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见》听凉公子

23、再见

　　我脑袋里浮现出四个字来——“来者不善”。

　　叶凉当然是经常去参加什么聚会之类的，不会从来没听到他说什么邀请女伴，如果需要的话，那他之前孤家寡人是怎么去的？如果不需要的话，那他带我去又是什么意思？问清楚比较好，我虽然比较喜欢给人占点小便宜换好处，但十分讨厌被人当枪使。

　　我之前就说过了，叶凉是个聪明无比的朋友，他看我这儿迟迟不说话，已经猜到了十分之大概，于是不等我发问就自己解释道：“说是宴会，地方却不是太正经，带个女伴让他们收敛些，别干太龌龊的事。”

　　我忍不住一个深呼吸：“你还真敢带我去那地方？”

　　他哑然失笑：“说的好像你不敢去似的。”

　　“我是不敢去。”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是两年前的刘倩，你不带我去，我也一定缠着要过去看热闹，不过叶凉，我现在有个儿子，我不想去那样的地方，我也不想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

　　叶凉笑道：“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有危险，我敢带你过去？自己就先跑没影了。”

　　我自然是信这话的，又听叶凉求了两句，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那一丝丝雀跃，很是冷艳高贵地答应了。

　　妈妈倒没说什么，只告诉了我一句话：“叶凉是个好孩子，不过吧，那啥，咱不要想着高攀这种事哈。”

　　我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啊？”

　　妈妈低头剥着毛豆，像是叹息又像是疑惑地问道：“你念中学的时候，我也没不许你早恋啊，怎么那时候这么多好孩子你就看不上，非得循规蹈矩地到大学才开始谈恋爱？”

　　我简直被她说的瞠目结舌：“可是妈，那时候那么年纪大了的好孩子们，会喜欢一个高中生吗？”

　　妈妈居然一本正经地点头：“也是，你那时候还没发育呢。”

　　我被我妈雷得说不出话来，一直到被叶凉接去了还是神情恍惚，他在俱乐部外面看着我，然后问：“你出了什么事么？”我问：“我高中的时候，真的还没发育？”

　　这不科学啊，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还是有过小男孩给我递小纸条的。

　　叶凉想了想：“不清楚，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在上大学，住校，不常看到你。”

　　我欣慰了：“叶凉，你是个好孩子。”

　　这俱乐部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和叶凉进去的时候，那些青年才俊们这一人一个看着不像正经职业从事者的美女不知道在说什么话，看到叶凉进来都有些发愣。一个中年人先开口笑道：“小叶，你这还带了家属啊。”

　　叶凉坐下来，声音很是温和：“嗯，王总，市三院要换供应商了。”

　　那个叫王总的男人还没什么，旁边就有人插过去：“又换？他们院长到底是做什么呀这是，一点钱还没赚到他们的呢，就换来换去的，还真是，谁想赚他家的钱谁去吧，老子赔不起这上下打点的交易了。”

　　这话说的，我丝毫不怀疑是说给别人听的，要真有机会他一定第一个扑上去。王总又做得离叶凉近了一些：“小叶啊。你这消息准不？”

　　叶凉做的是药代，他大学里本来是学的药剂，即使不去医院，去药厂也是不错的，可是他那会儿被女朋友家里刺激了要拼命地赚钱，选了这么个辛苦的营生。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辛苦，只记得一次他从东北回来胡子拉碴眼睛通红还开着电脑不停算价格的模样。

　　只是我有点时候也想问，那个女人已经为他人妇了，他这般奋斗是为了谁？还是为了下一个女人不要这么对待他？

　　包厢里烟味太重了，我跟叶凉说了声，去卫生间洗把脸，出来时却看到了沈棠越。

　　他和一个妙龄女郎站在女洗手间外面争执着，丝毫不避讳的样子。

　　“我从来不知道，洗手间前面这么香。”我示意他们让道，“还是女洗手间。”

　　沈棠越叫住我：“刘倩！”

　　女子挑眉：“哟，还是熟人。”

　　我恼她的口气，随口道：“熟人故人旧人，关你什么事？”

　　“呵，他哪怕多买了一双筷子都关我的事，你是谁当然跟我有关系！”那女人的眉眼嚣张得极好看，大约天生就是这么霸道的，要什么有什么，所以这样无耻的话也说得得心应手。

　　我甩了甩手上还没干净的水滴子，冷笑道：“自作多情四个字，你知道怎么写不？自信是好事，过了就是病了，药断了会笑死人的。”

　　她怒了，真是大小姐脾气，一巴掌就要甩过来，我偏头冷笑，看着沈棠越握住她的手把她甩到了一边。

　　她站不稳，踉跄着几乎要摔倒，我看着沈棠越：“啧，这才几天没见，你的眼光已经落到了这么个地步。”沈棠越皱眉道：“原先也不大好，刘倩，咱们离婚以前，你真以为自己的脾气比她好到哪里去？”

　　他说的对，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自我感觉太良好的人，所以点头说：“没错，所以你也就跟甩她一样把我甩开了。”沈棠越终于是生气了：“刘倩，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穿成这样，到这种地方来，跟我说这些话，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狐疑地看着他，满足他的好奇：“自我感觉过分良好真的是病，你和这小姐看起来很是相配。”

　　他拉着我。

　　“沈棠越，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不是来看你的新女友的，也不是来吃醋的，我压根就没想到你在这里，我来陪我的朋友赴宴，就这样。”

　　“你来陪你的朋友，把我儿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么？”

　　我看着他恼怒的模样，忽然想起很多很多次，他把我扔在家里，为了他母亲的愿望来这样的场合应酬，也许身边还有叶凉包厢里那些女孩子的样子，忍不住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也许他很快就不是你儿子了。”

　　我高高兴兴地告诉他：“沈棠越，我要过好日子，老公赚钱是为了养我，下了班会帮我剥大蒜，和我轮流送儿子去上学的好日子。你给不起我有人给得起，再见。”

　　被拉了回去，后脑勺磕在大理石的墙壁上，硬生生的疼，沈棠越的脸在我脸上放大了无数倍，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告诉我：“你休想。”

　　他喝醉了。

　　别说现在待人接物很有作风的沈少爷，就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咧开嘴对我说“咱俩是一个高中”的沈棠越，都没有这样凶神恶煞的时候，我对他最坏的印象是那个皱着眉告诉我不要无理取闹的很不耐烦的丈夫，而现在这样实在是陌生。

　　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眼睛狠狠地砸了过去。

　　有人的拳头比我还快。

　　我被叶凉拉过去揉着后脑勺，看着被打倒在墙上踹起的我的前夫，和他身边聒噪地尖叫的女人，忍不住就想，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偶然性有多大？”我问叶凉。

　　“我没心思算计你的。”他素来聪明，“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你在我眼里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谁会去算计一个小孩子。”

　　这倒是真话。我还拖着鼻涕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学习读书写字，我为自己开始念书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已经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我终于懂了电视上漂亮的姐姐哥哥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大概已经给心爱的姑娘写过好几张字条。

　　我对于叶凉和第五夏来说，只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他们不会算计我。

　　放下心来，我收手离开。

　　“刘倩。”沈棠越在身后叫我，声音带点歉意和紧张。

　　“再见。”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