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宛若如人

5、叁

　　翌日一早我就去了二哥那儿，哪知油烟告诉我他早就随着父亲上了窑厂。哼，还说要带我去什么一品轩吃糕点呢！知都不知会一声，害的我还起了个大早儿！我毫不客气地端走了二哥堂室桌上的三碟点心，回到自己的小舍睡回笼觉。

　　才回了小舍就见松烟矗在那儿，一瞧我，说：“小姐可回来了，二少爷命小的买了白案堂的煎包来，这东西要趁热吃。”又瞧见我手中端着的糕点，一准儿猜出了它们的由来，便说，“小姐去找了二少爷的吧？二少爷让老爷叫了去，临走就猜着小姐醒了该生气的，就命了小的去买煎包来赔罪。二少爷说了，下午准带了小姐去一品轩。”

　　到了晌午，我总算是盼了父亲和二哥打窑厂回来。

　　一见二哥我就扯着他往门外走，奈何我气力敌不过他，恁我如何用力地拽，他倒是纹丝不动。我都累得喘气了，他倒是乐在其中。父亲瞧着一头雾水，问我俩这是干什么。二哥说是小馋猫闻见一品轩的香味儿了。父亲了然，笑了一声，要二哥别跟我闹了，赶紧带着小馋猫去解馋。二哥应了一声，一把抱起了我，往门外走。

　　徐妈妈就在后面撵了过来：“欸，二少爷刚回来怎么又走？小姐还得午睡呢！”

　　我趴在二哥耳边说：“二哥，快跑！”

　　“身上趴了个小豚彘，跑不动。”

　　听到二哥把我比喻成小猪，我作势要掐他，他则装作要把我扔出去的模样，我吓得忙抱紧了他的脖子。

　　二哥哈哈地大笑，叫了一声：“松烟、油烟，走！”

　　我看着徐妈妈身后银朱一副眼巴巴的模样，就嚷着：“银朱也去，银朱也去！”

　　“好，银朱也去。”二哥这话一出，就见着银朱喜上了眉梢，欢天喜地地快步跟了过来。

　　街上还真是热闹非凡啊！以前除了乞巧节或是随娘亲去迦兰寺上香的时候能出来，其它时候都得闷在蔚家宅子里，偶尔跟着二哥偷偷溜出来还得防着徐妈妈发现了去娘亲那儿告状。难得现在有机会正大光明地上街来玩。

　　二哥似乎和这里的人都很熟，一路走着就见不少买卖小贩向他问好，有的店铺里伙计还将脑袋伸出了窗外冲二哥吆喝一声“蔚二爷好嘞！”，二哥也一副江湖豪爽模样地一一回应。

　　还没踏进一品轩的门呢，就听见掌柜的吆喝：“哟，蔚二爷来了！”

　　一个店小二麻利儿地迎了过来，长巾往肩头上一搭，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唐十三爷已经在包厢儿里了，就等着你来。”

　　“嗯，”二哥松了牵着我的手，要我跟着松烟在前面走，然后跟店小二吩咐道，“把店里的招牌都拿出来，一式一碟送到厢房里去。”

　　上了楼，转角就见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冲松烟点了点头，然后敲了三下身边包厢的门。只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请进来”，那小厮便推了门，请我们进去。

　　“总算来了——”窗前花架子旁有一个坐在雕花轮椅上的男人，许是听到脚步声，就拨动了轮椅转过身来，一见我倒是一愣，大概以为来人应当是二哥吧？

　　“见过唐十三哥，我是蔚老二的妹妹。”

　　“什么‘蔚老二’，没大没小！”随后进来的二哥听到，顺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子。

　　那雕花轮椅上的男人笑声琅琅，重复了一声：“蔚老二？”接着又是一阵笑。

　　二哥将我安顿在凳子上，指了指我，说：“我幺妹青娘。”又要我唤那人一声“老毒物”。

　　唐十三左掌往雕花轮椅的扶手上一拍，只听“咻”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好在二哥闪得快，才将那东西躲过了。我回头一看，门框上正钉着三枚明晃晃的银针。

　　“你还玩真的啊！”二哥走到门框那儿，仔细瞧了一瞧那三枚银针，说，“别告诉我这上面涂了‘见血封喉’。”

　　唐十三摆了摆手，回道：“前日刚炼的，还没试过毒性。”

　　“毒兄果然是毒兄，就差六亲不认了！”二哥拱手，做了一副“佩服佩服”的模样，在我身边的凳子坐下，随手那么一指，说，“他字‘无情’。”

　　我便依言叫了一声“无情哥哥”。

　　二哥说，无情是江湖之人，家虽在蜀地唐家堡，却因故常年居青州。他与二哥自幼相识，结为莫逆之交时我还未出生呢。而二人初会嘛，据说还是因为争一包绿豆糕而不打不相识的。我倒是十分感兴趣，究竟是谁最后抢了那一包绿豆糕？

　　二哥两眼一白，撇嘴道：“方才也看到了，你二哥我生性纯良，哪里是他这老毒物的对手？”

　　我瞥了二哥一眼，说：“想来也是。谁输谁赢，不比结果也很是明了的。二哥也只够在家中欺负欺负童子小厮们了！”

　　“这丫头口齿很是伶俐啊！”无情取了桌上的一杯茶，浅呷一口，把弄着茶杯，笑道。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家里欺负那些童子小厮、丫头妈妈们的。”二哥遂将我鼻头一捏，又说没见过我这样胳膊肘子往外拐的。

　　我故意弯了弯胳膊肘子，下巴一扬，说：“明明是在往里拐！——我只是比较了解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