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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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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一连近一个月何钧奕对她都是不理不睬。蘋韵努力把精力都转移到考研的复习上,不去想他到底又要打算怎么样。今年的期末考试在六月初就已经结束,大四的时间主要是准备实习和考研,静薇已经开始在一家房产公司实习,蘋韵则呆在家里复习功课。蘋韵的学习劲头很足,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在不顾廉耻的顺从他忍耐他,这种关系也不可能长久,早晚他是要厌倦自己。抱着最坏的打算,即使保不住小涵,自己还有外婆要负担,趁现在学历上高一点,将来自食其力资本多少也高一点。蘋韵是属“夜猫子”种属的生物,夜里工作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第二天将近中午起床,但是因为要做饭,就只能七点钟爬起来,等到他走了以后再补一觉。
这段时间大概是过于疲劳,又加上何钧奕的事情心里总是莫名的忐忑不安,蘋韵也患上点小病。蘋韵仗着自己身体素来很好,普通的感冒也不需要吃药,挺上几天就会过去。但是一天夜里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窗子开着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一起来头疼得几乎抬不起来,吃过药捂着被子躺了一天也不见好转,到了晚上蘋韵感觉头昏脑胀身上热得吓人。晚上赵嫂再过去,看她烧的厉害连忙下楼去找钧奕。钧奕赶过来的时候她早虚弱的神情模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摸了摸她的头,把头贴上去道:“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蘋韵心里道:“我死了你也不知道。”
“送医院吧。”钧奕说着要把她包上毯子抱下去,突然留意到柜子上感冒药旁边的一瓶安眠药,惊道:“安眠药,你吃了多少。”
蘋韵无力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极其弱的声音道:“现在的安眠药,全吃了也死不了人。”心里道:“为了你死了才不值当呢?”
钧奕这才把她抱到车里,他在前面开车,蘋韵枕在赵嫂大腿上,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葱油饼的味道,不过倒不觉得烦感,感觉很安心。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蘋韵感觉好了很多,但还是觉的有些发热,抬头起来头仍旧很疼。蘋韵现在才仔细的环视这间病房,屋子很大,显得很空旷,只有自己一张床,各种电器设备很齐全,明媚的阳光照进来,又是个好天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住院,感觉这病房倒好像是宾馆一样,周围很安静,静到和她平时对医院里忙忙碌碌的印象很不一致,大概因为高等病房特意建的与世隔绝的缘故。
不久赵嫂拿着暖水瓶进来,笑道:“醒了,快躺下,别又着凉了,烧好不容易才退的。”说着扶着蘋韵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蘋韵躺下道:“他呢?”
“看你烧退了,就上班去了。”
“我死了他也不会管我。”蘋韵气道。
“别这么说,他守了你一宿都没睡觉,七点多钟才走的。”
“他有这么有良心啊。”蘋韵道。
赵嫂道:“别和他置气,钧奕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可是个好孩子,我看他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我怎么不觉得。”
“这孩子就这样,小的时候太苦了,怕家里操心什么事也不和别人说,他心里对你还是好的,他要是和你发脾气你就迁就他点,他也不容易。”蘋韵不说话。赵嫂又道:
“钧奕他爸走的早,留下他妈一个人养活他们兄弟两还有一个瘫了的爷爷,家里不知道有多穷,上学的时候住校,星期天回一次家带上一大罐炒咸菜回去,一吃就是一个星期。”
“难怪他口重,原来是从小吃咸菜吃的。”蘋韵心里道。
“她妈以后又有点神神叨叨的,他也是忍着,什么都顺着她,对他弟弟也好,这么多年有现在的家业也不容易,他呀,不会是坏人。”
“恋母?和海瑞一样,除了生生母亲一切的人和事都是浮云过客。偏执人的特性。”蘋韵心里想到。
“那些是他的亲人他当然对他们好了,我和他们又不一样。”
“我是仇人。”蘋韵说完又在心里补充道。
“你怎么就不是呢?他要是不喜欢你也不会把你放到家里了,先前我不敢和你说,现在冷眼看了这么多日子,他是真的对你好的。”赵嫂劝道。
“谁知道?”蘋韵看着旁边柜子上闹钟转动的秒针心里道:“就算有喜欢的时候,那种喜欢大概也是像他对布丁的喜欢差不多。”后来一想自己还不如布丁,他从来不会和布丁发脾气,而且即使它把他的文件也撕成了拼图的时候都没有,确切的说迄今为止她见到过的他对之发过脾气的生物只限于她自己而已。蘋韵气愤的道:“我的地位还不如一只狗。”
“什么?”她的声音很轻,赵嫂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蘋韵笑了笑道。
赵嫂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不用麻烦了,我什么也不想吃,随便在附近买点什么就行了。”
“那一会我出去看看。”
十点钟左右的时候赵嫂的电话响了。赵嫂道:“醒了,好多了,医生说最好再打一瓶点滴,正滴着呢?还是有点发烧。”
“医生说可以回家养着,那好。”
赵嫂挂断手机道:“他打来的,问你好点了没有,说晚上来接你。”蘋韵只“哦”了一声。
十二点赵嫂出去卖东西,留下蘋韵一个人,小涵刚好也住在这家医院,探视时间是三点到五点。蘋韵想:“到时候去看看他。”
正想着见小张提着一只白色保温饭盒进来,笑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怎么来了。”蘋韵笑道。
“何总叫我给你送这个来。”说着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蘋韵看了一眼问道。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他自己给你做的。”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微笑着压低了声音。
蘋韵有些惊愕。
“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你好好养病。”对于蘋韵的称呼,张跃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字眼,因为比蘋韵大一岁,叫杜姐显然不合适,叫嫂子或是名字似乎更不合适,就只能在继续的探索。
“麻烦你了。”蘋韵笑道。
小张一出门蘋韵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要一探究竟。结果很出乎意料,只是一盒鱼汤而已。心里道:
“一碗鱼汤就想弥补我心灵的创伤。”
不过这汤确实有些不一样,乳白色的汤汁上面浮着一些深紫色的东西,看上去很漂亮,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香味。蘋韵尝了一口,鱼肉的味道中隐隐的包含着一种植物特有的甜甜清爽的味道。
“他还会做饭。”蘋韵诧异的道。这么长时间菜刀都没见他碰过一下。
赵嫂拎着鸡肉香菇粥和酸黄瓜回来,见她在喝汤,奇怪的问:“这是哪来的。”
“小张送来的。”
赵嫂笑眯眯的道:“还说对你不好呢?”
