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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微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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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旧事如今回想起来倒也没当初那般惆怅,反倒是释然了。
如今看见丰镜一如当年一般站在门前,两张容颜相重叠,但不知为什么,眼前的容颜反倒看的不太真切了,一切到底都有些不同了。
七年有多少事可以改变,我不相信他不明白当日我所说的话,就算当日他年少无知如今也必然是知道的。二师兄,我当年叫他二师兄,他便永远是我的二师兄。
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再来找我。
“二师兄,有事找我?”我依旧微笑如昔。
丰镜温柔地笑道:“先去魅轩阁吧,小熙她不会想久等的。”
丹凤眼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明亮,我只觉得看得有些刺眼。看他的样子似乎事态发展不轻,也不便再多言,随即跟着他去了魅轩阁。
魅轩阁。
暮春时节,青树杏小,梨花盈袖,树影摇晃,风起波澜。道旁牡丹花簇锦攒。
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独自喝茶的宫小熙,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顾不得许多,一脸急切地看着她道:“怎么回事?”
“峨眉派上门寻难,念苓师太要求在镜湖对决,指明了要师姐你去。”宫小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忿然道:“要不是师傅去了南星观,哪能轮等到这臭尼姑骑到我云隐门头上?!”
“小熙,别在背后乱嚼舌根。”我有些气闷,“不过,为什么是我?”直觉告诉我并非如此简单。
我这七年也只是时常跟着宇文芷蘅在江湖上游玩而已,也没和峨嵋派结下什么梁子,无论怎么指都指不到我头上来吧。
宫小熙不说话,我不得已只好转头看丰镜。
丰镜也并不和我拐弯抹角,直言道:“江湖上有人冒用你的名字杀了峨眉派的人。”
我眼底闪过一抹阴狠,道:“什么人?”
“峨眉派掌门念苓师太的师妹念施师太。”丰镜脸上已无一丝笑意。
我不做声,窒息般的沉默过后,我心情平复了些,缓缓道:“江湖上传言我索命女杀人不眨眼,见我不回应倒真像是怕了他们不成?小熙,帮我调查一下那帮人的幕后主谋是谁,但不要杀人,活捉回来我自行处置。”想了一会儿,复又开口:“至于峨眉派那边,两日后我自会启程前往,你们不用跟去,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师姐,这么多年还没见人跟你比试过呢,让我跟着好不好?”宫小熙上来拽我的衣袖,被我一把扯开。
“不必。”我斩钉截铁。
第一招,献媚战术失败。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你不准我去我就不帮你找幕后主谋。”
“不必。”态度坚硬。
第二招,威胁战术失败。
“师姐诶,你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哪有姐姐出门不带着妹妹的道理?”
“不必。”毫不动摇。
第三招,关系战术失败。
宫小熙没有办法,气结地跑走了。
丰镜坐下来,又恢复成了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笑容明媚地看着我道:“你明知她是关心你却作何拒之门外,你不该做得如此决绝。虽然你是想保护她,可她毕竟不知情,你就这么把她赶走了免不得她会怨你。”
我斜眼睨着他,道:“你觉得我让她不去,她就不会偷偷跟来么?或许现在她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宫小熙的脸皮厚度可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说的也是,还是你了解她些。”丰镜笑得一脸的无可奈何,“你打算用索命箫对付她?”
我一时怔住,没想到他竟知道我会用索命箫,过后便也坦然道:“为何不用?我吹的就一点保证她醒过来赶到时早就已经散场了。”
“我说的是峨眉派的念苓师太。”他眉眼弯弯,笑得一脸温柔,我却只想上去补上两拳,把他弄成国宝。现下却只能瞪着他,往死里瞪。
他无辜道:“是你自己会错意了。”
心里的束缚仿佛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我看着他,恍然间仿佛这七年我们从未分开过,隔阂都不存在似的。于是我眉眼不自觉间也弯了起来,朝着他笑道:“此次自然是要用的,你就等着你三师妹我得胜归来吧。”
“三师妹,我要走了。”他峰回路转。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压抑,暮春时节的风轻柔地吹在身上,我却只觉得被刺骨的严寒瞬间包围,密不透风,牡丹花香扑鼻而来,我抬起头,想看明白他脸上的表情。
“这次是真的,虽然七年前我便决定了,也真的想要带上你一起走,可是你拒绝了我,也许我是早就料到了的。”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可怎么看怎么笑得酸涩,“我总是劝说自己你还太小,需要人保护,放你一个人在云隐门不是明智之举。着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直到你能够独当一面。我想,我真的再也不能呆在你身边了,我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有些酸涩,险些落下泪来,忙垂下眼睑道:“你告诉师傅了么?”
