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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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勋发现孙婉婉在喝中药。
那种代为煎煮的浓褐药汁，装在密封袋里，倒在杯子里用微波炉加热后来喝。
可孙婉婉还是很忙，前台的工作叫她无法停手，往往喝药的时候已经从滚热转为温。站在一旁见她捏着鼻子，皱着眉地往嘴里灌苦药，那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叶明勋总忍不住笑，却得避免让孙婉婉看见。
“身体不舒服，怎么看你最近药不离口呢？”也故作不经意地问起，一脸嫌弃地看着浓稠的药汁，“味道难闻死了。”
“这你不懂了吧，叫冬病夏治。”其实孙婉婉觉得很对，中药味差点都没让她熏得呕吐。只是这点东西并不比膏方便宜，花了孙妈四位数，替一家三口都买齐全了药材。说是孙婉婉每天醒来喉咙口带着一口痰，则为湿热体质，得祛湿除热。又说她冬天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也得现在调养起来。
“你喝了就不胃酸？”
孙婉婉深以为然，“尤其是搭配上图书馆的伙食，我都想和罗主任去报个工伤来处理。”
这下叶明勋满足了。当天一下班出了图书馆，就盘问朱晓晓，孙婉婉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得到的回答是孙婉婉不挑食，但凡是甜食基本上来者不拒，可又被嘲笑地说：“叶大作家，您对着我闷骚没有用，你的好处我都知道，可婉婉知道吗？别用力过头还错了方向。”
这话说得直接，就好比一掌黯然销魂拍在叶明勋的灵魂上，可还得嘴硬，说：“我是写推理小说，不是写言情的，以万分之一的概率浪漫一次还得走不动声色的闷骚路线，你懂吧。”
“行，那你就去闷骚明贱吧，不过为了表彰你稿子写得好，或许我可以把活体恋爱教科书林喜见借给你咨询一下，先说话是按分钟收费的，最多九五折。”
朱晓晓语气一变，严肃起来：“不过还有件事情得告诉你，那位张若冲先生是来者不善。我打听过了，他就是冲着孙婉婉来的。”
“听编辑您的语气，是不愿意孙老师和前男友复合？”
“怎么可能愿意！当年一声不响晴天霹雳地说要分手，孙婉婉哭得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一个月瘦了十五公斤呢亲！哦，现在说回来就回来，想让婉婉在同一条阴沟里翻船两次吗？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那我就大恩不言谢，你就等着《图书馆杀人事件》盘踞在畅销榜第一名，怎么求都不下来的日子吧。”
“哼哼，怎么够！”朱晓晓得寸进尺，“按我付出应该得到的收益比率，起码你卖了海外版权，影视游戏改编权，都应该三七分账才行。”
叶明勋七拐八拐，托空少朋友带了盒黑松露巧克力回来。
故意没有包装，随随便便地放在桌上，用平淡的语气对孙婉婉说：“也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大概是朋友送的。这么热的天谁要吃巧克力，给你吧。”
“哈？真的送我？”孙婉婉认识那牌子，在某高档大厦有专柜的，价格和柜姐一样趾高气昂。
“你不是吃药吗，就当漱漱口了。”叶明勋笑着，“孙老师，看你平时妆容挺精致，人也走甜美路线，可自己大概不知道吧，您喝药以后的表情，比冷不丁看到我还难看。”
孙婉婉也不生气，拆开包装就吃了一粒，那滋味绝妙，仿佛从舌尖一路融化到心里，不仅捧着心道，“太好吃了，我嘴巴都软掉，讲不出骂你的话。”
但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罗主任看见。她才从办公室出来，表情很严肃，告诫孙婉婉说：“小孙呐，最近图书馆进进出出人员特别多，你得谨慎一点，别光顾着谈天说地。”
又深深地注视着方才说说笑笑的两人，内心可谓冰火两重天——不知道应该感叹青春万岁，恋爱无敌呢，还是板起面孔端出主任气场，让他们别在公共场合打情骂俏。
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还有摄像监控头呢。
孙婉婉被抓了个现行，这摊必须记在叶明勋身上。
只不过罗主任才走，执行馆长后脚跟至，让叶明勋去办公室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孙婉婉虽不明就里，可内心着实有些忐忑。
