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平江路》北棠夕

6、右脚第三步

　　寂静的咖啡馆里，客人并没有几个。店堂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流淌着一股幽幽的感伤。
　　孔时的笑容有些涩然。“你什么都没变，连身体的反应都是如此。”
　　从前的她也是，下午三点以后喝了咖啡，就会整夜地精力过剩，怎么也睡不着。
　　羽皙闻言，知他所指，心更是像被掐了一下一样，淤青着渗出血来。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她也是，喝了咖啡以后，到了很晚还不曾睡着。脑袋里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许多从前无暇思考的问题，许多让人一想就兴奋的想法，一匝一匝地冒出来干扰她本就孱弱的睡神经。在无数次企图和睡神把手言欢失败之后，她索性起身，跑到阳台上去数星星。
　　数着数着，突然很想他。可是他应该已经睡了吧。白天陪他出去画了一天的画，他一定累的。
　　满天的星星晃得她头晕，她定了定神，开始搜寻那个叫做北斗七星的东西来。初中的科学课上学过，那是一种勺子一样的存在，很好找的。很想他啊。
　　可是，这么多星星，她觉得，所有的星星都可以相连啊，有无限种可能性啊。犯晕。
　　夜晚的清风有点冷，她不禁抖了抖。真的很想他啊……
　　忍不住给他拨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他很快就接了电话，带着迷糊的慵懒。听了她的叙述以后，他简直哭笑不得，立时吼了她去睡觉。她反抗无能，只能乖乖听话，在温软舒适的床上很不舒适地辗转反侧。
　　烦躁的不行的时候，手机滴的一声，显示有短信。
　　她疑惑，谁会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给人发短信？更何况她的朋友不多。
　　“丫头，睡着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她几乎是带着一头乱跳的小鹿一路奔下去的，当然出门的时候不忘蹑手蹑脚地轻阖了房门，然后迎向门外他久候的怀抱。唔，有清甜的衣衫香气。
　　“喂，你就这样过来，万一我睡着了呢？”她的睡眠向来是死猪般的睡眠，一旦睡着了除非打雷，而且还是惊天巨雷，那才会勉强醒转。
　　他自然也知道，笑着刮她鼻子：“你睡着了，我就在楼下守你到天亮。”
　　看着她一脸惊愕的表情，他状若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你睡不着，我也没有好觉睡的，还不如表现一下身为男朋友的自觉好了。”
　　她捶他：“可是你明天要上课的！”
　　他状若很鄙夷地看了看她，道：“我也会喝咖啡的好不好。”然后清了清嗓子，仿佛布圣旨般地念念有词：“为了保证我家小皙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及将来每天的睡眠质量，孔大人决定，收缴她的全部咖啡藏货，由孔大人代为执行处理任务。”
　　“噗……”她大笑出声，却又马上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很小心地往身后的大屋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异样，才拉着孔时，蹑手蹑脚却兴高采烈地往自家花园里钻。
　　坐定在自家花园的秋千上时，一阵夜风吹过，羽皙不由得抖了抖。感觉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那外套上有他残留的体温，羽皙被包裹在内，暖暖地倚在孔时的肩上，心内的幸福就像被风吹起的秋千，微漾。
　　“晚上冷，出来也不知道加衣服。”孔时适时地教训她。
　　她环抱着他的腰，钻在他的怀里闭了眼不说话，似乎很享受这样亲昵的教训。
　　夜风中，只听孔时喃喃地道：“丫头，等毕业了，我有了自己的实力，一定让你父母放心地把你交给我，不会让你再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
　　怀中人似乎是没听到，似乎睡着了。孔时无奈地笑笑，轻轻地摇醒她。“丫头，困了么？困了就回屋去睡，夜凉，不许睡在外面。”他轻轻地又略带蛊惑的声音。
　　怀中人迷糊着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口中喃喃着：“才不呢，回去我就睡不着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睡。”他的语气中透着坚决和严厉。虽然他也很不想怀中的温香软玉骤失，可是他更不想她由于露宿而受凉感冒。她受罪，他心疼。
　　“好啦好啦，不睡了嘛……”任羽皙挣扎着起身，望着满天星斗：“那你陪我看星星！”虽然在他面前会毫无顾忌地撒娇弄痴，但是只要他一严肃起来，她就会乖乖收起那些小心思，乖乖听他的话。
　　夜风轻袭，花园里的玫瑰花香气混合着晨露沾满伊人的发梢脸颊，依稀听得风中传来轻软的说话声。
　　“帮我找北斗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