“七年前就已经说了的,这些年她却也未管我。”
不管是七年前七年后,他总是如此温柔,温柔的二师兄,我知道这一刻离开或许是永别,但仍不敢上去让他留下。我又有何立场让他留下?我不能许他爱情,或许亲情更重要些,二师兄是我的亲人,不管我是否躲避了他七年,他终是重要的。
这一瞬间我又想起了君顾,他最后说的话仿若应了验,再也没见到过他。我有些害怕,害怕这在丰镜身上同样应验,那样,我又少了一个可以陪伴的亲人。一个可以让我随意折磨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为我着想的哥哥。我有些怀念,怀念那些小时候的日子。
挑武器之前云隐门弟子一贯用剑,师傅没时间一个一个去教,所以我的剑法可谓全是二师兄手把手教的,他教的很认真,可我总是不尽人意,把他气得够呛,只能站在一旁可怜兮兮地唤他二师兄。每次都将处于暴走边缘的风小镜又拉了回来,满脸笑意地指挥我练剑。
来到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当真是二师兄,虽有师傅的偏爱但少不得要受到旁人眼红遭到欺负,师傅却也有诸多门派事务要打理,顾不得分出多余的时间来照顾我。是二师兄用比我高不了多少的身躯站在我前面,刀光剑影便再也伤不了我分毫。
即使过去多年,那坚定的眼神却无论如何不敢轻易忘却,那是一个小小少年的担当与果敢。但我却没少欺负他,就算他武功比我好不少也故意放水让着我,现下想来自己竟也是如斯小气之人。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眉眼,似乎想将他一次看个清楚,怕以后再也看不见。
丰镜对着我邪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顿时变成鸡窝状。我气结地瞪了他一眼,他登时笑得好不开心。
这是二师兄。
我想,是没有变的。你还是丰镜,我的二师兄。你的眉眼一如多年,即是中间分隔了七年,却也不曾变过。仿佛时光开始逆流,又回到了九年前初见的时候。
云隐门并不是任何闲杂人等都会招为弟子的,惯性的是弱肉强食。当第十二个人被我将其剑打飞后,面前出现了一张明媚却还略显稚气的脸,将剑尖指向我道:“我今天非收了你不可!”说完剑尖一转直指长空。
我的剑术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差,必得先发制人。我趁他还在得意的当儿便挥动手中的剑,出其不意地向他胸口刺去,暗自收了几分力道,不想一不小心杀了人。
他反应倒挺快,一个后空翻避过了我凌厉袭来的剑锋,足尖一点轻易跃至空中,一下落在我的身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勃颈上便是一凉,剑尖已上喉。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扔下了手中的剑,不得已俯下了身子道:“在下认输。”
他顿时笑得看不见了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我看着暗自磨了磨牙,正当他收起剑转身欲离去时,我突然支起身子一拳打向他的左肩,他毫无防备,竟然顺着这巨大的冲击力被我打趴在地,脸色铁青地瞪着我道:“你这人好不厚道,竟然暗手伤人!”
我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是你惹得起的,惹到我下场便是如此,别人伤我一分,我必当以千万倍奉还!你如今这下场是我小小的警告。”的确如此,我现代十年的跆拳道生涯可不是寻常人比得过的,若论单打独斗不用兵刃,我未必会输与他,刚刚已是手下留情才没把他的骨头打断。
他应经勉力站了起来,看着我竟是笑了起来,我想看疯子般看他,他倒也不避讳任由我打量。我甚觉无趣想着该是离开了,拿起剑擦了擦炒下一个人挥去,身后他的声音便传了来:“你手上的功夫虽好,但剑法到底不堪入眼。以后你就跟着我学剑法吧。我叫丰镜,以后我罩着你!”
我被他那‘不堪入眼’四个字气得够呛,嗤笑道:“你慢慢看你的风景吧,还有,别学什么剪发了,先把你自己那头发先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