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方圆》佩兰应语

4、【04】

　　我扯了扯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好，明明一年前是他看到的我，却是连一声解释都不给我解释，就转身离开，以为我是右若安。如今右若安知晓了我与他一年前有一面之缘，便以姐妹之情框我的蓝衣与帕子。
　　到头来，里外不是人的是我。
　　我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仿佛是我在他们中间竖了一道墙，是我的不是……
　　我半晌也没开口，墨梁皱着眉看着我，眼神里似是有一丝不解，随即好似明了一般的，有些讽刺的看着我，他以为我同别他女儿家一样，喜欢他，所以不再给他传话了？
　　我呸，鬼也不会稀罕喜欢他。
　　我缓缓起身，对有些错愕的右相道，“方圆思想起家父还让方圆带来了上好的茶叶，竟是忘记给了，这就去拿”
　　“这让下人拿不就好了嘛，坐下来好好吃饭吧”右夫人看着我，似是不解，我不知这事情她是否知晓，不知道她对我的好是否有假，可是对一个和蔼的妇人，我当真心里不疑有他。
　　“下人不知晓家父将茶叶放在哪儿了，还是方圆自己亲自去拿吧”语罢，也不再让右夫人出言制止，施礼便退下了。
　　我快步走回房，心里满是不甘，可是又能如何？
　　墨梁不认得我，他不认得我的眼睛，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的。再加适才他看向我的眼神，什么态度。仿佛是我的错……我的错一般……
　　我委屈的险些哭出来，往行囊里乱翻，其实哪里是爹爹给右相的好茶，不过是我自己私藏的上好碧螺春罢了，没有好的理子给他们可以溜出来，只好忍痛割爱了，本想着要好好的品尝的。
　　我皱眉，暗骂。这还不都赖墨梁！
　　我将茶叶带上，看铜镜里自己的容颜不再那般不适，便走回那儿本不想再待下去的圆桌。却见原先我的位子已经被墨梁给占了。
　　墨梁与右若安谈笑甚欢的样子。
　　墨梁将右若安逗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墨梁似乎说了什么让右若安脸红了。
　　而那里没有我的位子。
　　……
　　“呀，姐姐怎么回来了不落座”右若安看到我，扯起笑容。如果是在这顿晚宴之前，我可能还会说这笑如何的倾城，可现在我却觉得这笑如何的恶心。
　　“额……在下不是有意占了方姑娘的位子”墨梁似是觉得尴尬，出言。
　　“不必了，小女本身就有些不适，待这茶给了右相便想回屋歇息的”我垂眸不看他，便径直将茶叶给右相了。
　　“啊呀，这可不是上好的碧螺春吗，方姑娘可要好生待老夫谢过方官员了”右相接过茶叶很是高兴的说着，让下人将茶叶收了起来。
　　“那么方圆先退下了”我略略施礼，待得了右相的允，便转身走了。就这么一瞬间，我又听到了右若安和墨梁嬉笑的声音。
　　多么讽刺。
　　比墨梁先前看我的眼神，更加讽刺我。
　　我瘫坐在床榻上，烛火摇曳，一夜无眠。
　　“方姑娘”清晨，二丫便进屋替我梳洗了，二丫说昨日的晚宴上，墨梁说要娶右若安，可是右相没有允，右夫人也青了脸，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抬眸，望向她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告诉我她知道一年前墨梁看到的人是我，她当时没有走远，不放心又回头看，见墨梁在，才放心的走去姐妹那儿的。
　　我轻笑。
　　我说墨梁不关我的事。
　　事实上，墨梁求亲的行为，我昨晚回屋后便猜到了，可是右相不会答应的。右相是谁，右相是西朝的丞相。墨梁是谁，墨梁是西朝的大将军。
　　朝廷上这一文一武，是整个西朝的顶梁柱。
　　可是西朝的皇帝是谁，他是天子，事事小心，本来西朝就不一样，这一文一武可没有像往年些的朝代一样吵得不可开交，反倒是和睦的出奇，这便是让皇帝有了一丝担忧。如果两家联姻，指不定皇帝便会挑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把右家诛九族也说不定，墨梁家可诛不了九族，墨梁就一个人，和他的奶娘在将军府罢了，况且他是大将，西朝少不了他的助阵，至于那文官多的要命，皇帝可不会稀罕一个右相，和他的家族。
　　这点，右相怕是早就深思熟虑过了，否则怎么会拒绝的这么坚定。就是右若安还想着框我的蓝衣和帕子，妄想着想要嫁给墨梁。
　　她要嫁给墨梁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怕是这代价会大些。
　　“方姑娘，想什么呢，如此出神”二丫在我耳侧轻声唤我，我这才回神，“方姑娘，小姐邀方姑娘与墨将军和小姐一同游湖”
　　“哦……知道了”我百般无趣，还要我陪他们，给他们做绿叶不成，怕是这点子是右相出的，他肯定是怕孤男寡女的发生什么事情，才叫右若安把我给捎上。
　　果真是姜还是老的辣。
