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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云雀 ...

  •   左右两边的山道上也冒出了无数黑衣人,一个个张弓搭箭,射向顾非城等人。亭子的一侧是树林,对方已经占据地点,防止他们从那里逃脱,另一侧通向极其陡峭的山坡,牛首山虽然不算高,摔下去也足够粉身碎骨。

      他们已无路可逃,也无处可躲。这个地方是顾非城自己挑选的,而且他们到这里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对方已经大队人马扑了过来。如果不是顾非城运气不好,自行踏入埋伏,那必定是对方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些黑衣人还长了狗鼻子不成,这么阴魂不散,上天入地追杀?

      急箭如雨,顾非城和王嶦挥剑抵挡,两人背向迎敌。那两名轿夫没有武功,只逃得一步,已惨叫着中箭倒地,没过一会,背上插满了铁箭,如同刺猬似的。眼见片刻前还健走如飞的轿夫变成两个可怖的血人,苏茶卿一颗心怦怦乱跳,她身上没带兵器,只能不停地翻滚躲闪。

      顾非城一个箭步跃出,拦腰搂住惊恐万分的苏茶卿,长剑狂舞,退到山坡边。还好这里长了几棵桑树,虽然不够高大,却挡住了大半的羽箭。箭势太猛,王嶦眼见冲不出去,也只得退到顾非城身边。

      地面高低不平,不时有碎石屑滚落下山。王嶦望着下方,只见山坡上长满了低矮又茂密的灌木,有些还长满尖刺。山脚下却有一条湖泊,从高处望下去,就象一条月白色的宽腰带。顾非城仰起头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惊风箭雨早将林鸟惊走,然而有一只小鸟不知是否吓呆了,一动不动地停在不远处那棵高大的松树梢头。顾非城目光敏锐,也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跳下去,只要掉落湖中,不一定就死。”王嶦咬咬牙。

      “等一下,茶卿躲在树后别动,王嶦跟我来。”顾非城放开苏茶卿,和王嶦一人抓了一大把碎石,向已经追到亭子边的黑衣人冲去。

      带头的黑衣人以为他们要突围,发一声喊,无数铁箭如同飞蝗般射向两人。顾非城和王嶦将碎石击出,十几个黑衣人嚎叫着倒地。箭势一缓,顾非城已冲过去夺了一张弓,拉成满月。

      王嶦将剑舞得风雨不透,护住两人的要害。那只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展翅欲飞,却已经晚了。

      弓弦拉响,几片褐色的羽毛随着落叶一起飘落,小鸟发出一声悲鸣,一头栽下树来。顾非城双足连环踢起,踢开几个黑衣人,在栏杆上一点,如同乳燕投林,飞身而起,半空中接住死鸟,跃回桑树后,双臂抱住苏茶卿,纵身一跃。王嶦紧跟在他后面,飞身跃下牛首山。

      待到三人一身伤痕回到京都,已是日暮时分了。大管家和假扮顾俭的家丁在郊外吃了两只鸭,食了两尾鱼,正在慢条斯理地往回赶,双方正好在城门口遇上,相互愕然不已。

      一名家丁飞马赶回将军府报信,顾俭飞快地扒了三大碗饭,将碗往地上一摔,喝道:“将那条鞭子拿来。”

      顾非城刚从马车上跳下,就见他的叔叔搀起双袖,一手握拳,一手拿了那条黑铁雷神鞭,两腿叉开,如同天神似的站在大院中。

      婶娘谢氏面无表情站在廓下,她的身后站着堂弟顾非瑾和堂妹顾非珊,两人的脸上是一惯的幸灾乐祸。

      王维缰站在石阶下,一脸担忧,那只八十斤重的大铁锤就在脚边。

      家丁们一个个脸色惶恐,远远地站在院子的角落中,连大气都不敢出。

      满院只有一个坐的,他的弟弟顾非均坐在院中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上,两条腿垂下,悠闲地荡来荡去。

      “吱呀”一声,大门在顾非城身后关上。在顾俭一向的积威下,没有人敢开口说话,都默默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王嶦第二个跳下马车,一见这架势,头皮一阵阵发麻。

      一只兰花手探出,顾非城伸手握住,小心翼翼地扶着苏茶卿走下马车。十指相缠,苏茶卿脸上的笑容正要象山茶花那样绽放,撞入眼帘的却是顾俭那张布满暴怒和鄙夷的黑脸,笑容顿时凝结。季节不对,山茶花是开不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紧紧相扣的双手,王嶦的眼皮直跳,顾非城却是一脸坦然。他坚持将苏茶卿带回来,早在路上就作好心理准备了。

