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落拂双生》未挽

39、第三十六章 提亲

　　漓澈稍稍松开环抱住我的手，低头看到我眼中的坚定，神情柔和下来，抬手拭去我的泪痕：“好好的，等我。”

　　我点头，亦放开他。

　　烺骥眼中沉了下来，哼笑道：“沉沉，莫非你要与你的杀父仇人过一辈子么？”

　　我愣了一愣，仇人？可是我的仇人，不就是天族与妖族永无止境的争斗么。

　　漓澈眼眸越发黯沉，手中剑光一闪，竟直逼烺骥。

　　烺骥向后飞退着侧闪开，一边却又不死心道：“你父亲因天族而死，临死都在记挂着你们母女，你却还自诩是天族之人么？”

　　我颤了颤，漓澈动作越发狠厉，烺骥躲避不及，“嘶”一声剑气划破了他的锦色衣袍。

　　烺骥恼怒至极，却又自知难以敌对，缠斗了好一会儿，倏地将一个葫芦状的暗器扔向漓澈，漓澈一把接住，再细一看，烺骥已不见踪影，话音却还在缭绕——

　　“我妖族之人，定不会让她留于异族！”

　　我惊愣住，直至一双手将我握住我的双肩，我抬眼看他，漓澈眸中的疼惜却藏也藏不住。

　　“你回来了？”

　　他为我拭泪的手一顿，拥住我：“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我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发泄过后，我却有些不好意思，指指他手中的葫芦，试着转移话题：“那、那是什么…”

　　漓澈瞧着我闪躲的目光，有些好笑。

　　我却又嗅得几分浔涯的味道，一把抬头问漓澈：“我大哥？”

　　漓澈点点头，

　　我欲将葫芦夺过来，放出浔涯，漓澈却止住我的动作：“浔涯受伤过重，待在里面，由我们带着尽快回碧虚，总比扶着他慢慢走强。”

　　我点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立马扯住漓澈的手：“唯渃去邽山了，我追不上她！”

　　“无事。”漓澈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烧着后，竟见得唯渃急切的模样：“师兄？！”

　　“浔涯已找到，速归碧虚。”

　　唯渃放下心，点了下头便消失不见了。

　　这种仙术我第一次见，只觉新奇。

　　漓澈拥了我往碧虚而去，与我道：“这是师父给我二人的寻符。”

　　左手腕一凉，我低头，漓澈为我套上了一个红色的镯环，闪了闪光，竟消失不见了。

　　他递给我一张符纸：“如此，天涯海角，我便都离不开你了。”

　　漓澈控着云头，风不断吹在脸上，未干的泪痕有些崩崩的，可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水又有些上涌，我揽住他，在他胸膛上蹭蹭：“漓澈，这件事，你早就知晓么？”

　　漓澈单手拥住我的腰：“只听过浔涯说过一些，却不仔细，直至方才才明了。”

　　我点头，由着他拥着我飞向碧虚。

　　浔涯伤得很重，全身血迹斑斑，堪堪睁开双眼，竟还有心思与我说笑：“难得见你流一次泪，来，多流一些。”声音却那般虚弱。

　　我伸手欲拍他，想起他的伤又急忙止住：“你好好躺着，嫂子一会儿就到了。”

　　虽同是巅崖帝君的弟子，漓澈主学的是术法，而唯渃在医术上的造诣却是直追司药神君的。

　　“还没过门呢，你就叫她嫂子了？看来…咳咳…”

　　我瞪着他：“你闭嘴！”

　　浔涯扯开嘴角笑笑，唯渃却冲了进来，站在病床前，红着双眼直直与浔涯对望着，气喘吁吁。

　　浔涯嘴边的笑僵住，过了一会儿，可怜兮兮地向唯渃伸出手。

　　唯渃一步步走过来，走一步，便掉一颗泪珠。

　　我起身，给他二人让位，拉了漓澈往门外走。

　　剩下的事，便交与唯渃罢。

　　“我已派人请了东海水君过来。”

　　我顿住脚步，转过身却差点碰倒他的脸，急忙欲往后退一步，他却揽住我的腰身不让我退后，额头抵了我的额头：“浔涯伤太重，须得告知你父母，而且，”他吻了吻我的唇：“我要娶他的女儿，总得提亲，是不是？”

　　“漓澈…”

　　“你愿意的，是不是？”

　　他墨眸中洇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似确定，又似不确定，却真真切切将我吸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我愿意的…”

　　他缠吻上来，我承受着他的吻，拥上他的颈脖。

　　我又如何能不愿意呢？

　　意乱情迷之际，背后弱弱传来一声压低的声音，却是宏玄：“上…上神…”

　　我急忙松开漓澈，转头一看，阿爹阿娘正站在身后，脸上阴晴不定。

　　我立马红了整张脸。

　　阿爹寻了漓澈进屋密谈，却让阿娘将我绊住。

　　阿娘坐在床上，皱着眉一直盯着我瞧。

　　我受不住，张嘴欲坦白说些什么，阿娘却抚上我的脸，感慨道：“阿沉终究还是春心再动了，我与你爹爹打的赌，终于赢了。”

　　我嘴角有些抽：“阿娘，漓澈他…便是我情劫中的那个人。”如此怎能算再动？

　　“我知道。”阿娘凑近身来：“我闺女的事，当娘的能不清楚么？你重新接受他，也算的是我赢了。”

　　“…….”

