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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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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坤集团创始于七十年代,是由高志宏的爸爸靠着一辆平板车贩卖电视机开始,父子两代兢兢业业经营了二十几年发展到如今集地产,软件,餐饮等为一体的大型财团。高志宏年轻的时候就颇有些自命不凡,如今到了老年,越发有些飘飘然。就像这次由平城迁都华州的事情,虽然内部不少人极力反对,但他仍旧孤注一掷,以独裁者的权威否定了一切有道理和没道理的反对意见。
高家实地考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最终选定了处所,从装修到入住折腾了快两年的时间。大厅里金色的天花板和楼梯,硕大的水晶吊灯,极尽奢华的陈设,很有皇宫的感觉。
早上志宏系着西服扣子从楼上下来道:“晚上不回来吃饭了,约好了钧奕谈事情。”
彩雯把手里的杂志往茶几上一掷,道:“也不知道这个何钧奕有什么好,你们爷俩都把他当香饽饽似的供起来。你几次三番要他来咱们这里他就是不愿意,对咱们瑶瑶也不理不睬,好像上赶着要倒贴他一样,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还搭理他干嘛?”彩雯是平城当年欣有化工公司老板的女儿,家里姐妹俩个,父亲过世后因为妹妹不懂经营,就把自己的一边股权都转让给了姐姐,自己拿着钱举家到荷兰做了庄园主,如今还在那里。振坤也因此更加实力大增,跻身于当地几大领头企业之中。
“不许你说钧奕。”昕瑶扶着扶廊缓缓下来道。
“就是,你懂什么。”志宏嘀咕道。
高昕瑶到高志宏面前,笑道:“爸,你什么时候去见他,我也去。”
“你就别去了,你一去什么也不用谈了,他一看见你就要走。”
“谁说他一见我就走啊,我都大半年没见到他了,我一定要去。”
志宏劝道:“你先让我和他谈正事行不行,你要见他不用非得今天,以后见的日子多着呢。”
昕瑶有些失望的道:“谈也没用,你都和他说了多少次了,他是不会答应的。”突然神色活跃起来道:“爸,要是他不答应是不是就按你和我说的那么办?”
高志宏道:“你着什么急,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总要先看看再说,看把你给急的。”
“我能不急吗?我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高昕瑶嘀咕道。
邓彩雯道:“也不知道他给你们俩灌了什么迷药,没有他还不行了,你这个死丫头,比他有钱有势想要和你好的人那么多,你就是一个也看不上眼,就是盯上他了,耽误到现在,再过几年就快三十的人了,让人操心死了。当初借钱给他们家好叫他将来娶你,那时候我就不同意,你们俩非要,结果他还不认了,他以为他是谁呀。这么不识好歹。”
“不许你这么说他。”高昕瑶道,“反正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就是等到一百岁我也愿意。”
邓彩雯气道:“你疯了吧,他有什么好,家里穷得叮当响,要做咱们家女婿咱们家还看不上呢!”
“穷怎么了,人家自食其力有志气,现在事业做的也不小了,不比你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强啊。”
“这倒是。”高志宏道。
“是什么是,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又向志宏道:“还有你,忘了谁是你亲儿子了,他那里半个儿子的影还没有呢,就全胳膊肘朝外拐了,从小你就老拿他压制小宇,有你这样当爸的吗?”
