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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开封起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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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郊三十里,禁军大营。
大宋禁军十万,守京师,备征戍,乃天子之卫。军中设三衙,殿前都指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此时禁军大帐中,上至禁军三衙,下至六品昭武校尉均是披甲在身,恭立两侧。
上首之人一身绯色官服,眉间一点朱砂,风姿绝艳,正是那代天子巡检的驸马陈年谷。自入这禁军大营,这位当朝驸马丝毫没有文人桀骜之态,进退有度,言语可亲。可若要心生轻视之心,陈年谷行事颇有章法,字字一针见血,直问得人胆战心惊,冷汗涔涔。
终于,陈年谷合上文书,向北拱手。
“诸君劳苦,不负圣恩,本官定当如实禀告!”
众人躬身,“大人谬赞,我等不敢居功!”
“军务繁忙,诸位将军可自便。三位指挥使大人,可否留下?本官尚有一事不明。”
“是!”众人齐声应诺,当即鱼贯而出。陈年谷屏退了随侍之人,独留一瘦小近侍。三位指挥使三人心中一凛,对视一眼,不知这驸马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见这小近侍手捧圣旨,踱步而出。
“我乃内密探人字叁号。传官家口谕:辽宋联姻,事关国运。若有抗命不遵者,格杀勿论!若事有变,许驸马陈年谷先斩后奏,调动禁军十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驸马陈年谷代圣上巡检军营,那厢辽国正使,大辽国师已奉上辽国至宝,恳请入宫面圣,共商辽宋婚嫁之喜。陛下大喜,特准辽国使团正使,副使面圣,其余使团十余人等皆可随侍在侧。并令八贤王赵德芳,开封府尹包拯,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司天监文彦博即刻入宫。
得了圣命,司天监起六壬一番卜算,又敬清香三柱,以问月下老人。
怪就怪在,这监丞刚刚插上香,三柱清香就齐齐而断,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般。顶着陛下务必将此事办成的视线,监丞又颤颤巍巍地上了第二次香,结果竟又如上次一般,断的毫不犹豫,文彦博欲哭无泪,嘤,都好凶。
赵祯亲自捻起三柱清香,心中默念一番,三柱清香终于免于半路腰斩,只是这香吧,燃得格外不情不愿,是一种任谁都感觉到的委曲求全。
四月初六,宜嫁娶。
距今不过八日,这是司天监卜算出的良辰吉日。
这日子这么紧?包拯担忧更甚,皱眉道,“是否太仓促了些?臣只怕准备不周,怠慢了郡主殿下。”
八贤王双手一踹,懒洋洋道,“包大人多虑了!自天香郡主入我宋境,陛下便命我等准备大婚事宜。现诸事妥当,只等展护卫迎娶郡主了。”
“这——”
“多谢陛下!”大辽国师含笑躬身,使团诸人亦是喜形于色,“实不相瞒,自三月出雁门,我等出使已有月余。我主已多次催促,命我等尽快归辽。”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我们要嫁郡主带着御猫驸马回娘家谁拦着我们跟谁急。
赵祯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包爱卿所言有理,国师也情有可原。不知郡主可有异议?”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天香郡主敛衽一礼,含羞带怯。
众人:……行了,知道你也急。
“如此甚好。”赵祯无视了包拯的欲言又止,金口玉言定下了二人的婚期。并命人拟旨,公告天下。八日之后,便是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迎娶辽国郡主之时。届时,辽宋联姻,普天同庆。
出了紫宸殿,包拯拦住了八贤王的去路。眼前,远方皆是迷雾。若说还有一人能为他解惑,那定是八贤王赵德芳。
“君君,臣臣。当年,为天下黎民,展护卫舍江湖逍遥,随我投身公门。这六年来,他几番生死,受伤无数,却无一丝怨言。下官实在不愿,既见英雄血,又见英雄泪。王爷,陛下乱点鸳鸯谱,只会造就一对怨偶。”以包拯身份,说出此番话来已是僭越,只是此时为了展护卫,包大人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包大人,慎言!”八贤王罕见地冷了神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郎才女貌,天赐良缘。不过赐婚,有何不妥?”
