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初本吾》尔寂

21、第二十一章

　　沈寂言第二天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所吵醒的，她闭着眼去摸，拎起来语气不善地开口：“喂？找哪位！”她的起床气一向是有些严重的。

　　“沈寂言，你现在在哪里！？”

　　才隔了一夜，但是她分明觉得电话对面那头的人已经与她隔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长远的光阴。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我说，李意琛，你一大早能别发病么，睡得好好的都被你给吓醒了。”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记住，别想骗我！”

　　“我昨儿住酒店了不可以啊！”

　　沈寂言挂了电话，迅速摁了关机键。她起身，才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浑身骨头就跟散架了一般，哪都不舒服。恰逢这时，顾承莫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湿润的黑发垂着水滴。迎着晨光，清新而又神采奕奕。
　　“醒了啊？去洗漱一下，出来吃早饭吧。”

　　沈寂言迷迷糊糊地往卫生间走，简单地收拾一下出来。餐桌上摆着白粥和馒头，还配了几样小菜。没想到顾承莫也竟然是偏好中国式早餐的。
　　“哇，顾老师，你好传统，这都是你做的么？”

　　“楼下买的。”

　　“好吧。”
　　简单地吃完了早餐，因着今天是周六。顾承莫开车送她到了附近的地铁站，她好坐地铁回家。

　　“谢谢你，顾承莫。”下车前，沈寂言看着他认真地开口。

　　“恩，对我最好的感谢就是这学期把国贸两门功课都成功地通过。”顾承莫食指敲打着方向盘开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寂言默默地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才开门下车。

　　周六的早上，地铁上的乘客也格外多。沈寂言几乎是被人流推着进了门，这人挤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而且现在是冬天，暖空调打得足得很，这空气实在是不怎么好。不过亏得早上吃的清淡，这会虽然觉得有些难受，也不至于反胃。

　　摇摇晃晃地挤了一路，终于是到了她要下的那一站。那站是个小站，下车的人很少。基本一车的人动都不动，她拨开人流，艰难地挤出去。背包上的挂件却意外与站在门口的一个中年妇女的衣服勾在了一起，惹得她哇哇大叫。眼看红色的指示灯已经亮起，沈寂言当下使劲一拽，空气中传来布料刺啦的声音伴随着的是自动门的合上。、

　　沈寂言对着那怒火中烧的中年妇女歉意地吐了吐舌头，生怕她再追过来似的，立马脚底抹油转身就走了。

　　开门回家，沈致远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电视频道又是千年不变的，新闻频道。沈寂言再也找不出再这世界上比她爹更热爱这个频道的人了。他可以把中央各级领导的成长史倒背如流，远的不谈，起码可以背到前面三代。同样，外国友邦的领导人也是不在话下。

　　他刚从医院出来，虽然身上的伤差不多也全好了，但是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呢。在沈寂言的强烈要求下，他暂时上班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天天养着。
　　“言言，回来啦”
　　“昨天晚上玩得还开心吧？”
　　沈寂言：“？？？”

　　沈致远：“怎么还想瞒着我啊？昨晚意琛早就偷偷跟我打过报告说带你参加他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我想，也挺好的饿，你是该多认识点人。大学快毕业的人了，连恋爱都还从没谈过。这街坊邻居地问道，我都不好意思说。从前读小学高你一届的李敏姐姐你还记得吧，前阵子我听说连孩子都生了。哎，你说……”

　　“爸爸！”沈寂言没好气地开口。

　　沈致远也意识到今天自己又话痨了，连忙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转过头继续专注地投入到午间新闻的怀抱中。

　　沈寂言蹭蹭地跑回屋子里，仰躺在床上，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看了半响，因为心思乱的很，里面讲的是人是狗也没搞清。她摸出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了好久，却还是没有摁下拨出键。这时，李青青的电话却是不期而至。

　　“寂言，我失恋了。”

　　沈寂言：“……你不是刚失恋么，怎么又失恋了。”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怎么办，他要结婚了！”
　　李青青在电话那头不停反复地碎碎念，这头，沈寂言脑中思虑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寂言，这么久了，我以为自己都快忘记他了。可是现在我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这个王八蛋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

