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纪》叶*花

2、流年现世之朋友篇

　　流年现世之朋友篇
　　更新时间: 06/1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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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篇

　　二零零零年，夏季。

　　星期六。

　　天气晴朗，湛蓝白云。

　　“喂！今天我们大家一起去聚餐然後狂欢好不好？”宿舍里，有个大嗓门的家夥，实在是耳朵的劫难。

　　大多数人都高呼好，他坐在一边，敲著电脑键盘，无动於衷。

　　“JOYS，你一定会去的吧？”那个人凑上来。

　　他微微蹙眉，疑惑：“为什麽？”

　　他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地：“大家都去，你有理由不去麽？”

　　他埋头做他的事，淡淡地道：“晚上我必须把这个做出来，没时间。”

　　那人顿时生气地扑上来抱住他的脑袋，恶狠狠地：“你小子没时间也得给我挤出时间来！”

　　他看著电脑上面被他这麽一弄毁了大半的数据苦笑。

　　聚餐和狂欢都是借口，联谊泡妹妹才是这群人的目的。

　　他捧著杯子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微笑著看那群人喝酒後脱掉文明的外衣，渐渐疯狂。女孩子们也差不多，偶尔一两个保持清醒的，也像他一般躲进角落里。唱歌，喝酒，划拳，跳舞。小小的空间里，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陆续有人带著新认识，或者已经认识有一段时日的女孩子离开，渐渐，包厢里剩不了几个人。最後，他也悄悄地离开，回到宿舍，继续下午未完成的程序。

　　後来，再有人邀约，或者集体行动，除非十分必要，他都不再参加。

　　*　　　　*　　　　*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圣诞节。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他睡了一会，洗澡完以後。宿舍渐渐由喧嚣到寂静，恍惚间，只过了几秒锺，醒过来愣了许久，看了看手腕，才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JOYS，圣诞舞会要开始了哦！”门突然被打开，一张脸探进来。

　　“啊？”他按了按额头，“我不去。”

　　那是高他一届的师兄，平常也不见得有多热情，怎麽忽然……

　　师兄笑眯眯地进来：“JOYS，这可不行哦！”他摇著手指，抓起他开始帮他换衣服。他才醒过来，反应比平常慢了好几拍。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舞会上，手里还端了杯香槟酒。

　　“要吃麽？”身边的女孩子举高一块烤肉问。

　　“什麽？”

　　女孩子笑起来，道：“因为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啊！”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然後失笑。

　　他在做什麽？

　　“阿祯，一起去吃饭吧！”女孩子灿烂的笑脸，不容拒绝的口气。

　　他不禁有些头痛：“你先去吃吧。”

　　女孩子才不听他的，皱了皱鼻子道：“你会去吃麽？如果我先走了的
　　话……”

　　他想了想，垂下眼睑。

　　似乎不会……

　　反正一顿不吃不会死人，而且，吃饭也没什麽意思。

　　“阿祯，我会生气的哦。”女孩子的表情非常认真。

　　他疑惑地抬头。

　　“不认真照顾自己，把自己锁在小小的空间里哪都不去，这样对待自己，你很开心麽？”

　　啊？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啊。

　　“连自己都放弃了，那麽，还有什麽是可以期待的？”

　　他蹙眉：“本来就没有好期待的。”

　　“你跟我来！”她却真的生气了，用力地抓住他的手就往校外走去。
　　翠绿色的窗帘，白色蕾丝边，鲜豔的向日葵。轻柔的小提琴，温和的曲目在空气中弥漫，混合奶茶的香味，蛋糕的甜味，杂糅成温温润润的气息。透明的玻璃圆桌，软软的沙发边上摆放几本杂志，清淡或鲜豔的色彩。

　　“卡布其诺。”她推过来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

　　“嗯。”

　　“你还记得我是谁没有？”

　　“咦？”

　　“果然不记得了啊。”她微微叹气，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那手，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略略苍白。他稍稍局促，却没有把手扯出来，而是撇开眼。恰巧，那是一面镜子，映出绿色高大的植物，以及盛开美丽的花园。玫瑰花，百合花，梧桐树，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高大落叶阔叶树木。最後，他看到他自己。黑色的眼镜遮住半张脸，双目无神，薄薄的嘴唇勾出若有似无的讽刺微笑。

　　原来他是这幅模样啊！

　　“萧漫。”

