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见》听凉公子

24、嫌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之第二天我打开房门，看到沈棠越坐在我家客厅沙发上悠闲地喝着咖啡的时候，天好像暗了点。我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再瞄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星期四。

　　“你不用上班么？”我开口。

　　他站起来，双手合在一起，微笑着说：“我来道歉——昨天喝多了，好像说了做了什么不太靠谱的事情。”

　　我皱眉想了想，然后问：“沈棠越，你觉着不值得我生气的事，我会花多久去忘？”他想也不想地：“不会花多久，你压根就不记，不过我很没有自知之明地觉得，也许你会记得昨晚的事。”

　　我点头：“对，我的确记得——那你觉得，对于值得我记得的仇，我会因为一个道歉就忘了么？”沈棠越笑了：“那什么，不就是随便找个由头来看看你们么。”

　　我妈没见过沈棠越这架势，打沈棠越在她面前出现起就一直是那个忧郁优雅不得志的青年形象，这会儿瞅见这一出差点把手上豆浆都给撒了，好像我娘亲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波澜不惊地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豆浆，招呼我们一起吃早饭。

　　“道完歉呢？你要干什么？”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我努力想弄清楚敌人的作战方针。

　　沈棠越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带宝宝去逛动物园。”

　　我被雷得里焦外嫩。

　　因为太雷了，我只能颤抖地又问了一遍：“你不用上班？”他笑了笑，然后告诉我：“不用。”我倒吸一口气：“为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告诉我：“因为我昨天不小心惹了王家的大小姐，然后我妈让我去给她道歉，然后我不乐意去，就这样。”我挑眉:“用不上班威胁妈妈？我幼儿园毕业以后就没干过这种蠢事了？”

　　他告诉我：“其实倒也不是，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多勤奋的人。”

　　这倒是真的，当年沈少动不动就往自习教室或者图书馆跑，但后来结果表明他压根就不是去看书的，图书馆里的清纯小学妹很明显才是最终目标。不过翘班什么的，我挥挥手：“你能保证你妈妈不会跑我们家来提人或者是对我们进行人格和性格的双重侮辱？”

　　我这话是有由头的，周女士在听说我就想在那个没什么前途的岗位上干下去以后，很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句，然后说，难怪呢。这倒没对我铜墙铁壁一样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创伤，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就觉着我每天吃饱睡好比他们大冷天的还只能穿件西装的好太多，人家却是一边同情一边瞧不起咱的。

　　果不其然听到沈棠越说:“你对我妈的偏见太大了。”

　　我觉得不耐烦：“你只要说会不会就是了，要是她会来，那你以后都不用来了。”

　　妈妈叫住我：“倩倩，过了。”

　　我知道我这个样子是有些过了，但是没办法，我可以让我姨夫姨母指着脑门子骂笨蛋，因为他们是我亲人，但我实在没必要忍受一个已经跟我没关系了的人的不客气。

　　有人说，因为我是来自一个单身家庭，所以敏感得过了分，或者说也许我内心底下并没有多豁达，自卑心理还是存在的，所以对于轻视就十分地难以接受。我其实是赞同这种说法的，虽然周女士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地方，但我对她的偏见并不比她对我的不满少多少。

　　尤其是，看到她摆出一副“我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打算原谅你”的架势来做所谓的说和工作的时候。

　　这种不满过于勃发，以至于我连带着看沈棠越都不太高兴起来，尤其是昨天晚上发生了很不值得思考的事情，这让我一度回忆起我们战火纷飞的婚姻生活。

　　我告诉沈棠越：“那你就去吧，宝宝大概八九点就会醒了。”

　　睡懒觉是小孩子的爱好和特权，我并不打算阻止。

　　他疑惑地看着我：“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你知道，我不太会抱孩子。”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抱孩子是件很值得放在嘴上夸耀的事情么？我凭什么要跟你一起去？沈棠越我丑话也就撂这儿了，这孩子你除了给过他一颗精子外给过其他什么呀？给你看他是我大方，我要真不想给你看，你可以去问问那个从基因学说上来讲需要被我叫父亲的男人见过我没有。”

　　“我有探视自己孩子的权利。”

　　“那你去法院告我呗。”

　　我觉得有危机。非常严重的危机。沈棠越的侵略感过于强烈，以至于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可悲的战栗中，于是说话根根带刺，哪怕不能自保也力图有些攻击力。我曾经是见过这样子的沈棠越的，在他逼我把跟成默有关的东西都扔掉的时候，于是我不得不丢掉了我最心爱的两条裙子，一个移动硬盘，甚至答应他以后不吃成默经常送我的某牌子燕麦片——苍天为证，成默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他送我的东西从来都相当实用。不过那时候我很喜爱他，觉得他这样吃醋的举动虽然让我很不满但是也有些沾沾自喜，但如今看来就相当讨厌了。

　　大男子主义的极端控制欲。

　　我坐下来，确定我妈出门买菜暂时不会回来后，对沈棠越说：“来，我们聊一聊。”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们结婚两年，你觉得就离婚而言，谁的过错大一点？”

　　他冷哼一声：“离婚是你提出来的，我从来没觉得我们有必要闹到这地步。刘倩，那会儿你要什么我没给你？对，我每天上班，我没空关心你和宝宝，可是就你说的，爱情不是婚姻的全部，油盐酱醋不用花钱么？你以为你能够安心地过你想要的懒散生活，真的我没有一点贡献么？”

　　他有很大的贡献，为我们买了房，让我少去很多后顾之忧。宝宝的抚养费他也给得很大方和及时，不然进口奶粉钱我确实承担不了。我表示理解和赞同：“所以呢？”

　　“什么所以？”

　　“因为你工作很辛苦很勤奋很劳累，所以我就必须一个人蹲在家里洗着你不知道从哪里沾了口红和香水的衬衫，忍着别人说我是黄脸婆配不上你，接受你家里的质疑和蔑视，过着跟保姆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么？”

　　他平静地说：“每个人都必须承担一定的家庭义务，这是社会认知。”

　　“对，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不只是保姆啊，我今年25岁，去年的时候我24岁，一般24岁的人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怨天尤人疑神疑鬼觉得你们公司30岁的女人都比我有吸引力多了！”

　　他乐了：“所以你想把自己的神经过敏也说成是我的过错么？”

　　“不不，”我还没有这么不要脸，“这是我的错。我没有对你抱以足够的信任——当然我个人认为你也没做什么让我觉得你值得信任的事情。好吧这个掠过不提，就这么说行不行，离婚，我的错误占一大部分，这么讲你满意吗？”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错得非常离谱，十分非常极其，沈棠越，咱们也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大学的时候找上我也不是为了什么，纯粹就是我合适是不是？按理说我们还没有到电视里爱的死去活来的地步，既然不合适了，分开来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要看孩子我不拦你，别拉上我行不行？之前离婚都算我的错，我道歉，好不好？”

　　他问：“如果我原谅你，并且打算包容你的错呢？”

　　“我觉得我去祸害别人比较好。”

　　“我给你祸害。”

　　我笑了：“沈棠越，我看不上你了。你给我祸害，也得我愿意啊是不？”

　　我们当初本来就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后来婚姻消磨掉了爱情，我愿意找个人过轻松日子，他抓着还没有走远的爱情想回到过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要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不会不敢抱的丈夫给自己添堵做什么？

　　刘倩做事很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我现在的做派，按成默的说法是有些得理不饶人了，他知难而退地不伺候我的脾气了，沈棠越当然也可以退。

　　又不是我上赶着求他们来伺候的。

　　更何况，非我良配，我还懒得让他们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