“他要是争气谁压制了他,人家就是比他强嘛,人家干什么呢,他干什么呢?这一连又快一个月没回家了,咱们家早晚败到他手里。”
“他现在是小,大了就都明白了。”
“二十五的人了,还小,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一个人天南海北的闯天下了,人家何钧奕25的时候公司都多大了。”
“咱们家什么条件,他们家什么条件,你还要儿子跟他似的受苦啊。”邓彩雯争辩道。
“慈母多败儿,都是你给惯的。”
“怎么就是我给惯的。”
“好了,好了。”高昕瑶打断道:“要吵改个时间,先把我的事给解决了,我可跟你们说好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不想我一辈子老死在家里,你们就上心点。”说完转头上楼去了。
“都是你给惯的。”高志宏无奈的道。
和高志宏见面的地方选在了一家淮南菜馆,里面的陈设仿苏州园林的风格,雅间里钧奕和高志宏隔着一张不大的红木方桌坐着,旁边紧挨着镂空的木质窗棂,从外面传来悠扬的管弦乐的声音,这种氛围很适合恰谈事情。钧奕拿着紫砂壶给高志宏倒茶,高志宏道:“你可是真难请啊。”
钧奕笑道:“看您说的,我在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一定常去拜访,到时候还怕您忙的顾不上我呢。”
高志宏道:“我说着玩的,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得大,要操心的事少不了。”
“我就是小打小闹,做大还远着呢。”
“还小哇,你就别自谦了,我听说你最近在做一个叫什么ewp的开发工程,这个市场可不小,要是做成了收益少不了。”
“几家供货商还在谈,以后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到底还是你有远见,一开始就在搞科研开发,才几年的时间就有成果,振坤的科研部办了七八年了,投了那么多钱进去,什么也搞出来,现在全成了吃空饷的。”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菜来,高志宏道:“说好了,是我请你。”
钧奕道:“您是长辈,哪有长辈和晚辈吃饭要长辈拿钱的。”
高志宏笑道:“好,到底还是你懂事,我不和你争。”
又叹道:“赫宇哪怕有你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你16岁就上的上学,半工半读都能读下来,我给他这么好的条件,他高中毕业跟我说再也不想上学了,现在天天和一帮游手好闲的人搅在一起,想见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和他爷爷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到他这就不行了,我哪天要是没了,他爷爷的这点家业早晚叫他败光了。”
“赫宇还年轻,以后就好了。”
“他能好才怪。还指望的上他能帮我一把,他少给我惹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当年我才二十几岁就创下了峰峦大厦,他都这么大了,还是不经事。”
当年高志宏提出峰峦大厦的提案连高江龙都不赞成,最后还是他执意坚持,后来果然有开发文件下来,让人不得不对这位大少爷的先见之明刮目相看。钧奕觉得高志宏后来过于的自信和冒险多半是受了那次影响。
“振坤这么大的企业现在就全靠我一个人,我现在年纪也大了,真是快撑不住了。”
“是你喜欢大权独揽,事必躬亲才对吧。”钧奕心里道。
高志宏诚恳的道:“我好多次要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一把,我的担子也卸下来点,不过你要自己单干,这也好,有志气。我总是想呀,你要是我儿子,就是要我少活几年我也愿意呀。”
钧奕连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真的当不起。”
高志宏道:“你有什么当不起的,是我当不起才对,怪就怪我没福气,你爸也没福气,他要是等到你今天就好了。”
提到他父亲钧奕的神色也暗淡下来。
高志宏又道:“我和你爸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从他刚起步做地产生意我们就开始往来,他被杜静文害成这样,别说你,就连我过了这么多年再想起来心里也不好受,在我眼里你和小宇没什么两样。”
“高叔叔对我家这么多年的关照我和我妈妈都不敢忘。”
“这么说就外道了。有时候我就想,咱们两个这辈子也不是就无缘做父子,做不了一个儿子,半个儿子当一个儿子也总可以。”
“终于说道正题了。”钧奕心里道。想他约自己出来也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瑶瑶没事总提起你,今天出来还非要和我来叫我拦住了。”
“高叔叔的厚爱我感激不尽,可是我真的高攀不上,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
“遥遥从小就喜欢你,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眼里除了你就再也没有过别人,为了你27的人了还不嫁人,她说了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她对你是真心的。”
钧奕只是低头不语,除了高昕瑶,振坤的到来总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高志宏见他好久没有反应,知道没有希望,便又道:“我也知道这事也勉强不了,遥遥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是真的想叫你来帮帮我,你的公司发展的虽然不错,但毕竟实力还是有限,有了振坤做后盾就事半功倍多了,你一到振坤,我立刻任命你作CEO,到时候你帮我,我帮你,咱们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呢?”
钧奕笑道:“高叔叔,我知道您器重我,可是我真的能力有限,一个诚豫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振坤这么大企业我真的做不好。”
“真的不考虑考虑。”
钧奕笑而不语。
高志宏见他仍旧是拒人千里,也彻底放弃了劝降的计策,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笑道:“也好,以后再说吧。”
结账的时候钧奕对服务员道:“要一份鲍鱼煎饺子,我一会儿带走。”
钧奕把高志宏送上车,秘书早代开了车门,高志宏进去摆手道:“回去吧,改天见。”
钧奕也招手告别,望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黑色宾利,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钧奕心里暗道。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蘋韵房间的灯果然还亮着。钧奕走进去,见书桌上摊着政治,数学的教材和讲义,蘋韵正坐在那里吃前面一个大圆铁盒里的花色饼干。
“大晚上的你不怕发胖。”
“只吃一点,要不然饿死了。”蘋韵吃着一块巧克力奶油饼干道。
钧奕把饺子放到她面前,随意翻着一本书问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蘋韵推开前面的饼干盒,拿过饺子道:“不知道,学理的为什么也一定要考政治,背起来累死了。”
“你要是政治不坚定国家干什么还要培养你呀?我书架上有一本我考研的时候总结的笔记,可以借你参考一下。”
“笔记这种东西一个人一个写法,别人哪看得懂。”
“你应该虚心多向学长学习,借鉴一下高水平的学习方法。”
“你的方法就一定高啊,做生意是你比我强,应付考试不见得我还是不行。”
说话间饺子已经所剩无几,钧奕道:“你吃起东西来真的很像狼,这么一会功夫快没了。”
蘋韵还想把仅存的几个吃掉,考虑到今夜已经犯了重罪,不能再加了,就抽出纸巾擦了嘴上的油迹,道:
“我又不是吃相狼狈很拿不出手,不过是吃的快一点吗?总比有些女孩好,差不多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吃,我总觉得和她吃一顿饭要从早上吃到晚上。”
“人家那是端庄。”
“我宁可不端庄。”
蘋韵拿过讲义看起来,钧奕站在旁边见她一副认真专注的样子,便凑上去吻他,蘋韵并不在意,当被他抱起来时才反应过来,“好多活还没干呢?”
