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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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惜暗自想着，如今世子府上的婢女们……只怕都是恨透了她的。
还不待双惜应声，她便施施然转身推门走了出去。双惜看着她扭腰摆臀的姿态，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良久，她蓄足了力气，终于撑着身子坐起来。
双惜摊开右手，握拳，再松开，然后唇畔泛起一抹苦笑，果然自己已气力全失。萧择那样狠厉的招式，她还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再想其它，只怕都是奢望了。
她挣扎着下了床，推开门去。萧择说得没错，世子府的地形她是极熟的，她走出去四处看了片刻，便知自己被安排在了最下等的婢女房。
萧择……果真没给她留一丝情面。
双惜心中更苦，她估计着从此处走到汲水的地方，一个来回下来她的命也就没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伤了五处，虽都是皮外伤，可因流血过多，此刻伤口已与衣衫粘在一起，双惜狠下心来将衣衫扯下来，痛得她浑身发抖。
她怀中抱着兰姑扔给她的衣衫，粗糙的布料手上摸着都十分难受。她一步步的向前走着，侧过头去看见一个池塘，青石板路的尽头连着一座石桥，走过石桥，能看见一个凉亭。
这一瞬间，双惜只觉得双腿的力量都被抽尽，手上力气一松，衣服当即掉在地上，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池塘边缘。
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却只能哽在喉咙里，化作心头最苦的黄连。
这里……是她与萧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七年了，岁月究竟能有多么残忍，竟将他们带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恨她。
曾经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手心呵护的男人，如今竟恨不得将她剥皮蚀骨。
双惜闭上双眼，浑身再无一丝力气，她身子微微一倾，侧着身子坠进了池塘里。夜里的池水很冷，刺骨的寒与钻心的痛让双惜浑身发颤，她想挣扎，却再也没有力气。
就这样死了吗？
她此刻……已经一无所有，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这世上的一切都已让她精疲力竭，双惜微微蹙着眉，再不挣扎，任凭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一片茫茫的白光闪现在她眼前，双惜被这光亮晃得睁不开眼，她伸出手去试着触摸那光，只觉得它这样的亮，一定很温暖。
此刻的她，太需要温暖了。
“冷……”她轻声呢喃着，任凭池塘里的水灌入口鼻。
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忽然有一阵强大的力量将她从那道白光前扯开，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水中捞了上来，接着将她打横抱起，紧紧护在怀中。
这人的怀抱极其温暖，他的动作虽然用了很大力道，却极尽温柔的呵护着她，丝毫没碰到她的伤口。双惜的脑袋被他按在胸前，只觉得安全。
她本能的唤出一个名字：
“萧择……”
接着将热泪洒在那人的心口。
前来营救的秦铮只得苦笑，接着收紧了手臂将她抱稳。秦双惜，即使萧择如此恶劣的待你，你仍在最危急的时刻，只呼唤他的名字吗？
你可知，他再也不会救你了吗？
秦铮御起轻功，稳稳的落在岸上，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双惜，又弯下腰来替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粗劣的质感让他眉心攒起。
双惜在他的臂弯中打了个寒战，他这才回过神来，迈开脚步将她送回去。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一个长长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之上。
夜凉如水，树影随风晃动，青石板路的尽头，走过石桥，凉亭之中，此刻正站了一人。那人白色衣衫，淡然如一泓山泉，他狭长的眼眸此刻微微眯起，凝着远处秦铮的背影，以及他怀中如同摔断肢体的木偶般的秦双惜。
只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萧择如是想着。
他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已握成了拳。
青筋暴突。
2
秦铮将双惜抱进了她的院子，他虽不像双惜那般熟悉这间府邸中的地形情况，却也能从她“新居”的简陋破旧看出，萧择是铁了心要折磨她。
