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马桶上的小孩

2、NO.2 |疯|狂|不|息

　　他是被隔壁房间不知名的声响吵醒的，一睁开眼来就被昨夜忘关的台灯刺激的眼泪直流。果然是太累了，平日里有一点光亮都睡不着的他竟然开着灯就倒头而睡。
　　李家豪揉了揉头发，坐起身来，掀掉没有任何重量感的丝羽薄被，拉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哦，天哪。他一偏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蹲在厨房里，打开了冰箱，激动地把半个身子都探进去，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扒拉了出来，一边咬着香肠，一面又拆开了饼干盒，吃的不亦乐乎。
　　灰暗的房间里满是食物的味道和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他走过去，打开了灯，才看见了昨夜被救回来的灰发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整个嘴里都被塞的鼓鼓囊囊的。

　　啊……白的发蓝的灯光下，肤色偏深却显得健康的高挑女人对他无辜眨了眨眼睛，若不是脸上血迹还在，根本不像是在垃圾堆里眼神疯狂的家伙。
　　我要忘记了，我把一个恐怖分子的头目带回家了。

　　……
　　他紧张的坐在沙发里，对面的女人几乎解决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除了，玻璃制品，橡胶制品，金属和塑料，她几乎什么都吃，甚至开心的咽下了纸质的饼干盒。从李家豪醒来，她就一直没停下来，穿着还血迹斑斑的黑色背心和短裤，皮肤上满是泥痕。他昨天只是给包扎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其他什么也没做，甚至没给她擦一擦脸。

　　“嗝——”她终于是吃饱了，摸了摸根本没鼓起来的肚子，眯着眼睛斜倒在沙发上。
　　真想把这家伙赶出去，李家豪心中抱怨道，满身臭气又是什么都吃，若不是想到昨天视频中，这个物种不明的家伙剽悍的实力，已经后悔的他一定会把这个女人扫地出门。
　　“你……你好。”抱怨归抱怨，他不敢惹眼前的女人，已经上午十点却完全没有办法被阳光照到客厅里，他问道。

　　“哦。我叫阿久。”那个女人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脏东西蹭在了沙发上，让李家豪心里一抽。
　　她元气满满的从沙发上弹起来：“谢谢你救了我啊，不过能把面具还给我么？”
　　“啊？好的。”他从房间里吧缺了个角的面具还给了阿久。
　　“恩恩，谢谢啊。”
　　“那个……你要去洗洗身子么？”李家豪实在没办法容忍这么一个脏东西在他干净的沙发上滚来滚去。
　　“哎？真的可以么？”灰色短发的女人站了起来，他话音未落就冲进了浴室，没过多久就传出了水声和某种难听而且语言诡异的哼唱。话说，她腿不是还受了伤么？腰上似乎也有伤口吧。就这样直接洗澡……果然是从疫区那种地方来的诡异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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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迈入百货商城的阿久就像是旋风一般，她穿着白色大衬衫和自己的那条脏兮兮的短裤，闻着肉味就直奔负一层食物区。明明已经丢掉工作无业游民的李家豪还是穿着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三七分的一丝不苟，有点狼狈的跟在一路飞奔的阿久后面。
　　“等等啊——”他对着那个身影喊道，可是阿久充耳不闻。

　　装修豪华现代的商城里，不少人围观着这两个怪异的家伙。
　　就是因为大胃女又饿了的缘故，李家豪不得不带着她来到了商城，带她出来吃饭顺便买点东西回去。
　　总算赶上了的李家豪看着阿久已经推了满满一购物车的各种食物停在了收银台那边，笑的灿烂的朝他打招呼，整个超市里银灰色的背景和僵硬的线条衬得这个健康灿烂的笑容如此的迷惑人心智，前提是忽略自己一定会刷干净的银行卡啊。

　　推着购物车，李家豪带着阿久找到多层的商城里一个长椅坐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整个高档商城里的金碧辉煌，他觉得有点局促，不停地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虽然不熟，但是阿久似乎还是在不停地和李家豪说着话，她几秒钟就解决掉了法式长棍，毫无素质的把包装纸一揉扔在了地上。商场里本来人就不少，阿久嘴边的食物残渣，脏兮兮的衣服和随地乱扔垃圾的行为很快引起了路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李家豪连忙把垃圾扔到自动处理的垃圾桶里，想要拽着她离开。
　　阿久却完全没有在意到西装男人的尴尬与窘迫，也没在意到这个满是奢侈品品牌和高档料理店的商城与自己的格格不入。
　　李家豪想到自己作为小白领的支付能力就有点想要逃离的感觉。若不是因为离家比较近，他也绝不会领阿久来这里。

