃眼的日光灯下被一再炸裂出脆弱的酸软。
水样觉得自己的肩膀处有一只虫子在爬,入白色的安全信号扭入瑟缩的肌理她只是觉得脑袋颈项已经再也无法支撑住那一切她所拥有的记忆。
“好。”
水样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怪异。
她给予了承诺于是那些承诺之后便不在是她的东西。她觉得自己非常矛盾。好比倘若不处理这一案件她就可以和泽岸彻底划清关系,既然如此她还那么认真做甚。
出了会议室后的走廊显得阴暗。水样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指尖的力度穿过手掌抵达手腕。
『水样。它们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