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平江路》北*夕

4、右脚第二步

　　任羽皙和孔时相识于三年之前的夏天。那时两人都在H市，孔时彼时大二，是美术学院的学生，获得过不少全国性的奖项，是院里的老师称赞不已的天赋生。
　　孔时家境一般，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工伤去世。在得到父亲单位赔给的一笔工伤款之后，孔家便失去了经济来源。孔时的母亲在家乡开了一间小卖部，用微薄的利润供着孔时这个美院的大学生十分不易，孔时便在课余时常去西湖边摆个小摊，靠给人画像赚取一点生活费。
　　第一次遇见任羽皙，便是在花港观鱼公园里。
　　花港观鱼公园里游客不少，孔时不便往人多的地方扎堆，就在靠内湖的一块草坡上支起画架，开始了他的营生。公园里的游客来往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却鲜少有在孔时面前驻足的。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都在被头戴小红帽手拿小红旗的导游MM催着不断往前走，哪有这个闲功夫坐下来让你给画一张。
　　没有生意的时候，孔时也不闲着，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时不时画点西湖的风水，时不时画一张自画像自娱自乐，反正练手么。某一天画到第五张自画像的时候，孔时想，画完若没有生意便收工。
　　不幸言中，直到孔时百无聊赖地把身后的长桥画廊什么的全画上了，也没有人来照顾他的生意。他叹了口气，看看天也不早了，准备收工回宿舍。这个点回去还能赶上食堂最晚的晚饭。
　　“你的画，要卖多少钱一张？”一个清凌凌的女声打断他。
　　他抬头。唔，是个漂亮女孩。学美术的人，审美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黑白素描，十块一张；彩色油画，三十一张。”也不是被问第一次了，孔时利索地答她。
　　女孩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块的递给他，指着孔时收进纸袋中的自画像，道：“我全要了。”
　　孔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同学，我刚才说的是现场写真的收费标准，这些是我自己无聊画着玩的，你可以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我给你现场画。”他看得出她只是个学生，对她的大方有些惊讶。
　　女孩摇摇头，“我不想被画，你把你画好的卖我就行。”
　　呃……孔时有点无奈。看来是个很清涩的小MM，外形条件这么好，却还会害羞。不过他收费一向很公允的。“既然不是现场画，就省了我一半的劳力，我也只收你一半的钱，这样公平。”说罢，去兜里找钱给面前的小MM。
　　“不好意思。”孔时为难地道，“你有五块吗？”他掏出兜里的钱给女孩看，尽是十块二十块的纸币，硬币又凑不齐五块零钱——证明自己找不出五块钱来。
　　女孩忙也去翻钱包，然后摇了摇头。“你就找我二十吧，没什么差的。”女孩好心地说。
　　孔时有点汗颜。这个女孩怎么这么没有金钱观念的，五块钱不是钱吗？
　　“这样吧，我还是再给你画一张画吧？”
　　“不用。”女孩出声制止他拿工具的手，“你都收拾好了，这样太麻烦了。”想了一想，又给出了一个折中办法：“明天是星期天，我还来找你画就是了。”
　　这样也好。孔时想着，她倒放心他。便和女孩约定了明天下午在这片草坡上见。他反正是一下午都在的，也无所谓约定几点了。
　　当时他没多想，可是后来他很奇怪：这姑娘干嘛买他的自画像？一买还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