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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别。 ...

  •   二别。

      了禅禅师是在南昭非常有名的禅师,心经佛法与他能聊上半天就犹如醍醐灌顶一样通透,所以他看好的人也必定受人尊敬。
      阿衍便是。
      皇帝最近为了国事烦忧招了禅师来给讲经取法排解心忧,统共就带了十几个僧人,其中还为剃度的沙弥阿衍便就是最惹眼的。
      能让了禅师傅带来的弟子即便不是寺庙里上了级别的也只定是僧侣中最为出众长伴他身侧的,这样一个等级最卑微的沙弥竟然能跟随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当然,在慈沅眼里他唯一的过人之处不过就是轻功极好爱脸红的一个玩伴。

      波光水荡,又是御花园里。正是午时,院子里却嘻嘻哈哈的欢笑不断。
      “郡主,这边。”
      “郡主,郡主,我在你身后呢。”
      “郡主,那边没有人啦~”
      ……
      “别吵!我一定能抓到你们。”欢声笑语嘈杂的不得了,被她恼着喝了一下安静了不少。有零星的碎语,她凭借着方向慢慢的摸索。
      突然脚下一滑,有风和惊呼从耳边掠过,一下子就掉进了一个温软的怀里。有淡淡的焚香气扑面而来,慈沅一下就红了脸,心跳如鼓擂。
      她轻轻的拉下来眼睛上蒙着的绸子。
      有光刺得她微微眯眼,谁的侧脸红透眼帘。后背上热气不断,不知哪个丫头突然喊了一声“郡主”。吓得慈沅顺手就推开了抱着她的人。
      阿衍其实正在花园的树下参禅,听见这边笑语不断侧目来看正好看见慈沅脚下一歪要栽进池塘里,他想也没想的提气就冲过来扶住。没想到却是温香软玉抱在怀里,现如今正有些尴尬有些怔忡,被慈沅这样冷不丁的一推,再上乘的轻功都来不及施展,手臂在空中划拉了两下随着小宫女的惊呼,“哗啦”一声脚下一滑掉进了御花园的莲花池里。
      慈沅本来还想伸手去拉他,看他这样狼狈的样子最后浑身湿哒哒的从池子里冒出头来,站在原地顿了一下,银铃般的笑声直冲天庭。
      小宫女们看见郡主这样开心又想起来这个小沙弥的好心变滑稽的样子,也笑做一团。
      阿衍在水池里扎了两个猛子最后攀上料峭的岩石爬上来。
      阳光就正好赤晃晃的打在那张笑靥上,一时间让他都有些迷惘。
      和尚……不是不该有旖念的吗?