将双惜稳稳放在床上后，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秦铮心中十分不忍。夜里寒气这么重，她身上又有不少还未愈合的创口，若不将湿衣换下来只怕要染上风寒了。以他对双惜的了解，当然知道她武功不凡，身子骨更非凡人可比，可刚才他救下她时只觉得她气息极其微弱，似乎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此时此刻若是染了风寒，只怕……她会很危险。
可他秦铮毕竟是男子，双惜将他当作敬爱的兄长，他怎能替她换衣？可若不换，双惜真在萧择的府上染了风寒，又有谁能照料她呢？
秦铮想了片刻，终于狠下心来伸出手去，想替她解开扣子将湿衣换下来。
就在他才碰上双惜衣衫上的盘扣时，忽然有人从他身后拦了上来，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扯离了双惜的近身。
来人一袭白衫，湛然若神，俊美的面容如同覆着一层寒霜，极其冷凝。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透露出无限危险的气息。
秦铮当然知道，这便是踏破东都城墙的楚国世子萧择。
萧择亦看着眼前的秦铮，他自然知晓，眼前这器宇不凡的男子就是秦双惜的兄长秦铮，当年在他还以质子身份受困东都之时，就总能听见双惜提起这位“三哥”，说他是如何如何英武。当年他与秦铮也仅有几面之缘，并且大多不欢而散，即使如此，他仍是认出了秦铮。
“秦将军深夜到访，就是想轻薄我府上的婢女吗？”
萧择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冷声问道。
秦铮亦不是软弱之辈，听萧择称双惜为“奴婢”，他眉心微蹙，说道：“她是秦氏千金，是将军府上的女眷，怎可能是你的婢女？”
“我说她是，她便是。”萧择笑得极其冷冽，“你今夜若敢碰她一下，就绝对走不出这个屋子，秦铮，你信不信？”
秦铮亦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受了如此的威胁怎可能不发怒，只是他向来是顾全大局的人，此刻整个东都都是萧择的囊中之物，他要谁死，谁便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秦铮暗自估量着，若自己贸然与萧择针锋相对，只怕最后伤害的，还是双惜。
沉默片刻，秦铮终于妥协，说道：
“劳烦你请府上的婢女替她把湿衣换下，换好之后我便离开。”
萧择睨起眼眸，眼尾微微上挑，问他：“你凭什么以为，依你现在的处境，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你若和我硬拼，双惜怎么办？”秦铮泰然自若迎上萧择的目光，微微一笑，“你若不在乎她，怎么深夜还会出现在此处？若她真染上风寒丢了性命，萧择，你又该如何？”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一是知道虽然萧择武功深不可测，可若真要夺了他性命，只怕最终会落个两败俱伤。二来，他知道萧择将双惜扣在府上，就是对她仍念着旧情的，否则他大可用赶尽杀绝的法子，让双惜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之间，分明是有情的。
只不过曲折太多，再深的情也被岁月扭曲成了恨。
萧择看着秦铮，亦勾起唇角，心想此人果然足以与自己一较高下。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我放你一马，从今往后，若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府上，秦铮，你知道后果。”
语罢，萧择朝床榻上的双惜伸出手去，他微微俯下身子，就要去解她湿透的衣衫。见秦铮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微微侧过头来，问他：
“你不走？”
秦铮愣了一瞬，他的本意是让萧择请个婢女来照顾双惜，没想到他竟自顾自的为双惜解开衣服，这人刚才还说秦铮的举动是轻薄了双惜，怎么换了他自己，就如此理所应当呢？
见秦铮不说话，萧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是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般说道：
“你应该知道秦双惜曾与我私奔的事吧？”
言下之意是，双惜一早便是他的人了，秦铮碰不得她，他却碰得了。
可秦铮又怎会是随意退缩的人，他看着双惜的面容，淡淡说道：
“我并不介意她的曾经，萧世子，或许你不知道，我与双惜已经订亲，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照顾她，并不逾越。”
“订亲？”萧择笑得不屑，“五年前在百越国时，她便已是我的人了。订亲，算什么？”
他眼眸凌厉，直直看向秦铮。
秦铮的神色果然有瞬间的闪躲，他与萧择对峙着，终究是先败下阵来。
思忖片刻，秦铮从腰上拿下佩剑，解下佩剑上结着的蓝色剑穗，轻轻放在双惜的枕畔。他这一举动既是要双惜知道他来过，让她安心，也给了萧择一个台阶下。
今夜萧择对双惜做的一切，都会算在他秦铮的账上。
接着，他重重挥袖，离开了简陋的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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