“吃这么多东西怎么专心呀,我帮你活动活动。”
被窝里很暖和,蘋韵懒洋洋的很不愿意起来,隔一会就要看一眼桌子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1:45,再不起来又要睡过去了。她终于挣扎起来,看钧奕在旁边安静的睡着,同样是人,不过才比自己大四岁,人家已经身家千万,自己还在起五更熬六夜的去考一个泛滥成灾的MBA,人与人的距离是如此之大。
蘋韵从钧奕的书房拿来了他说的笔记,里面几乎把每一个章节的知识点概要成关系图的形式,看上去很一目了然,最让蘋韵佩服的是他把版面安排的很整齐,蘋韵最不会安排笔记的书写格式,虽然画了好多年的画,可是一换成文字自己的构图能力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蘋韵越来越感觉何钧奕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他本来是法学系保研的学生,可偏偏放弃读研只领了本科证去下海经商,接着又自考上光华的MBA,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有段插曲,但终于完成了预计任务,没有像以前一样睡了过去,这个时候已经快五点钟,天已经亮了,清新的空气使人的心情很舒畅。现在睡恐怕就要睡过头了,蘋韵决定直接去做早饭,想到难得这么早“起来”,再像以前一样做45分钟早餐似乎辜负了自己,于是取出牛肉开始做生煎包的馅子。
赵嫂进来的时候厨房里弥漫着略有些油腻的肉味和葱味。
“起来的早啊。”
蘋韵正煎着包子,回过头道:“赵姨,趁热吃几个吧,凉了不好吃了。”
赵嫂笑道:“我不吃了,我肠胃不好,不像你们年轻。”说着扎上围裙去扫地。
“早起了还是没睡呀。”钧奕坐下问道。
“没睡。”
“看你倒是很精神。”
“代偿状态了。”
蘋韵想了想,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读完硕士就去经商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
“法律课的老师提起的。”
“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那为什么呀?”
“我没钱要吃饭,当然就不读了。”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是什么。”
“做律师钱也不会少的。”
“就凭你这张恶毒的嘴还怕挣不到钱。”蘋韵心里道。
“当律师哪有做生意来钱快。”
钧奕的答案远没有蘋韵预先想象的复杂神秘。
“看来是我想的太复杂了,他不过是为了生存。”蘋韵心里道。
但又想起来,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考管理系,而是考的法律系。”
“我学的是文科,怎么考。”
“你理科不行?”蘋韵笑道。
“谁和你说我理科不好了。”
“理科好还学文啊。”
“我感兴趣总可以吧。”
“你原本想做律师。”
“现在无所谓了。”钧奕不在意的道。
蘋韵心里道:“又是现实战胜理想。”
“你学学人家巴尔扎特和梵高,为了理想甘愿忍受贫穷,信念坚定一些嘛。”
“只是为了自己或许坚定的人更多,但是很少有人会让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受苦的。巴尔扎特和欧亨利都是著名的现实小说家,他们取得的地位是相同的,可是巴尔扎特忍饥挨饿的写小说是为了他自己的理想,欧亨利忍饥挨饿的写小说是不想让他的女儿也挨饿。你自己死和你弟弟去死你觉得那个会更怕。”
蘋韵觉得很有道理。
“那后来又考工商管理硕士为了什么?”
“装点门面了?”
“你们这些人,发迹以后总是借着用学历往自己身上镀金。”
“我是先镀金后发迹。”
蘋韵感慨道:“现在的文凭多半就是装门面了,实际价值越来越低。”
“那你就错了,不管到哪里还是证书的天下,要是没有实际价值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削尖脑袋要进名校。说这些活的人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现在点灯熬油是什么呀。”
“有总比没有好啊。”
“就是啊。”蘋韵感触到多数时候文凭的性质还是和钱等同的,不是万能,没有却万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