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是如何从良的》阿渣

41、番外一（上）

　　这个是补充的番外，关于小离离的...本来不准备插在这里的，但是手一滑就...
　　大家凑合着看吧，内容可能有点苦逼，不喜欢的话就直接戳右上角叉叉【虽然我更希望你们能撑！！住！！】。

　　宋国国君统治末年，政治腐败，乱党勾结，江山摇摇欲坠。
　　时逢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饥民四处流亡，匪贼并起，一时之间，宋国境内，被占山为王的匪寇杀死来劫财劫物的流亡难民竟达几千人之多。
　　然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朝廷无能为力。各个派别与世族收好自己的财物，不愿开仓放粮。少有几个县令开城放难民进入，第二日便被革职查办，收留的难民被尽数赶出。
　　无辜民众，沦为朝政斗争的祭品。
　　如此的几件事出现之后，有些武功好的江湖人或是心肠善的大户人家都看不下去了，聚集了各地灾民，要打破那些紧闭的城门，冲进去抢粮食，混一口饭吃，只是为了活下去。
　　几次抢粮成功之后，遭到了朝廷的大力打压。一时之间，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朱衍离牵着娘亲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娘...”
　　“何事？”
　　“我好饿。”
　　“忍着。”
　　朱衍离便不再做声了。
　　他紧紧抓着娘亲的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吃剩了一半的黑馒头，再不说话。

　　路很长，天气很热，太阳很毒。
　　朱衍离的鞋子被磨得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底，在被太阳烤得滚烫的沙路上一走，脚上便磨出了许多血泡，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
　　他咬着自己的下唇，舌头无意识地将唇上渗出的血丝扫回嘴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朱衍离走得双眼发黑，娘亲才停了下来。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小型部落，只是这部落实在是寒酸至极，拣了些木头草皮就随随便便搭建了起来。
　　“奴家严氏，来此寻个落身处，求各位好汉收留。”
　　屋里个个面黄肌瘦饿得有气无力的使劲抬头看了这对母子一眼，虚弱地伸手朝棚子后边指了指：
　　“新来的...去那里面...找钱大侠...”
　　“多谢各位好汉。”
　　严氏施礼完毕，牵着朱衍离的手朝后面走去。

　　寻到了个大些好些的棚子，严氏思忖着这怕就是那钱大侠呆的地方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走了进去。
　　“各位大侠，打扰了。”
　　棚了围坐了一圈人，看样子似乎是在商讨什么，见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幼童进来，俱是吃了一惊。又见两人虽风尘仆仆狼狈不堪，但面容沉静气度不凡，都有些佩服，连忙起身，将他们迎了进来。
　　“不知这位妇人如何称呼？前些天朝廷开始镇压灾民，死了好多人，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来投奔过我们。你们母子俩来到此地，想必也颇费了一番周折吧？”
　　为首那人开口道。

　　“奴家严氏，来此是被逼无路，寻个留身之所的。这不容人活的乱世，谁没费一番周折？我们母子不过装疯卖傻，逃过了朝廷狗的眼睛，又在尸体坑里躺了几日，饿到不行喝几口臭了的血水，才躲过了风头，拖着病怏怏的身体来到此处的。”
　　严氏淡淡说着，脸色如常。
　　朱衍离听到“尸体坑”一词，想起那夜和娘亲在冷冰冰的坑里躺在一群死人身上，呼吸着臭不可闻的味道时的情形，一张小脸皱缩成了一团。
　　众人一听，都是更加佩服这沉着女子了，有几人起身，取了些馒头清水来，要递与两人。
　　严氏摆摆手：
　　“不必不必。来此已是劳烦了各位大侠，奴家不过一名女子，死了便死了，也不可吃你们的东西。奴家只问一句，众位大侠可是要反朝廷？再不动手，大家可就都饿死了。若是要反，奴家必尽绵薄之力，在那成功之后再给奴家口饭吃也不迟。”
　　此话一出，便让一众热血方刚的江湖男儿更加刮目相看，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敬叹的表情，看了看其他人，然后默契地点点头。
　　钱大侠出列，沉声道：
　　“你这妇人实在勇气可嘉，令我等江湖男儿都自叹不如。只是我们此去凶险，如何能让你们母子俩冒险？”

