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逆向自由》夏名傲

12、【13】

　　纲吉已经不记得自己转身回去看了多少次站在那里的男人，川平目送着他，反常的穿着便服的身影在暮色苍茫里因为距离不断拉远，显得有些细小。

　　每次打工完毕，离开的时候都是晚上的７点多，那时候川平叔叔也是这样，每次都目送着自己的离去，直到纲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所及的尽头。

　　一直听说人的目光含有莫名的能量，眼前的景物交移着向后延伸去，最后一次转身，他看见那个男人抬起袖子擦拭眼睛。

　　不敢再去看那个身影，不敢再回眸。

　　他知道自己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岁月强迫他不断的往前爬！被无形的物质所压迫，不能挥手拒绝，就像头上顶着白金的巨石，双脚站于松软泥地的孩子，被迫以双手和头顶撑起那块顽石，不能够移开一步，因为，自己颤抖的脚边，就躺着爱惜的事物。比如说，母亲……

　　只有两脚慢慢被压陷进泥土，身体下沉，双手愈来愈无力，等待着自己力尽而死的那一天。

　　那块石头……

　　抱着纸箱，孩子痛苦的抬起头疯了一般的大喊起来，毫无意义的音节从口中迸发！燥热的都市夜晚终于降下了它厚重的幕布，为有钱人和夜生活热爱者掀起了华丽的开端一角。

　　“啊！！！！！！！！！！！！！！！！！！！！”

　　细瘦的脖颈上浅浅的显露除了青筋的痕迹，那个孩子拼命的呐喊着。可惜耗尽他气力的喊声很快就在过于宽袤的都市夜空里消逝无痕。

　　睁开快要干涸的眼睛，纲吉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没错，一点意义也没有。

　　生活还是这样，任何改变都不会有。

　　失去的已经失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撒娇也好，痛哭流涕也好，跪下来祈求上苍也好，都是徒劳的。因为这些方法，在３年前，他已经通通试了无数遍。

　　抱着纸箱，继续拖着脚步往前行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了，电车却还是有的，走吧，去车站。

　　吸了吸鼻子，矮小的身影穿过马路，向着豪华的夜市里行去。

　　夜晚到来，这个城市浮躁的热度就降下去了，它变得凉快。川流不息的车辆，携手逛街的情侣，对着路边行人吆喝叫卖小商品的沿街摊贩，挎着包形色匆匆的白领，７厘米高跟鞋咔哒咔哒交织节奏。

　　眼前有些眩晕，纲吉想伸手捂住额头，可是空不出手来。双手都紧紧抱着叔叔给他的赠物——满满一箱子书和酱料。

　　他害怕看到人山人海来来去去的场景。

　　路边的小餐馆里，孩子趴在有些油腻的餐桌上写着作业，大人端着菜来来去去，也有一家三口在晕黄的灯光下一起吃晚饭，不算高档的菜肴，却是气氛欢腾。小孩子跳来跳去要求爸爸妈妈给自己夹放得比较远的菜。

　　街边吵着要吃铁板烧的孩子拽着母亲的裙子不肯走，被骂了几句还是如愿了，啃着到手的食物嘿嘿的笑。

　　路过的情侣小声的把头靠在一起说着话，女孩伸手掐了一把那个男生的脸，然后嬉笑着跑开了……

　　孤独感油然而生。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静静靠在沙发上睡觉，看来是等他回来等得累了。

　　纲吉放下手里纸箱，轻手轻脚的冲了水开始淘米煮饭，一边趁着空闲用冷水抹了把脸。

　　关上水龙头他转过身去拿一边柜子里的鸡蛋，却看见母亲已经醒来，正倚在那里看向这边。目光娴静毫无焦距亮点。

　　“我回来了，妈妈。”

　　“回来就好。”

　　洗漱收拾完事物的时候，已经是晚上９点多，安顿好母亲，回到自己楼上的房间里。关上房间门的一瞬，就像所有的力气都脱去，背抵着门，纲吉闭上眼。漆黑的目界里碧色红金缭乱。

　　良久，睁开眼睛，看到地板上的纸箱。还有纸箱边摆放的黑外套。

　　哦，想起来了，云雀前辈的外套被我捡到，这下怎么办，明天拿去还给他好了。

　　叹了口气，走过去，扭开台灯准备写作业，视线却是不禁又移回到那件黑色的衣服上。这可是云雀学长的外套啊……

　　感觉怎么这么不真实。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傲然的身姿，还有周身旋绕呼啸的风。在那日的河堤边，风向包裹自己。

　　就像要打破这个傻孩子的不间断联想一样，清脆的钢琴前奏铃声划破寂静的室内，被这声音猛地一惊，纲吉急忙寻找起声音的来源。当他看到漆黑的校服口袋里亮起的宝蓝色光线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难道是……云雀学长的手机？他的手机也一起丢在校服口袋里了？！

　　呆怔的时候铃声旋律一转，居然混杂了鼓点，变得有力磅礴起来，不敢再耽搁的纲吉赶紧伸手掏出手机，是一款深蓝的直板宽屏手机，薄薄的机身侧面有解锁按钮，可是纲吉不会用，笨手笨脚的在屏幕上乱滑动了好几下手指才解锁成功。

　　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

　　阿纲立刻变得有些犹豫，这样乱接云雀学长的电话真的好吗？这算不算是侵犯隐私啊？

　　挂掉吧。鬼使神差的，他按下了挂机键。

　　那可怕的铃声终于停息了。

　　纲吉舒了口气，正准备把手机放回那件校服的口袋里。又突然想起，万一这是谁找云雀学长有事怎么办？如果是急事，那不就被自己给耽误了？那更是死得快吧！

　　几乎是在他松弛下来的下一秒钟，那催命般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还来！？

　　没办法的垂头丧气按下接听，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压抑着怒火贴着耳朵灌进来：“你胆子不小啊，挂我电话？”

　　这声音有些尖锐但是仍然不可思议的带磁。

　　“云雀学长！”嘴巴完全长成可以塞鸡蛋的惨样，纲吉眼睛睁得溜圆！怎么会这样？！

　　“很好，看来是被你捡去了。明天找你算账！”那边干脆利落的甩下狠话就直接挂断！

　　“喂喂！？不是的……云雀学长……！”

　　徒劳的想要解释却被电话那头无情的嘟嘟声打断，最终握着手机僵硬跪坐着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扑通扑通跑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一天的遭遇压迫着控制理智的神经弦，他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冲着窗外撕扯着嗓子狂吼起来：“云雀恭弥你个混蛋！！！！！！！！！”

　　声音袅袅不绝，传飘出去好远。就连几只还栖息在电线杆上流连不去的鸟儿都被吓得狂拍翅膀飞走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恨，再次大喊道：“不是人！！！！！！！！！！！”

　　喊完之后，郁闷感仍在。这样有什么用，只能吓吓小鸟而已。

　　望着又恢复寂静的夜空，想到明天又要开始那ＯＸ的生活。

　　有气无力的伸手关上窗户，纲吉长叹一口气，死猪般的四肢大张倒在地上。

　　唉……

　　叹气声颇显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