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月离人

6、血誓

　　鲜血殷红触目，顺着脸颊而下，流淌出蜿蜒的痕迹。
　　葵不躲不闪，依然腰杆笔直地站在原地，眼里的哀伤并未化开，嘴角却微微勾起，带着近乎妖异的笑，道：“呵，不对哦？太低了，从这个位置取的话就像离开大海的海星，半秒都活不了~”
　　“是么？”路德伯爵亦是微笑，半点不为所动，手指依然按着他的节奏，慢慢深入、深入……
　　“怎么不是？从眉心开始，饰以心脏的形状，否则不过是徒增我的痛苦，根本就取不下来。”鲜血不住地从指缝流出，顺着颧骨流淌，葵却仿佛没有痛觉，冷静看着一滴一滴血珠滴落，说：“关于这点，你也有感觉不是么？”
　　刺入的动作，骤然停住。

　　路德伯爵看着全不动色的葵，眼眸危险地眯起，审视地打量着她：“你到底……”
　　葵只是微笑。然后，忽然抬头，手指插入的伤口陡然变大，位置的移动让伯爵的瞳孔缩了缩。
　　“感觉到了么？宛如心脏的脉动~，生命的脉动。”葵不退反近，带着诡秘的笑容逼近伯爵，鲜血不知何时竟已沾湿了半张脸，“眼睛，就是我们一族的心脏，我们生命的源泉。”
　　闻言，伯爵目光深处的冰冷似乎更深了些：“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想要……”
　　话音未落，他倏然瞪大眼睛。
　　下一刻，他已猛力拔出了插入的手指。

　　鲜血喷出的瞬间，他已闪身退到了美人身边，距离葵十米开外的距离。
　　葵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让人心寒的可爱笑容。
　　“这是……”伯爵冷冷地盯着葵手上的匕首，腰部的衣衫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美丽么？”光芒忽明忽暗，将葵的半边脸笼进阴暗，衬着一身鲜血，说不出的危险，“这就是传说中的光之刃。”

　　舒塔曼一族，传说中的光神后裔。
　　在黑暗的宇宙之海里，他们一族是所谓的信仰，是所谓的神之末裔。
　　可是，神又怎样？
　　他们依然是野心者的猎物，依然逃不过被屠戮的命运。
　　上天赐予他们的治愈力并没有为他们带去祝福，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死亡……

　　破灭，破灭，破灭。
　　在千万年的岁月里，即便是原本善良的他们，也渐渐失去了本心。
　　他们不信任任何人，避世而居；他们不以救治为本，他们憎恶着非我族类。
　　他们曾经的纯真曾经的单纯被鲜血洗得一滴不剩，在极度的憎恶之后，化身为鬼——他们会以珍贵的眼泪为媒，以有限的鲜血为原料，甚至以生命为代价，制造出宇宙间最锋利的刃，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葵轻轻舔了舔闪着银光的匕首，脸颊上的鲜血滴落在刀面上，仿佛笼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衣，在昏黄的室内，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恶诡秘。
　　妖刀，用神族生命养殖出来的带着光毒的刀。

　　“大人，知道么？要生剜我们的眼睛，必须从这里开始。”细薄的刀刃带着如梦如幻的光烟，轻轻擦过眉心，落在右边的太阳穴，“这是每个舒塔曼族人都会上的一刻，如何保护自己，又如何……”她轻声说着，声音无比缠绵，“杀死自己！”
　　握着匕首的手却突然用力，猛然地插入，在伯爵倏然瞪大眼睛的同时，她却顽皮地吐吐舌头，将只是插入发间的刀取出，“呵呵，开个玩笑而已。”
　　路德伯爵冷笑一声：“装神弄鬼，无谓之争。”
　　“争？我能争什么？”葵笑笑，满是自嘲，“落到您手里，我本就没活下去的可能。既然如此，不如成全您。”她看了眼床上的美人，笑，令人心颤地笑，“您不是等得累了么？那么，让我帮你结束这等待吧……”