　　严氏低头看看朱衍离，拍拍他的背：
　　“你出去玩玩。”
　　“嗯。”
　　朱衍离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
　　所踩过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血迹。
　　严氏看了钱大侠一眼，冷不丁抽出一柄小巧飞剑，擦着他的右耳垂过去，一声闷响，牢牢地插在了后面的木棍上。
　　“大家不必担心，奴家绝不拖你们后腿。奴家本是镇州人氏，旱灾发生之后，家里颗粒无收，那些个狗官还要来要赋税。家父拼死不从，被他们抓走了，此后再无消息。那几个混账东西，见奴家有几分姿色，起了色心，当天夜里便要将奴家糟蹋。但奴家有些功夫，杀了他们几个，连夜将尸体埋了起来。奴家那时初次做这等事，吓得手脚发抖，以后还常常梦到那时情形，在半夜惊醒...”
　　说到这里，严氏哽咽了起来，抬起手，擦擦并没有流出的眼泪，倒是将眼睛揉得通红。
　　众人见此场面，皆是起了怜悯之心。
　　“后来，奴家随爹娘一起逃走了，一开始还有些吃的，最后灾情严重了，便是两三天都不能吃上一口粮食。有管城的开了城门放灾民进去，我们皆是欢天喜地地去了，谁知饿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原想着能吃上口饭，朝廷官吏却将我们赶了出来，奴家的爹娘，因为年老体弱，跟不上逃走的灾民，倒在了地上，给活活踩死了...”
　　说到最后，棚里一片寂静，独独剩下严氏压抑的抽噎声。

　　良久，钱大侠才开口：
　　“既然是这样，我们便倾力助你一把。你且靠得近些，我们将冲进城里抢下粮食的计划，细细说与你听。”

　　朱衍离在那个小聚落里慢慢走着，此时太阳终于要下山了，比起中午来凉快了许多。
　　到处都是要死不活的饥民，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有气无力地东倒西歪，这里躺一个，那里躺一个。
　　朱衍离很想把自己仅有的馒头分给他们，但是娘亲嘱咐过他好多次，绝对不能给任何一个人，他便又犹豫了。
　　况且，这里饥民这么多，他又能给谁呢？只怕一给出去了，便会遭到哄抢，引起大乱。
　　想了想，朱衍离摇摇头，小心地护好自己唯一的一点口粮，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他到处晃悠是为了做什么，可是他就是无法在那棚子前面呆着。
　　娘亲说过，说谎不是好事情，大家都不能做。可是每一次叫自己离开之后，都会说出这样那样的谎话来骗别人，这样不好。可是每一次他说她，都会被她骂一顿。
　　久而久之，他就不再留下来听娘亲说谎了。

　　“喂...你能不能...把那边的水弄一点给我喝？”
　　朱衍离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才看到有个饿得不成人形的男人趴在自己脚边，手伸得很直，想要去够那边盆里的水，无奈身体实在太弱，根本就爬不动了。
　　“哦，好。”
　　朱衍离回过神，赶紧跑了过去，将仅剩一点黑水的盆子拿起来，递给那男人。
　　“谢...谢谢。”
　　男人说着，吃力地撑起身子，接过盆子，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把那些脏水都喝了进去。
　　朱衍离看得难受：
　　“你会生病的。娘亲说了，人要是生病了，就会死。”

　　男人喝完了水，放下盆子虚弱地笑笑，对朱衍离道：
　　“是啊，我就快要死了。”
　　年幼的朱衍离立即露出十分难过的表情，眼眶红红地看着男人：
　　“又有人要死。”
　　男人看到他单纯干净的模样，心情轻快了一些，懒得管剧痛的腹部，微笑道：
　　“我就要解脱了，你干嘛还要难过呢？”
　　朱衍离扁着嘴，蹬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好半天之后，朱衍离才又开口：
　　“你骗人...娘亲说了，人都是不愿意死的，你怎么会想死呢？”
　　男人自嘲地笑笑：
　　“我的家人都死光了，我纵然不死，又能干些什么？”
　　喘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开口：
　　“罢了罢了，若不是活着太难了，我又何必去死？人哪，都是不想死的，除非是万不得已...”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朱衍离呆呆地看着他。
　　“你以后...咳咳...千万不要学我...咳咳咳咳...即使被逼无奈，也不要轻易寻死，知道吗？”
　　朱衍离用力地点点头。

　　“如果可以...我也想活着啊...活着多好啊...又能喝水，又能吃馒头...白米饭...”
　　他脸上挂着微笑，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直到最后，甚至弱不可闻，却还是固执地在说着什么。
　　朱衍离红着眼眶，蹲下【晋江你丫累不累啊】身来，颤抖着一双小手想去探那男人的鼻息。
　　男人鼻息微弱，却一直都在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到了最后，脸上也还挂着笑容，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开心事。

　　良久之后，男人再无声息。朱衍离慢慢站起身，吃力地翻过他的身体，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将他拖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放下尸体，在他面前拜了一拜，慢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