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丧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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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反应最快，两三步抢到四娘的身前冷声道：“大伯娘糊涂了？侄女们虽然没有亲娘，但是她们有亲爹，有祖父母还有叔伯以及族人，再不继也有大伯父和大伯娘您，如何轮到四姐姐一个堂姨妈来照看？大伯娘这话又将整个张家置于何地？”
郭氏没想到春枝这般大胆，不但出言反驳自己，更是敢将四娘的手挣脱自己，“你……”
话还厨楼，屋里突然拥进一大堆人来，当前的妇人头上的珠翠已经卸下，身上的衫裙虽然不是艳色的但是也不重，不过到底是没有带孝的，看着有些失礼。她看着春枝的双眼里闪过惊异的光芒，看向郭氏道：“亲家母也不要太过悲伤了，若是因为二郎媳妇而伤了身就是大不孝了。来人，还不扶亲家大夫人去厅中歇息？恩，还有安家的少夫人和几位娘子也一并请下去，好生招待着，切不可慢待了。”
这夫人言语锋利，说话间眼角更是流露出不屑之光，旁边的张家仆妇和丫头脸上也是嘲笑之色。何氏和春枝姐妹当即羞恼无比，只能羞愧地低下头。只郭氏眼中满是怒火，而张家的仆妇一个个想着在那妇人面前表现，忙上前想将郭氏“请”出了屋子。
郭氏指着那妇人骂道：“好你个谢氏，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居然当着大娘的面如此无礼，可见我的女儿平日里是怎么被你欺压的！你们张家害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害得记得小的没了亲娘，你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啊？我的儿啊，阿娘当真是后悔当今将你嫁入张家来啊……”
郭氏哭着推开仆妇，一把扑到床榻上抱着大娘的尸体嚎哭起来。
春枝姐妹三人虽然恼郭氏方才的言语，这个时候自是站在安家这边的，也跟着抹眼泪站在一边哭泣。
谢氏眉头皱了皱，眼见大娘的几个女儿又要开始哭，忙给一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将几个小娘子带去大夫人那里？”然后亲自走近郭氏劝道：“亲家大夫人，你这样弟妹又如何走得安心呢？如今当务之急是让弟妹放心地走才是。”
郭氏依旧不依不饶地哭着，心中却在冷笑，当她不知道自己闺女受的委屈有大半就是因为眼前这个谢氏起的么？谢氏自己生了两子一女也就罢了，为了贤惠名声还给张大郎纳了好几个小妾，然后处处挤兑大娘。大娘本就因为生了女儿伤心又伤身，强撑着给女婿纳了通房，生儿子的机会也愈加渺茫了。想到此处，郭氏的眼泪更是流的快了，摸着女儿已经冰冷的脸颊继续小声地哭道：“我的儿啊，阿娘怎么就答应了你照看外孙女呢？你的孩儿当然是你来照顾了，阿娘没本事啊！你这才走了，孙女们连哭你几声都被人带走了啊……”
谢氏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看了眼床上没有了气息的弟媳，不是半点同情也没有的，只是落得这般地步同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当即也哭道：“弟妹啊，平素我便劝你看来些身子要紧，那知道你就这般命薄，丢下几个侄女儿就去了呢？我可怜的弟妹啊……”
春枝听得这两人的哭声，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又是悲哀又是可笑。张家如此行事，对大姐确实是极为过分的，但是也轮不到自己几个隔房的堂妹多说什么，大伯娘可以不管不顾这般哭闹，她们姐妹姐可不行。春枝想得到，四娘和七娘也能想得来，四娘身为大姐，悄悄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何氏的袖子，对着何氏点了点头。
何氏也知道她得出面才行，否则事情一了回了安家，婆婆和太夫人不定会怎么折腾自己。想罢给了三姐妹一个眼神，才屈膝行了一礼道：“谢家嫂子，大姐这般，理当是你们张家出面张罗，我们也没有不放心的，家中老祖宗、老夫人还等着这边的消息，我们先行回去，稍后再过来。”
谢氏心中欢喜，才想应声，便听到门外传来的喧闹声，当即脸色就变了，对着门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见两人出去了，才强握着郭氏的手道：“安大夫人您看，弟妹和小娘子们都知道轻重，您是长辈，更是朝廷命妇，这般为难我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呀！”
郭氏却丝毫不理会，只抱着大娘的尸身哀哀哭着，屋里的情景依旧僵持着。
