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初本吾》尔寂

20、第二十章

　　时间已经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顾承莫开着车载着她回了他家。沈寂言几乎一沾上座椅就沉沉睡了过去，今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汹涌的睡意，不期而至的顾承莫，将原本今日在她心头一直涌动的情绪给渐渐地压了下去。她想，她是羡慕纪言时的吧，羡慕什么呢？几近是羡慕她的一切吧。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得到太多，有的人却是一无所有。而连李意琛，这过往唯一剩下的，以后也不会再是她的了。

　　我们在自身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找不到那根可以将你拖出的竹竿，只能远远看着别人的幸福。在这世界最后的一眼，是你离我而去与别人相携而去的背影。

　　沈寂言在车驶入地下车库时自发地从短暂的睡梦中醒了过来，哭了太久，眼睛处酸胀一片，她抬手揉了揉也丝毫未能缓和。

　　“待会用冰敷下吧。”顾承莫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开口。
　　“我现在肯定特别丑吧？”沈寂言对着后视镜照了了一下。
　　“恩，其实跟平时也差不多。”

　　后知后觉的沈寂言反应了半响才听出来这话里对她的揶揄。

　　开门进屋，灯还都来不及打开，一团肉呼呼的玩意就已经窜上了沈寂言的小腿，那力道硬生生地把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沈寂言被这突如其来地热情吓得心头一跳，脑袋反应了0.1秒，才想到这团玩意是什么。

　　原本黑漆漆的房间一瞬间亮如白昼。热情的小母狗扒着某人的腿摇晃着尾巴正大肆撒娇卖萌之时，抬头一看这腿的主人，顿时吓的她的胆战心惊，急忙收回自己不安生的小粗腿，夹着尾巴，撒开了往自己的小窝了跑。

　　沈寂言望着那条小哈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玻璃心碎了一地，都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去卫生间洗下脸吧，洗脸池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顾承莫吩咐完这句，便是转身进了厨房，不知道去捣鼓什么了。

　　刚才在车上只是隐约照了个轮廓，没看清。现在搁着明亮剔透的镜子里一看，沈寂言连尖叫的心情都有了。用清水洗脸洗不了残妆，于是她在储物柜上那些瓶瓶罐罐里寻找了一通，竟然都是些带法文的东西。她看了半天，随便取了一瓶看上去有点像是洗面奶的东西，挤了一点往脸上试了试，泡沫挺多的，气味也不错。

　　她擦着脸，人往外走。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屋子，却是没了顾承莫得身影，她拐到厨房去看了一眼，灶上小火炖着一锅粥，却还是不见人影。

　　客厅阳台的地方有些许光亮透着窗帘的间开的缝隙流露出来，沈寂言走到那儿拉开窗帘。只见一副格外温馨而和谐地画面。

　　顾承莫已经换上了灰白相间的条文家居服，人闲适地仰靠在摇椅上。膝盖上趴着的是那条小贱狗，一副乖样窝着一动也不动。他一只手在她背上若有似无地轻抚，另一只手从旁边的的一个小盆子里抓了东西喂给它吃。这等五星级待遇，难怪那条小贱狗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白色的小尾巴有一下每一下地摆动着。

　　沈寂言站着看了有一会直到顾承莫也终于发现她的存在。他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寂言走进了才发现那小贱狗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嘴巴那里露了一点点粉红色的小舌头出来，两只平时常常竖起地耳朵耷拉着。真是一副小萌样。她在顾承莫的身旁轻手轻脚地坐下。

　　“厨房里炖了粥，碗在坐起第二个柜子里。或者说，你直接用锅吃也可以。”

　　沈寂言用自以为很凶狠地眼神狠狠地瞪了顾承莫一眼，后者淡淡地一笑，表情无辜又真诚。

　　她起身折回厨房，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只手上捧着一个碗，另一只手拿的是个长条形的玻璃瓶。

　　“你喝粥喜欢加这个？”顾承莫蹙着眉头，眼神里是十足地嫌弃。

　　沈寂言摇了摇头，冲着他神秘一笑，将手中的碗放在身前的小茶几上。拧开玻璃瓶的瓶盖，倒了一点出来抹在左手的食指上，盯着那正睡得浑然不知的小贱狗，脸上满是不怀好意地表情。