　　用她的生命，彻彻底底地终结伯爵的期望。
　　用她的死亡，将所有觊觎都变成妄想者不甘的怨毒。
　　如同，他们每一个族人一样。

　　“我说过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不计一切。所以，”葵淡然地看着伯爵，平静地对视着那凝聚着怒气的眉心，“任何破灭了我梦想的人，都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伯爵阴狠地盯着葵，目光阴冷，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葵却丝毫不为所动，无畏者无惧：“我的梦碎了，您的也一起覆灭，很公平，不是么？”

　　“呵，呵呵呵呵……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路德伯爵怒极反笑，目光比刀刃更尖锐恐怖，“有胆，你就刺下去！”
　　闻言，葵毫不犹豫地一动手腕，猛然将匕首扎入太阳穴。
　　鲜血，喷溅而出。
　　对天生治愈系的舒塔曼一族来说，这样的伤饶算不上要害，但如此深的伤口也足够让人痛得飙泪。
　　即便如此，葵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她一瞬不瞬得看着倏然瞪大眼睛的伯爵，嗓音更是冷静到极致的冷冽：“刺了。现在，要我继续吗？”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许久，才听到伯爵微低的，压抑的喘息：“住手。”
　　他看着葵孤注一掷的狠绝，终于放软了姿态，“请你，住手。”
　　“不，我不会停下。”葵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伯爵骤变的脸色，“我不相信你，不可能相信你。”

　　你必然要我的眼睛，我的命。
　　你我的结局，已经注定。
　　没有第二条路。

　　被鲜血染成血红色的匕首，在暗影中闪烁着迷离的的光。
　　葵带着报复性的快意的笑，对着自己的额心，如显摆一般，刻意地，残忍地，一点一点刺进去。
　　每一个动作犹如慢镜头，深深烙印在路德伯爵的瞳孔中。
　　他眼里满是红血丝，死死瞪住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狠，犹如从地狱十八层爬出来的厉鬼。
　　睚呲欲裂，他再也忍不住地想要扑身，就在他动作的那个刹那，葵眼睛一亮，灵活的手腕一个翻转。
　　刹那间，银光一闪，锐利的匕首拉破窒息的空气，直直突刺过来。
　　伯爵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微微一侧身。
　　擦肩而过。
　　擦肩……路德伯爵猛然一怔，目露凶光，下一刻却背身一跃，，愣是在匕首射到床上的伊尔之前，徒手用力握住了刀刃。

　　闪着妖光的刀尖，距离伊尔，不过半寸。
　　路德伯爵呼吸一窒，更用力地捏住刀刃，无暇顾及满手鲜血，噬人的目光深沉无底。
　　那一刻，他的周身冷凝的气息仿佛被彻底撕碎了一般，如海啸般澎湃的杀气迸射开去。
　　“我以为，”轻一动手腕，沾血的匕首竟整把没入石壁，半寸未露。路德伯爵带着宛若死神一般的匕首，瞥着扶墙而站的葵，“不至于如此的蠢。”
　　葵只是微笑，平静的，让人心寒：“我若是你，便不会这样做。”
　　“什么意思？”眼睛一眯，路德伯爵站起身，可膝盖尚未挺直，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重重摔倒在地，路德伯爵忽然停下动作。
　　全身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瞳孔倏然睁大。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手还没撑起一半就又重重倒了下去，只能不甘地睁着眼，恶狠狠地瞪着葵。
　　“看来，你和我的族人也没多熟么……”才会连用他们血做成的匕首里有神经毒都不知道，居然还把解药给扔了。
　　葵嘲讽地笑了笑，才挺着脊背大喇喇地在伯爵杀人的视线中。

　　然刚走出洞穴，她便再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地。
　　脑袋重重砸上泥地，却连痛都感觉不到，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这里的风很凉，面颊冰冷，总觉得血一直不停地流，很冷很冷。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温暖的手抱住她，还有熟悉的嗓音：“葵，醒醒，醒醒……”
　　是谁……葵实在打不起精神，沉沉睡去。
　　只依稀在陷入黑暗之前，仿佛听到一声悲催的低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背不动你啊啊啊啊，呜呜呜，我会娶不到老婆，你会嫁不出去的……”
　　嗯，她想，她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一片黑暗，无限坠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来了，今天三更！

　　帮我数着，这是第一更，后面都不是半章

　　全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