春枝垂着头，却在想着如是自己姐妹和大伯娘一直到晚间也不见人回，老夫人会不会遣大伯父过来接人？或者祖父心惧张家的权势，只让大堂兄或者二伯父过来？若真是那样，只能说安家男人真的是半点骨气也无，没落之时不远了。
何氏心中埋怨大夫人郭氏的糊涂，想到自己婆婆二夫人疏淡的神情，心中一紧，面上的神情也转为坚定：“大娘如今这样，事情很多，我带着几个妹子来的，如今也该带着她们回去让长辈们安心。大伯娘就请大少夫人多多担待一二了。”说着就给谢氏福了福，扫过春枝姐妹一眼径直出了门。
春枝几个忙跟着上前，唯独五娘有些不知所错，是和亲娘在一块还是随着嫂子姐妹们离开。
张家大夫人一脸阴沉地坐在明堂里的胡床上，瞪着地上跪着的仆妇道：“安家人还没有走？老大媳妇真是没用！”她扭头看了一眼更漏皱眉道：“今日吴王回京，皇后也会在宫内设宴给吴王妃接风洗尘……二郎媳妇的事儿今日晚上一定要瞒过去，安家人由不得她们不离开！”
张大夫人便说边起身了，一众仆妇没有人敢多说话，匆匆跟上，才到了花园一角里，便见着夹道那边长公主一行的身影，众仆妇心中一阵叫苦，脚步都下意识的缓了下来。
张大夫人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长公主没进宫反倒是往国公府来了，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僵硬，强挤出几丝笑容迎了上去道：“给长公主请安，今日是吴王爷和家眷们回京的日子，还以为公主您已经进宫去了呢。”
长公主看了嫂子一眼，淡淡道：“我便是迟些进宫，皇兄、皇嫂、舅舅和舅妈也不会怪罪的。听得这边二侄媳妇出事了就赶过来看看。”说着看了大夫人和她身后仆妇们的衣着，不满地皱眉道：“嫂子你虽是侄儿媳妇的长辈，但是该有的礼数不能不守，总不能让人说大长公主去了咱们国公府的上下就变了样。”
自从婆婆晋国大长公主去世后，这国公府里的当家人就是张大夫人了，二弟和二弟媳陈国长公主在公主府里另外过，已经多年不曾被人这样指责的大夫人受不了，当即气道：“长公主大概也忘记了我是你嫂子吧！”
“大胆！若非长公主敬你是嫂子，你这般对长公主不敬便要提交给宗正问罪了，还不快给长公主赔罪！”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严肃道。
大夫人一窒，想到长公主的地位，心中再不忿也只得跪下请罪，却还抱着长公主会给她再留一份颜面的想法，故而赔礼的动作慢得很。
长公主却并没有多说半句，自从小女儿宜宁县主的事情出了后她便一直在反思，这些年自己果然是活得太自在了，便忘记了人心最是难把握的，反倒是世间的规矩才是护人的根本。
“大夫人疏漏了咱们可不能视而不见，嬷嬷，你是跟着我从皇宫里出来的，最是知道这丧制礼仪的，你这就带着人去找大管事的，将府上的事情揽起来，且不可让人说咱们国公府半点不是。”长公主吩咐嬷嬷道，不意外地看着张大夫人脸上的神情惊愕、愤恨乃至慌乱。
“长公主，国公府的事情我这个嫂子还知道轻重，不劳您费心了。”张大夫人张口道。
长公主淡笑道：“驸马和我虽在分府另过，但也是国公爷的儿子儿媳，是大老爷的弟弟弟媳，府里的事情理当出把力的。”当即不理会大夫人主仆一干人等，径直带着一干丫头婆子走了。
春枝姐妹跟着何氏才出了院子就碰见了长公主一行人，慌忙上前见礼，春枝眼角瞄到长公主身后的奴仆们身上都着素布衣裳，腰上都系着白布时，心中顿安。
“你们这是要回去了？”长公主扫过春枝姐妹，眼神微有暖意。
“回长公主的话，臣妾等已经看过大姑姐了，如今也不好多打扰，该带着妹子们回府去了。”何氏心中庆幸自己之前坚决地出来了，若是跟着郭氏胡闹，得罪了张家倒也罢了，得罪了长公主那可是大事了。
“代我向安家老祖宗问好，也请安老夫人节哀，二郎媳妇的事情，张家必定会办得让安家满意的。来人，送安家少夫人和几个娘子。”长公主心下满意道。
待马车驶离了张府，春枝才掀开帘幕看了一眼卫国公府的大门，虽然依旧如来时所见的气势轩昂，不知道怎么的，却觉得有种日落西山的萧瑟之感。
“大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侯爷和老夫人都等了你们半天了！快随着我去馨安堂。”春枝姐妹和何氏一下了马车，杨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守在二门前，一见几人出了马车就冲了上来道。
四娘看了两个妹妹一眼，忙道：“嬷嬷，我们姐妹是否也一起过去？”
嬷嬷扫过春枝姐妹三人才道：“老夫人没说，我看三位娘子先回去，若是老夫人那里有话问，我再亲自去给三位娘子传话。”
“不敢，那我们姐妹三人都先回去了。”四娘带着春枝和七娘对嬷嬷点了点头，又给何氏行了礼，这才回了院子，只是已经出满府的人身上都没有了早上的喜气了。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丧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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