      慈沅笑的正开心,看着被大石遮挡住的少年隐隐露出来的影子。
      “倾蓉,你在笑什么?这么开心。”背后突然窜出来一列队伍,因为她的这群人正对着湖面没有注意到,突然出声吓坏了这群人。
      倾蓉是她的封号,她幼年丧母,得当今太后——她母亲的表姐的怜爱。若不是她的父亲前年出征,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的话,以他一个将相之女,这辈子都不能进来着红墙金瓦的地界儿。
      所以,她对这个表姨母除了感激还多了些畏惧。
      “倾蓉给太后请安。”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的襦裙,绿莹莹这样俯下身去。头上的双环下两束未挽的头发黝黑的更显娇俏可人。
      太后喜欢她喜欢的紧连忙的扶起来,“怎么倾蓉也学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说着严厉的看了一眼跟在倾蓉身后的老嬷嬷。
      老嬷嬷被这样一个眼神吓的当即腿就软了一截。
      慈沅自是从进宫后就耳闻目染这些繁琐宫规,她轻易的就看出来太后面子上再说她不比这样拘谨,实则是为了刚才她在御花园里大声喧哗而责备嬷嬷教导无方。
      她一向机灵懂事还未在嬷嬷跪下去之前“扑通”一声跪下,砸的园内空转铺就的路面好闷的一声响。
      太后一见她这个样子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怎么能为了规矩抹杀了她的天真?
      “倾蓉,快起来。怎么还跪下了呢?!”太后这样惊讶的一语早就有眼尖的人上前扶人,就连刚才腿软的嬷嬷都伸着手上她面前来搀。
      那些小宫女却整齐“刷”的一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慈沅轻轻的推开那些来搀扶她的手,仰着头说:“皇姨母,慈沅愚钝。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小惹您老人家操心。慈沅知道,皇姨母这样带我好,我却一点长进都没有,整日嘻嘻哈哈,没有勤学苦读,没有圆您老人家的期望。慈沅该死。”说着便重重的叩下去。
      太后本就心疼这个孤女,这样玲珑剔透的一颗心更是得她欢喜。眼睛里立刻就攒了一团泪。颤巍巍的亲自去扶。
      “慈沅明白皇姨母的心就好。快起来,虽是盛夏,但这地上太凉。都看什么?还不扶起来郡主!”太后这一喊便有人扶起来已经有些抽咽的慈沅。
      她拿帕子掩在面上,挡住大半张脸。只留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慈沅本就不是娇弱的人这样抹眼泪是真的因为那些发自内心的话,她无亲无故,能留在这宫里不过是仗着母亲和太后是表姐妹,虽然年纪差的多了些,但是破格的提了她做了郡主也不过是看在她父亲以身捐国。悲从心生,哪怕是在活泼开朗的性子也受不住。
      过了一会她眼睛红肿的抬起头来更是让太后心疼了好一阵。
      “慈沅让太后见笑了。”说着微微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那眼神动作中的疼惜比从前更甚。
      “行了,总归是个小孩子。等笄礼就好了,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能这样随便。”慈沅怏怏的点了点头,主动接过来老嬷嬷手里太后娘娘的手臂扶着。
      一大群人有老有少的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外走,好似谁都忘了湖边假山边还有一个少年从太后出现之后就屏息,甚至连一个挪动的动作都未曾出现。
      也幸亏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慈沅吸引了去,谁也没注意到这边。
      阿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半干,之余后背溻湿了一大块。他透过石缝偷偷去看那群人,那抹嫩色在一丛姹紫嫣红中格外的惹眼。正看得出神准备等人散了他好出去的之后,一群人正好走到一处弯处。
      慈沅侧首来看,楚楚可怜的微垂着头,眼珠却向他的方向飘来。那哭肿了的眼睛好像一汪雨后的泉水。
      清澈明亮的让人忍不住靠近又不忍破坏了其中的宁静。
      仅仅一瞬,人群消散。
      阿衍却挂在石上久久。