      好啊!还没成婚,已经公然将秦淮名妓领到府里来了,顾俭怒目圆瞪,虬髯飞张,恨不得一鞭子打死顾非城。今早陆谦登门退亲,虽然被他推搪过去,心里毕竟窝了一肚子火,后来又在京都兜了大半天,弄得满身臭汗而归,肚子里那团火一直未曾压下。到了这一刻,火头越烧越旺,终于变成熊熊大火,烫得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呛啷啷”一声巨响,一道鞭影如同雷电般向顾非城当头劈去,众人的耳边犹如响起了一声炸雷:“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只能娶陆家的小姐,别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连纳妾都不可以。”

      这条雷神鞭重达三十斤,黑铁打造,打到人身上,皮开肉烂,顶端装着一个倒勾,能够勾走人的魄魂。顾俭在这条鞭子上下过苦功,长鞭甩起,声响若雷。

      顾非城急忙放开苏茶卿,后跃避开,犹不忘还嘴:“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娶陆蕴之。”

      “你不娶,我来娶,我小时候见过蕴之姐,她长得可美了,比你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强多了。”顾非均趁机添乱。顾俭一鞭子抽去,院中飞沙走石,银杏树不停摇晃,树叶纷纷掉落,顾非均双臂紧紧地抱住树杆,不敢再多言。

      “我今天就先打死这个女人,看你还嘴不嘴硬。”雷神鞭改变目标,如同毒龙般袭向苏茶卿。顾非城大惊,连环踢起石阶边上的花盆,挡了一鞭后,伸手搂住苏茶卿纤腰,双足在银杏树上一点,跃到了院墙上。

      眼见得叔侄两人为了自己大动干戈,苏茶卿心中酸楚万分,叫道:“别打了,我走,我离开这里!”

      顾俭一怔,收回雷神鞭。顾非城看向怀中的苏茶卿,一时热血冲动,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走。”

      苏茶卿脸色灰败,泪水盈盈欲滴,却摇了摇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勉强走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可是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又怎会幸福?”顾非城急道。

      “非城,你今天已经闹够了,下来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维缰终于开口:“苏姑娘不想留下来,也不要你跟着,你又何必勉强?”

      “可是……”顾非城不甘心地还想说下去,却被王维缰打断:“够了,哪有那么多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分象将军?”

      提起顾征,此生最敬重的大哥,本来打算再次动手的顾俭犹如泄了气一般,扔下鞭子,踉跄着进了内堂。

      “备车,送苏姑娘回去。”王维缰沉声吩咐道。他虽然不是主人,可他跟着顾征出生入死多年,那份情谊早就胜似手足,有时候他的话就代表顾征,就连顾俭都不敢反驳。

      一场大风暴过去,院中的家丁都呼了口气,默默退下,各司其职。顾非均从树上“哧溜”一声滑下,也没人去管他。

      一灯如豆,顾非城沫浴更衣后,对着那只死鸟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这只鸟的头顶上长着漂亮的羽冠,非常轻巧,托在掌心,感觉还没有鸡蛋重。体型很小,从头到尾,只有六寸左右。羽毛的颜色是栗褐色,与麻雀极为相似。

      顾非城确定自己三年前从来没有见过,自从那个神秘的女孩子出现,这种小鸟就经常出现在他身边。前些天他和王嶦被顾俭软禁在别院中,闲极无聊,两人在院中比试剑法,这只鸟天天飞来,落在围墙上,侧头观看。因为它头顶长着不同寻常的羽冠,顾非城的印象非常深刻。

      可是这个女子安安静静看了三年的热闹,今天为何一反常态,想要他的命?顾非城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这种鸟叫云雀,叫声委婉动听,高飞时可直入云霄,它非常聪明,能够模似其他鸟类和小动物的声音,如果从幼鸟就开始加以特殊训养,能够用来刺探消息并传递战报。”王维缰皱起了眉头:“这是草原上的名贵种类,京都怎么会有?”回府后,王嶦已经将今天的诡异之事都告诉了他。

      顾非城凝神想了想,缓缓说道:“一定有人饲养,而且是个女子,王嶦,你明日派人去查一下,记得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王嶦点头应下。王维缰看着这只死去的云雀,心中隐有山雨欲来的感觉,咛嘱儿子道:“查到后一定要告诉我。”

      王嶦再次点头,王维缰见两人身上遍布伤痕,叹了口气,道:“你们今日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夜色已深,喧闹的城市安静下来,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月色下,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默默地站在庭院里,仰望着星空。

      “小姐,快要三更了,你快去歇息吧!”一名身着碧衫的婢女劝道:“九月一定是迷路了,小姐一觉睡醒,它就飞回来了。”

      一直在眸中打转的泪水从少女清丽的脸庞上滑落:“你不必安慰我了,九月从来不会迷路,它一定死了,永远都不会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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