　　我稍微梳妆了一番，二丫便领着我到了府门前，见墨梁和右若安都在那儿等着，加快了些脚步。三人便走在了一起，打算走到湖边再寻船家。
　　“方姐姐，身体可好些了？”右若安亲昵的拉过我的手，我本想挣开，可是又犹豫了一番终是没有做。
　　“好些了，让你记挂了”我浅笑。
　　“是呀，我都跟爹爹说了姐姐你身子不适不宜游湖，他硬是要我带着姐姐，说什么姐姐身子不适更要多走走，瞧我爹那不体贴的性子”她一脸的心疼看着我，可眼眸中却带着不甘心，是什么不甘心呢？
　　是因为没有说得过右相？
　　是因为我没有好好休息？
　　还是因为没有能有和墨梁独处的时间？
　　谁知道呢？
　　“右相说的不是没有理子”墨梁跳出来说道，一脸的戏弄，右若安不甘心的说道：“果真是大男人家，一点都不体贴！”
　　“跟你闹着玩呢，还真生气了”墨梁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无奈，“好吧好吧，那么我给方姑娘赔不是了，方姑娘可不要不说话呀，说说若安吧”
　　我本是旁观，为何要我说话呢。
　　“好生打趣妹妹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不在言语，忽而觉得脚上有什么给扯住了，望向。原来是个乞丐，衣衫褴褛，面容有些苍白，是一个老者。
　　右若安挥了挥手，无比嫌恶的样子，躲到了墨梁身畔，墨梁则是一脸戏弄的看着我，似乎在想我这般小女人会做出怎么行动。
　　我俯身，望向那个老者，柔声道：“不知老人家有何事？”
　　“姑娘……姑…娘，给老乞丐些药钱吧，老乞丐我撑不了几天了，老乞丐我还有个孩子在茅屋里等着呢……”老者扯着我的裙摆，无比祈求。
　　我伸出手，为他把脉，只是略微懂点经脉的医术，他也不过得了些风寒，只是拖了好些日子，所以才重成这样。
　　我抬眼望向墨梁，墨梁则是有些错愕的看着我，“不知将军可有带银两”废话，出来游湖肯定带了银两。
　　“带了，方姑娘稍等”他寻了个钱袋给我递来，我起身拿走便跑到不远处的药坊买药。留下错愕的两人。
　　这事情不过插曲罢了。
　　随后这事情解决了也快黄昏时候了，右若安一脸委屈的看着我，“这下可好了，天快黑了，船家定是走收拾走人了，姐姐你瞧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我无言，这可不就是大小姐么，“爹娘不在家的时候，我也得过风寒，那滋味不好受”
　　墨梁看向我，没有说话，我也亦不说话。
　　三人没有乘上船，就这么打道回府了。
　　右相一脸安心的看着我们三人一起回来，却让他二人先回房，身后都跟着右相身旁的小厮，把我留下，右夫人也从帘后出来，拉住我的手说道：“方圆，我们右家对不住你”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惊愕的看着右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昨日我觉着晚宴的气氛不对，又见若安那身蓝衣很是眼熟，夜里便却问她，才知晓事情，是我没有教好若安……是若安对不住你”
　　右相在一旁扶着右夫人，叹息，“方姑娘，想必你也知晓，我们右家不可能让若安嫁给墨梁的”
　　“是，方圆知晓”岂止知晓，我都已经想过无数遍墨梁被右相拒绝的场景。
　　“老夫希望，这几日墨将军与若安走的不要那么近”言下之意是要我和墨梁走的近些？
　　我抬眸，无措。
　　“这段姻缘本该就是你与墨梁的，是若安自己扯了个谎，把你们三个都给绑在了一起”右夫人说着，拿起帕子拭泪，“如果若安要是嫁给了墨将军，老爷这些年的成就就功亏一篑了”
　　果然，所有的名利与女儿比起来，还是名利更为重要些，于谁都是一样的。
　　我冷笑。
　　果真天下间这官吏父母都是一样的。
　　“好，方圆知晓了”我扯了扯笑，“方圆会做到的，希望右相和夫人放心”言罢，退出屋子，却见右若安站在门口，愤愤的瞪着我。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不甘。
　　“你不该使性子的”我冷眼撇向她，“你会毁了你们右家，只因为你的小性子”
　　“呵”她笑，“如果不是因为你闯了我的鱼塘，他怎么会看见你，他本来该看见的就是我，哪里是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官员的女儿罢了，和我怎么比的了，我唤你声方姐姐，你就真以为你是我姐姐了么，凭什么娘亲待你这般的好，凭什么她说这段姻缘该是你与墨梁的，我不甘心！”
　　那样的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初见时候，那个红衣少女所散发出的浑然天成。
　　“真该让墨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她，眼眸不眨，“那么的……”
　　那么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