　　“你可以叫我萧。”

　　仿佛受到鼓励般，他微微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掠过耳畔。

　　“萧漫。”

　　“萧。”

　　再次张嘴。

　　“……”

　　“萧。”

　　“萧……”

　　“嗯。”

　　*　　　　　　　*　　　　　 *

　　“下课了，一起去吃饭吧！”

　　“这个星期我们一起去佛罗伦萨玩吧！”

　　“明天我会在家，你要过来吃饭吗？！嗯……过来一起吃饭吧！”

　　“天哪！你换身衣服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我说，你愿意去参加偶像大赛吗？！我很乐意做你的经理人哦！”

　　“明天……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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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你跟妈妈一起去见一个人。”

　　推开房门，她站在门口，冰冷地说道。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光溜个圈，被暗掩盖。她站在门口，光从她背後落下来，给她打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晕。他从电脑前抬头，眯起眼睛却怎麽也看不清楚。

　　“嗯。”

　　他明白他的处境，仿佛被上了锁链的小象。他一天一天地长大，他知道他可以打破那个锁链开始自由的生活。但是，他的心里，却无法释放。

　　“记得把你这身换下来……不想让我们摆布的话。”她丢下一句，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开了。

　　“嗯。”他淡淡地回应，忽然觉得好累。

　　洗澡，换衣服，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带，钻石领夹。取下因为回家特意带上的黑框大眼镜，换上银丝边细细的眼镜。然後，拿起电话拨出去。

　　“啊……你找漫漫啊……她不在家，你哪位？我让她打回给你啊！”
　　颓然放下手机，搓搓脸蛋，武装出门。

　　餐桌上。

　　“乔少爷果然一表人才啊！”

　　“哪里，哪里！孟小姐是真正的名门闺秀，配我家这个顽劣小子，还
　　真是……小子高攀了！高攀了！”

　　“诶！哪里的话！我们不用客气……一家人嘛！来来……坐，坐……”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百无聊赖地坐著，顺便看看所谓的生意场，人生百态，戏里戏外。孟小姐身材高挑，一头青丝用古色古香的发簪半挽在脑後，垂落在肩膀，略微低侧头，小家碧玉婉转风情。她倒也是百无聊赖，手指拨著斟满香槟的高脚杯，偶尔抿嘴一笑回应大人的话，声音如珠玉落玉盘叮咚作响。

　　“不知，孟小姐喜欢孩子麽？！”仿佛是恶作剧，他忍不住问。

　　“喜欢。”孟小姐细细声答道。

　　“那孟小姐希望生几个小孩？”他再问。

　　“几个？”孟小姐瞪大了眼。

　　“没错，孟小姐想嫁我为妻，那就必须有心理准备，因为我很喜欢孩子……最少，要为我生三个孩子。”

　　孟小姐脸色难看极了，大人们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空气一下子寂静下来。我转著杯子，接著一口气喝掉，微笑道：“如果没这种准备呢，我想我们最好是再也不见面。”

　　“乔祯！”

　　*　　　　　　*　　　　　*

　　脸上挂著个红色的巴掌印子，手插在口袋里，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突然，口袋里一阵震动。

　　“乔！你找我干嘛？！”萧爽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没什麽，我无聊了。”

　　“这样啊……”萧顿了顿，又说，“那我说话了哦！”

　　“嗯。”

　　“你都不知道啊……我妈妈有多坏！前天不是轮到我做菜了吗？我当仁不让地选择了我最喜欢的小白菜来煮啊……煮的时候呢，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啊，楼下开餐厅好呢，还是把餐厅弄到楼上来……想了半天，最後我终於决定了，餐厅要开在楼上！嘿嘿，下面是公司，按照一层层往上，越上面官职越大的原则……餐厅在上面呢，员工当然有七折六折等等折扣啦！最主要的是可以满足他们……满足女性职工上楼来吊金龟婿的心理……然後，嗯，我就闻到烧焦的味道了。这件事情到这里就完了也就算了……你知道我妈妈怎麽回事麽？我妈妈呀……我在夹菜，她就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碎碎念，从来没吃过这麽难吃的小白菜……我怕了她了，转身跑去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吃……她又跑到客厅，碎碎念，从来没吃过这麽难吃的小白菜……”

　　他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她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说道：“乔，你现在马上去买机票，我去机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