　　“我还没吃饱呢。”阿久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专横的性格在这时候表现出来了。“等我吃饱了再说。”
　　“快走了——！不要吃了！”李家豪又拽了拽。在这个社会上，像阿久的这种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是有钱人的象征。只有有钱人才能住在能被阳光普照的上层空间，或是享受价格昂贵又耗费时间的模拟日光浴。
　　而这样肤色的，高挑匀称的女人却如此毫无形象素质的在长椅上耍赖，的确是让很多人议论纷纷。

　　不过毕竟吃了别人的嘴软，她最终还是不得不抱着食物，跟李家豪离开了长椅。
　　“你让我四处看看嘛，我还要买身像样的衣服吧。”阿久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逛街。想到她不知名的超级能力和种族，李家豪就算不满也还在跟着她四处逛。在阿久说要掰断他手指的暴力威胁下，李家豪被迫刷掉了自己一半多的存款，给阿久买了一双灰色兔绒小短靴和两条牛仔裤，两件上衣。
　　呵，还兔绒……这年头哪还有兔子啊。他看着阿久穿着漂亮的短靴，自嘲道。

　　“啊喂——看看这个，好漂亮啊！”阿久指着一大片幕布玻璃里无数炫目灯光下的那串精美绝伦的项链。钻石和宝玉都能合成的时代，橱窗里陈列的是这家几百年历史的珠宝店的镇店之宝，是很难在寻找到的天然钻石的项链。
　　“李家豪！我要这个，你快付那个什么钱，我要这个！”
　　完全没有钱和买卖概念的阿久大嚷大叫，激动极了。去死啊——我可买不起这个啊啊！
　　李家豪立刻就要把这个女人拖走，低声道：“别嚷嚷……我没钱……我买不起这个啊。姑奶奶我们走吧——”

　　他没想到阿久竟然听话的没挣扎，低着头跟他一起走了，走出一段后，他一回头就看到她停在身后，直直看着那串项链，似乎不舍极了。
　　“你真的买不起？”阿久面无表情的回头问他。
　　“呃……真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
　　“喂喂——你要做什么？”他看着直直朝项链走过去的阿久。灰色乱发的阿久揉了揉浅色的瞳孔，认真地看着那副项链。突然，她伸出手来，一掌拍在玻璃上，瞬间蜘蛛一样的裂纹从她落掌迅速蔓延，整片玻璃碎成无数细小碎块，哗啦一下子掉下来。

　　“阿……阿久！”李家豪僵在原地，看着阿九理所当然一般的拿出那串离开灯光依然炫目的项链，揣进了兜里，顿时整个商城警铃大作，许多路人都指着她叫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李家豪连忙跑过去，可是立刻就有手持电棒的保安跑来，他一惊，连忙住嘴，后退了两步，想要和阿久撇清关系。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黑色制服的保安领班是个蓝眼睛的男人，他看着阿久似乎觉得那个有钱人家不懂事的千金冒出来了，可是碎短刘海，露出一半额头和灰色眉毛的女人眼睛一眯，把项链塞进口袋。
　　“你还敢抢我的东西？！我抢到的就是我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阿久眼里精光一闪，单手插兜站在原地，毫不退让的直视着蓝眼保安。
　　“你——如果不把东西放下，我就视你为抢劫犯！快发下！”领班无视面前这个女人诡异的逻辑。她眼睛流光闪过的一瞬间那危险强硬，却让他敢断言这女人决不可能是什么千金啊。特别是近距离下略显粗糙的肌肤和布满老茧的手掌。

　　“你——！”他话音未落，眼前的女人突然抿紧嘴唇，迈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电棒，在打开开关电击他后颈的瞬间，猛然一个过肩摔，把领班反拍在地上！乓然一声，李家豪绝没想到阿久会如此富有攻击性的先出手，而蓝眼的保安嘴里涌出血来，瞳孔骤缩表情狰狞的发出嗬嗬几声，竟然直接被一个过肩摔击碎脊椎，痛苦的在光洁大理石地板上抽搐着。
　　“啊！杀人了！啊啊——！”四周围观的人们纷纷尖叫着推开，李家豪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喘着粗气倚在柱子边两腿发软。阿久……竟然毫无理由的单纯因为不爽而杀人……

　　果然是恐怖分子的头目……简直无法用言语沟通，他连阻止的机会和可能都没有，如果自己走上前去要阻止，他也会被杀掉吧。
　　那个当夜捡到她时嗜血又讽刺的微笑，果然才是真实的本性。
　　他心里充斥着后悔，还有更深的恐慌。如果中央警察查到了他收留了这样一个杀人犯，自己会怎样？会被抓起来拷问吧！会被当成从犯抓紧地下的监狱里吧！

　　阿久夺过的普通电棒，很快就在她的手中变幻了外形，银灰色金属流线条的外形，和尖端不断滋啦啦跳跃的电流，她毫不停息的后脚一蹬，朝十几个保安飞奔而去，速度快的简直就是一道灰影，几道电流一闪而过，带到他看清阿久停下来时，所有的保安全部都面目扭曲的一边抽搐一边倒了下去。