又不好意思直接探问，只得再度求助楼上的刘晓云。
这次倒好，是颇为难得的，刘晓云和桑如涅搭班，加上一个薛晓兰，餐厅里顿时热闹的不得了。
“孙婉婉你倒好啊，不声不响地和推理作家发展处超革命友情了。”这是薛晓兰的抱怨，因为最新一期的《密室推理》杂志上，不仅仅刊登叶明勋的作品，更附带访谈和硬照海报。
“我说怎么楼上来了一群女花痴，指名要借叶明勋的《轮回之日》呢！”再开腔的是刘晓云，“如果让她们知道这朝思暮想的帅哥作家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地，在服务台苦哈哈地被魔女随意驱使，做牛做马，一定会很伤心的！”
“按照傅先生的做法，应该会把叶明勋绑到宾馆房间内，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动不动就威胁切成一块块地要抛入河中，催稿吧。”就连桑如涅也没有免俗，抛弃言情和晋江，开始看《图书馆杀人事件》，因为取材翔实，故而十分过瘾。
三人说吧，便将眼神齐齐转向孙婉婉。而后者却将事实猛消化，一时间不明就里。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在看你和叶大作家的不寻常啊。”
“有什么不寻常的，我警告你们不准取出乱说，毁我清誉。”
“不会不会，我们也就相信眼见为实。比如巧克力什么……”刘晓云故意越描越黑。
孙婉婉在内心叹气，也不打算指望她们三个能帮忙了。
“你们就在这儿花痴臆想吧，不过身为同事我得友爱提醒一声。就在刚才呢，叶明勋大作家被执行馆长带走了。你们有见到过王老师对志愿者青睐有加吗？所以啦，还是务实点好了。”
却换来一堆“孙婉婉你好无情，真是看错你了！”“啊，连古板到只看苏联文学的王老师也被叶明勋的魅力收服了吗？”“骗人，难道王老师想邀请叶明勋作为图书馆形象代言人”的回复。
插不上话，只得摇摇头，撤出战圈。
走回前台就发现叶明勋在整理东西。小小一只瓦楞纸箱放在桌上，却已经收纳满格一半。
孙婉婉内心一沉，禁不住脱口而出，“怎么了你？”
“啊孙老师，午饭还好吃吗？”叶明勋的语气，一如往常。
但却的确发生了些什么。
“还好吧，你要不要去吃？”
“还是算了，只不过你下午的时候，喝完药可以吃巧克力。”他说完，又低下头去整理。心安理得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婉婉上前一步，急切地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是我自己的意思，也和王老师谈了一下，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大概已经不适合在图书馆担任志愿者了。”
“那我怎么办？”不假思索地，孙婉婉脱口而出。虽然话说出口已无法收回。当她很快就想清楚，这的确是自己想说的，于是涨红着脸，坚持着。
叶明勋睇着孙婉婉难得地，为自己显露出手足无措，甚至带有些羞涩的表情。
很美丽，而且打从内心深处感到满足。
可他却说，“没有关系，蒋家旻会帮助你完成之后的工作。”
是哦，孙婉婉突然想到，暑假并不是永远不会结束，而她也并不是一直会忙得团团转，需要叶明勋从旁协助。
奇怪，真的是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就做过心理预设，或者说是热烈期待的事情，为什么一旦成真，会令人感到如此沮丧？
孙婉婉隐隐是要知道答案了，可她却拒绝思考。
只是咬着嘴唇，颇有些蛮不讲理地威胁，“你不是还要连载图书馆杀人事件吗？我和朱晓晓有约定的，得监督你写作对不对？”
事实上，叶明勋也觉得自己不再适合留在图书馆了。
虽然对他而言，无论孙婉婉或者其背后所为之服务的图书馆，都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叶明勋的写作很顺利，这也标志着实体出版成功的第一步。
潮出版社，《密室推理》杂志社成了炙手可热的太阳系中心，每天有无数热心读者打电话来，用各种卖萌撒娇，或是威胁的语气催稿，要么猜测剧情走向。
网站开辟出新讨论区，也因访问量过大而崩溃。
宋十江见此欣喜不已，干脆亲自督阵，让购买新服务器，专门开设了新网页。
这VIP待遇，当年林喜见处女作一炮而红的时候都不曾尊享，看来的确是将叶明勋当成财神爷来供奉。
网站建设这事是朱晓晓同技术部一起构思。她如今一想到叶明勋，立马想到孙婉婉。
