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逆向自由》夏名傲

83、【83】

　　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小安。还能够，唱得出这样的歌，这样，算不算也是一件好事…… 抬起头无言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灯，纲吉吸了下鼻子，穿过两边惨白墙壁的过道，掀开塑料垂帘，站在了太阳下。

　　已经算是下午了，城市里的热度还是那样不敢恭维，走出医院的空调包围，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感到空气中的景象都要被扭曲了。踌躇了一下，纲吉决定先回家处理点事情，再顺道去老板娘那里向她正式请辞。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去店里帮忙了，这样也不是办法。

　　只是……唯一的一份工作也辞了，下个星期的生活费……从哪里来？还有，手术怎么办。

　　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等着绿灯亮起。名贵的轿车、托运着大件包裹的卡车、人行道边骑着摩托呼啸而过的人们……一瞬间泽田纲吉有种希望被车撞到的冲动，强烈到几乎下意识要迈出脚步去—— 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希冀渴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顺从地跟在人群后面，安全地穿过了马路。绿灯已经亮了。

　　他于是一边走一边抬起头来，看周遭的景象。只是在医院里呆了几天而已，期间也不是没有出来过，却没有一次，像是这样，对一切感到陌生。

　　蒙上烟尘的霓虹灯，在白天不再闪亮。路边种植的榕树，一排排，枝桠被人工修理看上去竟然是这样的姿态奇怪。整个城市，看上去都显得遥远，尽管它们就包围在自己身边。

　　“泽田纲吉先生。”身后有个男人叫了他一声，让纲吉立刻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有些讶异这个称呼，好奇谁会这样叫自己，但是不等他转过身去，那个人已经快步走到自己面前了。

　　是个穿戴着领带衬衫的年轻男人，一身气质看起来有些白领的感觉。但是自己从未认识过这号人物啊，他怎么会……？

　　好像看出了纲吉的疑惑，男人笑了笑，主动开口介绍：“你好，泽田先生，我是佐久企业的工作人员，敝姓谷川。”言毕伸出手来。

　　愣神盯着那只手看了一秒，随即认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纲吉连忙伸出手去握住：“呃，你好，谷川……先生。”

　　他怎么感觉这个男人好像有点面熟？自己从来没有和这类人打过招呼啊，还是说，又发生了什么？虽然对方很热情的握了一下手表示诚意，一张脸看上去也很亲善，纲吉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啊，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希望和您有一个合作交易。刚才在医院里就找到您了，但一直没有机会攀谈。所以才临时冒犯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像看出了纲吉的困扰，对方出言道歉，态度竟然是意外的客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这样对待纲吉过。何况是这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社会高层人士。

　　有些受宠若惊的纲吉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呃，没有关系的。只是，您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我家不是做生意的，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佐久企业啊，那种天天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商家，要和自己做交易？
　　肯定是找错人了吧。虽然这样想着，心脏的跳动还是漏了一拍般的让身体微微一震。说不出来的预感让他变得有一点紧张。

　　“详细情况，嗯，可以坐下来说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谷川侧过身子伸手让向了某个方位，几步远的地方外，有一家茶座。

　　犹豫了下，纲吉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店里。

　　很细致地为纲吉订好茶点后，名为谷川的男人和颜悦色地开口：“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谷川明，是公司开发部门的一名工程设计师，我们公司新进推出一个重要项目，要将并盛町护城河流附近这块尚未开发完全的地盘，进行重新开发设计。”

　　尽量将话语说的简单而缓慢一些，男人将端上来的茶点轻轻推移到纲吉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所以您的家庭住址这一带，就是进行开发的首要范围。我们希望可以买下您的住宅地基。呃，这样说，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买下？住宅地基？

　　很快回过神来，男人的语言并不难懂，所以纲吉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们要……买下我家的房子？”

　　这…… 一瞬间思考不过来，他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不好的事情，手指扶在茶杯上，眼神却发怔。

　　自己家的那个破屋子，有人要买？而且还是……佐久……

　　“可能一时间您还不方便给出答复，没有关系，您可以慢慢想。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联系方式，欢迎随时打电话给我。”谷川倒是不着急的样子，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按在桌上，慢慢地推过去：“收购地基的价钱，我们可以商量的。”

　　心跳蓦然快了几拍，纲吉觉得自己声音好像都不稳定了，手指用力按在杯柄上，免得被人发现指间的颤抖—— 如果把房子卖掉，不就有钱治妈妈的病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

　　“你们……”镇定了片刻，纲吉吸了口气，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水有点烫，他却恍若不觉，只是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惊惶，好在声音终于没有发颤：“可以出什么样的价钱。”

　　“300万日元起价，搬迁过程中发生的家具亏损和人力费用另外支付。您看如何？”谷川双手交握支撑在桌面上，尽管面前的小孩已经表现出厉害的冷静，也还是被他看出了窘境。

　　刚才跟在医院里那么一段时间，面前这孩子的处境他差不多也了解了十分之七八了，这笔买卖他很有把握，说不定今天就搞定了。

　　300万！可以支付掉妈妈的手术费了……

　　几乎惊呼出声，不过也是在心底，纲吉依然努力按捺着自己内心激动的声响，几乎有种想要立刻签约然后拿着钱去救治母亲的冲动。

　　可是心里却奇特的响起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不属于他，却在记忆深处无比刻骨的声线，突兀的冒了出来——再等一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难道是云雀学长……！不……不像是。

　　“可以跟我说说具体的事宜吗？我并没有接触过生意，不太明白。劳驾您了。”逐渐冷静下来的声音，本来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一双褐色带点金芒的眼瞳认真的端详起了谷川。

　　“呃……”讶异于少年突然的理智反应，谷川明噎了一下，随后抿了口茶：“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