　　啊……呃！
　　恐慌，惊恐的激烈情绪一瞬间只在他喉头憋出一声低呼，李家豪瘫软在地上，一面隐隐的往后退，一面看着阿久信步朝她走来。
　　“你……你……”他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阿久却像没事一般把他拉了起来。
　　“我们走吧，过一会儿警察可就真的来了。”她歪了歪头，微笑了一下，似乎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不——！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我若是一起和你逃走，不就真的成为了你的从犯！
　　他刚要挣扎着甩开她的手,阿久就已经用力握紧，再次笑的灿烂的拽着她朝电梯跑去——

　　“站住！”几个佩枪的保安从扶梯上跑过来，抬枪指向跑过来的阿久和李家豪。他只看到阿久咧嘴磨牙霍霍的坏笑，就感觉她突然加快速度，自己被拽的踉踉跄跄一步三滑。
　　“砰砰砰——”几个保安同时开枪，阿久不避不让，突然甩手，几条闪亮的电弧从电棒尖端划出，在空中只留下了残影，李家豪还没看清就听到离开枪口的子弹和手枪那边的弹壳同时落地的声音。

　　……这是电棒么？竟然能甩出电弧，击落子弹，阿久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啊……
　　她的动作也让保安瞬间呆愣，阿久就凭这空挡，猛然一蹬，松开握紧李家豪的手，窜入几人之间，扔掉电棒，动作流畅的肘击横踢，伴随着惨叫声和骨裂声，瞬间解决。

　　他停在原地被眼前的单方面虐杀震了一下，在回过神来时，阿久已经回到了自己身边，再度握上他的手。
　　“我们走——！到顶楼去！”另一只手握枪的阿久再度拽着他跑了起来。李家豪多次想挣脱开来，却发觉她力气竟然这么大，自己手上的软骨被她捏的吱嘎直响。

　　两人窜进了内部观光电梯中。“你若是想要一个人逃走，我就杀了你哦。”阿久一边按着电梯的按钮，一边满带笑意的低声说道。带着笑意与轻快地嗓音犹如小提琴协奏曲清亮悠扬的尾音一般美好，他却手脚僵硬，犹如掉进了冰窟。
　　……他没有选择的机会，阿久一只手都能弄死他。
　　李家豪一只手扶着迅速上升的玻璃电梯不锈钢的内部扶手，冰凉光滑的触感和越来越近的大厦透明顶幕照进来的火红夕阳，都让他站直的两条双腿麻木起来。
　　距离到达顶层还有一段距离，不断上升也让自己离夕阳越来越近，自己和阿九发蓝的影子在高度的变化中微微转动，阿久一直没回头，背对着他却还是握紧他的手。他的心跳已经快到无法接受，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发呆，感受左手冰凉的金属质感和右手温热粗粝的手指，无法思考。

　　还没到达270楼，阿久突然按下了262层这三位数字。
　　“还没到——”“滴！”262层到了，阿久往前一拽，带着李家豪在夕阳普照空旷无人的楼层飞奔。
　　“必定会有人提前埋伏，我们这段路走楼梯，不过警察也一定到了，还不知道顶层上有没有人埋伏呢。”对于这种事情似乎老练机智的阿久说道。

　　狭窄的安全楼梯里，两人不停往楼上疯跑，李家豪虽然比阿久个子高，却速度根本赶不上，梳的整齐的头发早就乱了：“到了顶层我们也逃不掉啊！该怎么办？！”
　　阿久回过头来，脚下丝毫不停的挑了挑灰色的眉毛，咧嘴笑了起来：“相信我就好！”
　　是了……在中京塔的时候，军队围攻，她不都活下来了。

　　李家豪在不断变化令人慌乱不堪的情况下，稍稍感到了一点心安。幸好阿久很厉害。
　　他根本不敢想这件事结束后了之后自己的生活会怎样，也不会有心情与时间去想。多次被自己绊倒又爬起来以后，满头是汗的他终于被阿久拽上了顶层。

　　“乓——”阿久连着两脚才踹开上了锁的铁门，冲出楼梯间，来到了这栋建筑最高的地方。
　　可看到眼前的景象，李家豪两腿一软的跪倒在地。

　　五六架直升飞机蜂拥而至，还有已经降落在底层的几架直升飞机上，已经跳下来全副武装的特警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这边，螺旋桨的巨大噪音也掩饰不住几十把热感突击步枪同时拉开保险的声音——
　　完了……
　　他们两人渺小的身影离那群特警有几百步之遥，形成了数量上的可笑差异。夕阳颜色如此惨厉，披在顶层的水泥地面上，一阵狂风从对峙的两方间空旷的场地刮过，吹起了阿久的衣摆和短发，他昂起头就看得见，站的笔直的灰发女人因兴奋而颤抖的瞳孔和无法抑制的咬着牙尖的笑容。

　　这一定是梦，我一定疯了才会站在这里。李家豪低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