　　“你在哪？我出来见你。”
　　“RP”
　　沈寂言从床上蹦起来，捡起刚扔到地上的包，出门。沈致远一看这架势，忍不住开口抱怨：“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出门了。”

　　沈寂言瞥了他一眼：“出去给你找女婿，省的天天被你唠叨！”

　　沈致远：“……。”

　　RP是市中心的一家酒吧，环境氛围都还算是不错的。白天人并不多，沈寂言一进门就发现坐在吧台上使劲调戏调酒师的李青青。

　　“你说，是这酒美，还是我美？”
　　调酒师：“……你美。”
　　“成，那你别调酒了，来调我吧。”
　　调酒师：“……小姐，你醉了。”

　　沈寂言赶在这时连忙上前，将李青青给从高脚椅上拖了下来，将她带到旁边由得沙发坐上。

　　“坐直了，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

　　李青青一改刚才的那副狼荡漾，乖的像个小学生一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嘀咕：“该说的刚才电话里都说过了。”

　　“然后呢？就跑到酒吧里来调戏人家调酒师么？你这种一失恋就要调戏别人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寂言，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是心里一直揣着的那一点点的期许忽然一下子破灭消失了。感觉人生一下子没了方向。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他会突然性情大变喜欢上我。我等啊等，一直等到他大学毕业，等到他出国。直到他找着了女朋友，我才想凭什么老娘要浪费自己的青春在这不可能的未来上。可是，他前段时间刚回国，说要结婚，喜帖还发到我头上来了你说他是不是王八蛋？”

　　沈寂言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开口：“你现在要么大哭一场，把他给彻底忘了，要么跑去打他一顿，把他给彻底废了。

　　李青青：“……寂言，你是沐晓附体了吧。”

　　“李青青，你自己说有多久了，从初中到大学，快十年了吧。用十年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是时候该适可而止了。不然，你还想拖上自己一辈子，去给他做小三么？”

　　李青青：“……言言，我想喝酒。”

　　沈寂言也没反对，招来了服务员要了两扎啤酒。她不说话，看着对面的人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与眼泪混合在一起，一直流到脖子里，直至流到心口上。

　　李青青，初步与她交往，觉得不过就是个十分马虎，粗线条的小姑娘。她身材好，人又长得不错，大学里追她的人自然是不少。不过，她大一那会儿，却是铁了心似的不谈恋爱，无论别人是在她楼下唱歌，还是在她回家的路上堵她。她一直都是嘻嘻哈哈地地给挡回去。但是到了大二，她却像是忽然转了性。从她接受一个金融学长开始。李青青正式开始了自己漫长而又丰富的恋爱史。

　　知道那个“他”，是源于李青青一次的酒后吐真言。但是，沈寂言更倾向于认为，其实她当时也并没有那么人事不省。只是有些感情，压抑在自己的心头太久，重到自己快要背不动了，才想要找个人来帮一帮她。

　　他是她父亲带的研究生。比她整整大了七年。七年，是一个深刻而又美妙的时距。足够将一段婚姻中曾经执着过的双方，变得反目成仇。也可以是一段美妙而又短暂的轮回，七年后，可以是我在这等你，若君心未曾生两意，我自当不负君。但是，对李青青而言，七年，就像是一场噩梦。在我还未有所直觉的时候，你已经走得那么远。那么你为什么，不走得更远一点。非要，留下那一星半点的背影给我，让我带着这点念想，不停地随着你的脚印，追逐着你。我像夸父逐日那般，热烈激情，却又无望地跟随在你身后。只是太阳永远只会与月亮相爱，而我，没有夸父那么傻，在倒地不支的一刻，我选择了离去。就算难过，我却还是总算活着。有时候，却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用将近十年的时间去暗恋一个人。李青青，是这样做的。
　　当时沈寂言问：“为什么，不告诉她。”
　　李青青：“我这么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啊，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你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眼神，待人接物的方式。一切的一切，当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是与众不同的。连微笑时，嘴角扯开的弧度，也是要更加明媚吧。

　　逃避比拒绝更伤人。可她，也挺过来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