　　在她沾满辣椒酱的手指几近要碰到那小贱狗吐出的一小段粉色小舌头时，一只手，非常煞风景地，握住了她的。然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带着她的手掉转了一个方向，往她嘴里推。

　　大脑中的潜意识于身体的感官先作出反应，沈寂言当下叫出声来，把一旁睡得正安好的小贱狗给惊醒。回过味来的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头，这个味道？她砸吧了一下嘴，是甜的？

　　顾承莫抱起仍旧有些睡意朦胧的小哈，朝着沈寂言挑了挑眉，眼中满是促狭与狡猾：“番茄酱而已，就把你吓坏了啊？”

　　沈寂言有些不可置信，她拿起桌上的玻璃瓶看了又看，虽然上头都是鸟语，她一个字也都看不懂，但是那外包装上画的那两个红艳艳脆生生的小辣椒总不是假的吧。

　　似乎是也看出了她的不解，顾承莫走进她，伸手点在那两只辣椒上：“这个牌子原先是做辣椒酱起家的，所以他家的任何产品上都会印两个辣椒的摸样。”

　　“我知道她是番茄酱，谁用你给我解释了！”

　　“呵呵，其实这个是樱桃酱。味道很特别吧。”

　　沈寂言：“@#￥￥%”

　　“想要看电影么？”在某人爆发前夕，顾承莫很自然而然地绕过了话题。

　　“在这里么？”

　　顾承莫将小哈放在摇椅上，起身去屋子里拿了个遥控器摸样的东西出来。他随手一摁，沈寂言对面的墙上骤然出现了亮光，然后是电影主题曲的音乐。她错愕，头张望着四下寻找，这才发现那悬挂于头顶的投影机。

　　片名是：a beautiful mind.美丽心灵。一部奥斯卡获奖影片，讲述的是博弈论提出者纳什终生与精神分裂作斗争的生平历程。沈寂言当初看过一点介绍，却一直都没有去真真正正静下来看过。因为敬畏，所以远离。有你终身美丽，这是她曾经逛豆瓣时看到的影评标题。不提内容，光是这六个字已经足以将人吸引。

　　电影改编自传记，由西尔维雅娜萨儿在1998年所撰写。

　　顾承莫从客厅里拿了条毛毯递给她，尔后，又端了两杯热饮出来。不得不说，他真是考虑的十分周到。

　　“你有看过么？”沈寂言问。
　　“恩，以前看过。很经典的一部电影，值得反复观看。”

　　寂静的夜，一男一女，中间隔着一条小哈士奇，专注而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沈寂言觉得这部电影的高潮不在于纳什是精神病患者这一事实被人发现的那幕，而在于结尾处的赠笔环节。虽然此处是导演虚构出来的，但是不得不说许多人包括沈寂言都被震撼到了。在长达漫漫数十年的自我抗争与发现后，终于得到了世人的承认与肯定。同时，她也想到了3idiots 里面同样也有的一个赠笔环节。不同的在于，一个是同行之间的肯定。而后者是前辈对晚生的肯定。

　　“顾承莫，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哪个老师送过你笔啊？”
　　“这倒没有，我记得读研那会儿，带我的导师总是隔三岔五的丢笔。所以我倒是送了他好多笔。”

　　“。。。。。不过她夫人也真是伟大，虽然艰辛却还是一路随行。”

　　顾承莫顿了顿开口：“可以一人痛苦的事情何必要拖上两个人呢。”

　　沈寂言侧首，看他，没来由的就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凄凉仓皇。

　　看完美丽心灵，两人还是没有太浓的睡意，于是又挑了个片子再看。直至顾承莫忽然感觉肩头一重，原来沈寂言闭着眼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只是看着，没有动作。

　　当中的小哈忽然醒过来，睁着一对乌黑的眼睛看着顾承莫。她有些不解，眼前这个人，她的新主人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顾承莫抬手食指轻轻地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