也是有意相帮的缘故，就异想天开道：“不是《图书馆杀人事件》吗，那干脆将主页设定的和区图书馆页面类似吧。”
这本不难，只是点击量上升很快，不一会儿就在百度搜索排名里成了第一顺位。
叶明勋本身也成了微博热搜词。
推理小说迷么，都有些钻研到底的精神。加上作者本人并没有隐瞒，于是到区图书馆来进行“圣地巡礼”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发出“啊，这里就是第一个死亡现场吧！”的惊呼，其情可谅，但终究是打扰正常读者的。
叶明勋也是发现这情况，在微博呼吁书迷得保持克制的同时，竟也觉得不再适合留在图书馆。
对孙婉婉的依恋，对方待自己的态度，都是障碍。
或许离开一阵，把问题想明白也是好的。
再说，文章已写到关键时刻，他必须好好沉思，用绝对的冷静去控制全场，让笔下人物所迸发出的复仇火焰静静燃烧。
虽然这么做，一定会让张若冲乘虚而入，可又能如何？
叶明勋只得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来聊以安慰。
虽然他觉得自己对孙婉婉，可谓志在必得。
“我会和朱晓晓说，你的工作做得很出色。”他心中也不轻松，毕竟这次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奇怪，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很开心。”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
“嗯，就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孙婉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口是心非的毛病。
可能由于张若冲的再度出现，她时不时地会想到自己那段过去。
联想起那日之后，叶明勋若即若离的态度，以及张若冲始终绅士的保持距离。孙婉婉不得不提醒自己必须冷静克制，而非自作多情。
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成了，你心里想什么自己知道。等想明白再说也行。”叶明勋已经整理好的箱子，孙婉婉从一边抽屉里取出封箱带，替他牢牢黏住。
动作很缓慢，仿佛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因为她找不出借口了，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住叶明勋，继续挤兑并被挤兑着。
“你再等等，我有东西给你。”怕叶明勋来不及要走，孙婉婉的背影看着，难得地冒冒失失。
她取出丝绒袋子给他，虽然保存完好，但也黏了不少灰烬。
“一时之间也不知去哪儿买礼物。”她这么说，内心却想以后若是专门前往拜访，虽说不是不可以，但到底落了刻意。
“不能白吃你的巧克力，所以这个送你。”
叶明勋垂眼，征询，“刻意拆开吗？”
“哦，如果你喜欢的吧。”
孙婉婉送他钢笔和本子，纯真得好似中学生的饯别礼物，就差没在玉色的扉页上留言：“叶明勋同学，祝你前途似锦，鹏程万里。”
她也觉得不自在。因为并不是亲手挑选的礼物，而是去年年夜饭上抽奖得到的二等奖。
虽价值不菲，可潜意识里便觉得隔了一层。
所幸叶明勋看不出介意的神色，反而对她展露笑颜。
“真是没想到，可……”
“我不知道现在作家写文章是什么样的。”但朱晓晓不是随身携带笔记本吗？
“但如果能够帮到你，大概笔记本和钢笔都会感动流泪。”
“是。”
孙婉婉伸出手，不得不告别。
“我想问你，叶明勋。”
“孙老师请说。”
“等你文章出版后，我可以来要签名本吗？”
“好。我保证不需要经过朱晓晓，直接给你。”
“一百本也可以吗？”
“当然。”
“哦，那我就放在图书馆服务台，一本一百块，狠狠地创收一把。”孙婉婉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还是那眉眼弯弯，清甜无比的模样。
“所以啊，为了报答图书馆上下对您的照顾，请一定好好写作。”
叶明勋用力握住孙婉婉的手，顺势用力一把，缩短两人距离。
这次，他不容许孙婉婉闪避了。
“我答应你，婉婉。”
一定会有更好，不仅仅是签名书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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