“这就算好了。”
蘋韵用勺子挑起一片紫色的东西道:“这是什么呀?”
“这是紫苏啊。”赵嫂脱口而出。“退热去火很有用的。”
“原来这个东西是这样吃的。”蘋韵如梦初醒道。
三点钟的时候蘋韵说想出去走走,赵嫂不肯,说这里的过堂风很大,怕她再着了凉,蘋韵只好作罢。等到快四点钟的时候护士叫赵嫂去办出院手续,蘋韵把在门口见她们一走远就溜了出去,医院太大,蘋韵穿着蓝绿色的睡衣边游荡边问,过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重症病房。隔着玻璃小涵仍旧在安静的睡着,他的世界里时间已经永远停滞了,蘋韵想这样的人是不是不会老呢?
刚站下不久,就看到前面的玻璃墙上映出何钧奕的样子,蘋韵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果然是他。
“你怎么在这。”
“赵姨说找不到你了,我猜你也去不了别的地方,直接到这来等你,你是不是路痴啊,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到。”
“那是这里建的太错综复杂了,好像迷宫一样,第一次能找到就不错了。”蘋韵争辩道。
钧奕向里面看了看,道:“你弟弟以前什么样子。”
“管得着。”蘋韵说着转头回去。
心想吃咸菜太多会严重缺少维生素和脱水呀,人应该和木乃伊差不多呀,他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吃凉拌菜长大的我倒相信。
后来有一次蘋韵特意在早餐做了一小盘雪里红炒肉丝,他一看见就道:“以后别做这个了。”蘋韵想他可能确实吃咸菜吃伤了。
“你知道回去的路吗?”钧奕在后面问道。
蘋韵这才意识道自己已经不记得是怎么过来的了,看来自己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路痴。但还是强硬的道:“总能找到的。”
“马上就要下班了,你要再住一晚吗?退房手续已经办完了。”
“找不着病房我直接出去回家总可以吧。”
“你就穿成这样出去。”
“怎么了,现在很流行睡衣外穿呢?”
钧奕无奈的笑了几下,蘋韵很讨厌他这种嘲讽的表情。
他走道蘋韵身边把她的一件米色针织披肩放到她手上道:“再生病没人有精力管你。”
蘋韵围上披肩跟着在他后面。
蘋韵回到家仍旧很难受,晚上也没有吃东西,躺在他的房间里看电视,现在虽然不是烧的很热,但是又开始鼻塞,怎么躺着都难受。钧奕拿给她一罐芥末花生。蘋韵道:
“早过期了吧。”
“这是新的,上次的不是都让你混在狗粮里给布丁吃了吗?”
蘋韵拿出一颗吃下去,果然冲劲很大,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芥末是如此可爱的东西,一个晚上下来已经吃了快到一半。
钧奕道:“这就是你逃避惩罚的后果,看来你注定是要把该吃的芥末吃完。”
“我哪有逃避惩罚啊,一个月我没有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呀,又赶上快期末考试,累死人了。”又道:“芥末也是治标不治本,马上又会很难受。”
钧奕道:“能治就不错了,总是要求一劳永逸就是贪心。”
“不是你生病你当然这么说了。”
蘋韵想到自己过去不管做什么都是想着天长日久,可是现在的生活叫她明白了什么是活一天是一天,以前她对这种未来的不确定性很恐惧,但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变数,更本没有什么会是注定的天长地久,就如同现在的生活,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何钧奕说的很对,想要一劳永逸或是天长日久根本就是贪心,而且在她看来是痴想,这也是她从他带给自己变幻莫测的生活中最深的感触。注视着眼前的半罐花生,蘋韵觉得他们都从中感悟到了人生最深刻的哲理。
熄灯以后蘋韵躺下来更加睡不着,“好难受啊。”
“半夜可不要说梦话,吓死人了。”
“我从来不说梦话。”
“昨天烧的说了一夜。”
“我说什么了。”
“自己慢慢想吧。”
“我上哪想得起来呀。”看来自己并没有说类似要他去死的话,否则也不会这样平静了。过去她就有些担心这句话在心里说的太多做梦的时候会泄露出去。
蘋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嘴唇都起皮了。”
钧奕搂住她道:“只要你的脸别铁青的跟死人一样就行,半夜看见吓死人了。”
“什么死人,我现在是病态美,过去欧洲的贵妇人中间特别流行,约瑟芬就喜欢化病态妆。”
“所以拿破仑才要和她离婚啊。”
“才不是呢?”
第二天蘋韵醒的很早,烧几乎已经退了,但还是懒得下床,钧奕穿戴整齐以后到床边道:
“冰激凌和蛋糕都在冰箱里,不吃就坏了,草莓和芒果也给你买了,尽快好起来,我不希望你一直旷工下去。”
“知道了。”
“还想着要我干活呀。”蘋韵在心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