紫宸殿内。
“叮铃——”
一只?赵祯将锈迹斑斑的铜铃扔回了锦盒,衣袖一甩,怒极反笑。为这天下气运,朕连御猫都舍了去。区区蛮夷,竟敢戏弄于朕!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大伴陈琳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
“陛下可知,这天下气运九分。一只铜铃已毁,灵气尽失;一只铜铃已污,不堪大用;两只为我师兄所得,两只不知所踪,我手中倒是有三只——”果然九五之尊,其势不可小觑,辽国国师轻轻一笑,不紧不慢道,“陛下仁义之君,想必更是知晓,何为,货银两讫。”
“南侠展昭归辽之日,便是另一只铜铃交与陛下之时。”
与此同时,开封府收到了襄阳王府递上的名帖,来人当面求见的正是南侠展昭。
包大人入宫议事未归,公孙策斟酌再三,襄阳王此人老谋深算,此时邀展护卫过府一叙,让人不得不防。当即吩咐小六去都亭驿寻白玉堂回府,又对展昭叮嘱再三。待白玉堂回了开封府,公孙策这才召了襄阳王府的门客拜见展爷。
“钟雄拜见展爷!”来人身高七尺,黑衣短褐口称展爷,一副江湖做派,并非襄阳王府中侍卫。“奉世子之命,请展爷过府一叙。”
我放下名帖,心想这剧情就有点儿不新鲜了啊,这襄阳王世子简直把不怀好意都写在名帖上了。莫不是想玩一出英雄惜英雄,不打不相识?不过……钟雄!?自上次见过姜不欢,属于“前世”的记忆越发清晰,冲霄楼便是其中一桩。野史之中,此人出身绿林,追随襄阳王起兵谋反,乃是襄阳王的左膀右臂。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他曾奉命看守白玉堂,骨殖。
命陨冲霄,以坛敛之。
我杀心骤起,右手已然按上剑柄,巨阙仿若知我心中所想亦是发出一阵低鸣。
“飞叉太保钟雄?”
钟雄悄悄摸向身后,绷紧了身体,讶然抬头,“都是江湖朋友谬赞。”
“猫儿?”一柄折扇搭在了剑柄之上。
白玉堂大为意外,他从未见过展昭如此杀气外露,乖乖,这可是奉公守法,恪己自持,连抓个偷儿都不能随便踢两脚的展大人啊……
是白玉堂,活生生的白玉堂……
我如梦方醒,杀气如潮水般退去,嗤笑一声,“虚名之下实难相符,不知钟大寨主何时投了襄阳王?”言语刻薄不似御猫温润风度,又引来公孙先生诧异一瞥。
被我一讥,钟雄自觉面上无光,早就忘了襄阳王世子的命令,脸上更是青白交加,口不择言道,“展爷既已投身公门,又怎管我等自寻前程?”
“啪……”一颗莹白石子疾射而出,钟雄脸一歪,吐出一口血水,那血水中竟混着半颗碎牙。
“钟雄,五爷可没有展爷那般的好脾气。若有下次——”白玉堂掂了掂手中的飞蝗石,刚才出手之人正是白玉堂。
“定取你项上狗头!”
开封众人一脸平常,虽不知展护卫为何发怒,不过五爷向来视展护卫的原则为自己的原则,此番举动竟也在情理之中。
好一个煞星!
好一个睚眦必报的锦毛鼠!
钟雄咽下恶气心中暗恨,面上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五爷何必多心?展爷追随包大人惩奸除恶实乃大义,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世子对南侠仰慕已久,擂台一见更胜江湖传闻。只因世子不日便要启程返回襄阳,督建冲霄楼,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故备下美酒佳肴,再请展爷过府一叙。”
冲霄楼?!
我心中越发焦躁,只想把不安分的锦毛鼠打包快递走非洲不嫌远最好是南极,面上已是一派云淡风轻,看来这襄阳王府剧情是免不了,主要是冲霄楼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感君相邀,展某必将如约而至。”
当然出于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又忍不住给了钟雄一下狠的。
“钟大寨主,到时不知能否作陪?”意思你小子现在襄阳王狗腿几段,到时候有资格上场么你?
众人:……
白玉堂:≧▽≦
钟雄终于在心梗之前把名帖送到,走出开封府时,那涨红的面皮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秒就要溅人一脸血……嗯,大街上的围观群众都是绕着他走的。
“五爷明日随你一同赴宴。”白玉堂合起折扇,一脸正色,桃花眼中是从不掩饰的担忧。
“不可!”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白玉堂。只要想到冲霄楼,我便浑身如入冰窟,血液凝滞,冷心入骨。想不顾一切地斩断白玉堂与冲霄楼之间的一切联系,哪怕一丝一毫……
仿佛被红衣护卫那双眼睛烫到,白玉堂狼狈地败下阵来,默认了展昭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