　　“只是阿沉，你们或许…”阿娘似是有些不忍：“只能注定有缘无份。”

　　我垂眸：“阿娘，是因为我的身世么？”

　　阿娘一把站起来，阴沉了脸色：“谁与你乱说了什么？！浔涯么？”

　　我摇摇头，抱住阿娘的腰：“阿娘，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阿娘抱住我，咬牙道：“阿沉莫要听别人乱说，你是阿娘生的，你就是阿娘的女儿！”

　　“阿娘…”我有些哽咽：“我都知道了，先前有人向我提亲，你和阿爹不允，便是怕我身上的妖气被别人发现了，对不对？”

　　阿娘环住我的双手紧了紧：“小阿沉，你…”

　　“阿娘，你告诉我罢，我…我能接受。”我在阿娘的腰间蹭了蹭。

　　阿娘叹了口气，终是缓缓道了来。

　　烺骥口中那段七万年前的两情相悦，从头到尾，或许不过是我姑姑，不，我娘亲的一厢情愿。
　　我的亲生爹爹要的，不过是娘亲从天宫偷取的情报。

　　“你娘亲怀你时，整整三年，除了去见徨噙，便是躲在水晶宫中。对外只宣称是我怀孕，她留在水晶宫中照顾我，可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究被我的天帝大哥知晓，我跪在殿中一日一夜，他总算答应将你留下，却将你娘封入雪瑶湖底。”

　　“你娘亲在湖底受冰封之苦，徨噙却不知，但总算不得无情，他偷偷来东海不少次，欲要将你带走，却被你爹爹挡了出去。”

　　阿娘亲亲拍抚我的头，继续道：“这么些年来，你爹爹隔几百年便往邽山寻辟灵草，便是怕你的妖气压不住，可自从你吞了越熙神珠后，妖气竟也不再外露，我二人本已放心，想着你总算能嫁个好人家，平淡过日子，却不料这神珠还是压不住你身上的妖气。”

　　我愣了愣，那天我将烺骥带回水晶宫时，烺骥妖气外露，想来阿娘是发现了的，却以为是我身上的妖气，所以才会带药过来让我喝。

　　“我和你爹爹苦守这个秘密七万年，你大哥聪明，得知一些线索，竟被他猜了出来，我们不让你知晓，是不想你知晓后一时冲动跑去妖族，如今看来，却是我们多虑了。”

　　“阿娘…”我嗫喏开口：“漓澈他…也是知道的。”

　　阿娘僵了僵：“他如何说？”

　　“他说，”我的脸有些红：“他说要找你和阿爹提亲。”

　　阿娘叹口气：“既不嫌弃，便好。漓澈这个人，虽是寡言了些，但也算得是个托付终身的良人，你爹爹应当会答应。”

　　阿娘拍了拍我的背：“阿娘认认真真护了七万年的闺女，也总算是要嫁人了。”

　　我将头埋入阿娘的腰际，遮住泛红的眼。

　　我随阿娘去瞧浔涯，老远便看见漓澈站在浔涯的院门，神情柔和地看着我。

　　阿娘打趣睨了我一眼，直让我脸上发烫。

　　“岳母，岳父大人已在里面。”

　　阿娘被这一声“岳母”唤得全身舒畅，“嗯”了声便往院内走去，留下我扭捏地站在原处。

　　漓澈上来拉我的手，却瞧见我脸上的发烫，他有些好笑：“我提了亲，岳父已应承，三月后我便去东海，迎娶你为妻。”

　　“我还未嫁，你这声岳父叫得还真顺口。”我嘀咕。

　　他却拥我入怀，低声笑开。

　　浔涯伤势有些重，便只能留在碧虚，待身子好些后再回东海。

　　唯渃精心调理了好几日后，爹娘便来接我与浔涯回东海。

　　临行前一夜，漓澈拥住我，咬了咬我的耳朵，轻道：“我会去找你的。”

　　我满心欢喜，只顾点头。

　　一回到舞浣院，小妩便红了眼睛迎了上来：“公主，你这一趟出门竟是一月有余，我还以为你不要小妩了…”

　　这小妩平日里不见对我如此殷勤，我这出门了月余的日子，倒是殷勤了起来。

　　我甚满意，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安慰好了，才进的屋去。

　　只没过一会儿，默垣便又进得我的屋来：“阿姐，这一月不见，肌肤越发光滑了，想来…”他桃花眼挑挑：“姐夫伺候得不错。”

　　“小三弟，我听说…”我慢悠悠掇了口茶：“这一月你也不见踪影，是不是到梨园寻你的哑葡萄去了？还可以顺道躲开铭娑。”

　　默垣“嘿嘿”笑了笑：“阿姐，你这才刚回来，就…”

　　“公主，”小妩忽然闯了进来：“天宫来人了，让公主去天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