      □□七年,腊月。
      天上飘着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片子扫在人身上,好半晌都刮不下去。
      了禅禅师在宫中这一讲禅就讲了小半年。
      本是内宫不留男眷,但因其是和尚,又受龙恩过重,特意在宫中东边的揽光斋给做了临时的庙堂,每日焚香,诵经。大有外面寺庙的隆重。
      阿衍打完一套拳顶着雪回到揽光斋。小半年里他个子窜的狠,十六的少年俨然有了侠骨之风。虽然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但是出家人从来就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便也就放在那里。他还穿着从庙里来时穿的一件单衣,打完拳浑身出透了汗倒也不冷。
      早课的师兄们还在大堂里诵经,他怕打扰他们就从偏门入了后堂。
      老禅师一个人坐在堂中,有风穿堂而过,他穿的也不多,可就是没看出来冷。
      阿衍摸了摸鼻子踱步过去,站定双手合十。
      “禅师,弟子已经打完一套拳诵完了一章心境。”了禅没有当即就说话,好半晌阿衍的脚都站麻了的时候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侧头似看了看门外的天光。
      “阿衍,你到寺中多久了?”禅师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后堂里有些虚无,问的问题更是让阿衍一愣,他细细的在心里算了算。
      俯了俯身答道:“一年零七个月二十二天了。”
      禅师似乎很满意他的答复,闭上眼又开始诵经,阿衍站在原地却不明所以,过了一会他悄悄的退了出来,站在廊前看乌蒙蒙的天,最终不过是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雪一下便下到了年关,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宫里就开始准备过年要布彩的景,慈沅因为不是公主级别的皇亲没有自己的宫殿,但是太后特批在自己宫西北不远的地方给慈沅拨了一方阁子。
      当时慈沅正在读一首词,里面有一句“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当时她想了好久,自己不就是那堂前燕子,飞上了着枝头做了这不知真假的凤凰?
      便亲自请了旨意,取了这阁子为“飞时阁”。
      别人都当她知皇恩,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种向往也是一种嘲讽。
      她站在阁子前的牌匾下,看着里面的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在闹,在给窗上贴花。她穿着厚厚的白裘披肩,遮住有些弱不禁风的身子。
      “郡主,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小心冻病了。”跑来的小宫女穿着也不差,稚嫩的小脸上焦急万分。这样冷的天气,主子不在屋里呆着,这样跑出来,要是生病了,做奴才的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慈沅没有说话,仰头看了看从天空上飘下来的大雪片子,“牧笛,你可有想过江南的家乡?”
      被叫做牧笛的少女一愣,原本焦急的面孔却变得凄婉。她是慈沅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丫鬟,家破人亡的时候有近亲遣散了家奴,只有牧笛留了下来。
      她无依无靠,跟着慈沅一路被招进这深宫闱院,看着活泼的主子有了依靠却少了原来的那种活泼,牧笛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不要说慈沅,就连她现在都不敢有半分怠慢。
      慈沅低了头看了眼也有些恻然的牧笛,转身率先走了出去,也不顾回过神在她身后谆谆不休的牧笛。
      冬天的宫墙黑色的瓦片被白色的雪替代,墙闱间的甬道被雪铺个慢慢,她站在原处看着天地间百忙一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父亲是将军,母亲又去的早,从小只要她想要的,父亲必然会满足她,好在她不骄纵只是少了些女人家的柔弱和安静,可是她却是开心的,每日嘻嘻哈哈的在府里也是人人喜欢的开心果,可是现在……
      她刚进宫也不过第一年,原本喜欢热闹、喜欢笑的性子□□练规矩的恬静怡然,曾经能在盛夏时节跳入水池里,现如今就是真的不怕死她也不敢这样放肆了。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化作一团白烟,转瞬即逝。
      “年纪小小的叹气可不好。”牧笛被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一跳,反身拦在慈沅的身前。慈沅却镇定的回身去看。
      这一看她也一愣。和阿衍不过是刚进宫时候不懂规矩的相识,后来在御花园里也闹了一场笑话,自那次她表明决心之后太后找了信得过的老嬷嬷从里到外的给她上了一课,摆正了她现在这样都类似波澜不惊的样子。
      所以这号人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可是再遇见才发现如此记忆犹新。
      他长高了些,也壮了不少,脱了稚气。可能是经常诵经焚香,即便是冬天他身上也有淡淡的香火气息,徒然给他增加了不少仙风道骨的感觉。
      她有些戚戚然的想,原来变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才半年都大有不同。
      慈沅看了看他沙弥的衣服,了然一笑,“怎么还出家了呢?”
      阿衍笑了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不算出家,现在我还在修行。禅师说,等我满了十八,历练多了就亲自为我剃度。”
      他口里说的是慈沅完全不懂的事情,只不过他的口气却有一种明显的骄傲。
      好像能剃度是这世间最好的事情。
      一时慈沅没有说话,阿衍也觉得可能自己太过炫耀了些,也没有说话,气氛有片刻的停滞。
      正在这时,远处宫门有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最后似乎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倾蓉姑姑”。
      慈沅回头去看,廊门后躲着一个穿着红色披风梳着羊角辫的大约八九岁的女孩,正怯怯的看着三个人。
      慈沅一看一下乐了,蹲下来向孩子招招手看着小丫头踩着干净的雪面跑过来,她蹲下来握住她的肩膀,“烨安,这么冷怎么在外面?奶娘呢?”
      名叫烨安的小丫头抬头看了看有些怔忡的阿衍,软软的回答,“父皇说年关近了,要我和烨央出来玩会,别老憋在屋子里。怕正月里生病晦气。奶娘跟着烨央在跨院里堆雪人呢,我打不过他,溜出来找救兵。倾蓉姑姑,你帮帮我好吗?”
      小孩子的眼睛都是崭亮的不敢让人直视的,慈沅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或许也如同烨安一样,需要的不过是个年龄相仿,不拘束的伙伴。
      她下意识的微微偏头看了看身后人的侧影。
      “姑姑好不好陪陪烨安?”慈沅被拉回注意力,看着眼前的孩子,和她身后一串踩在白雪上孤零零的脚印,是什么能让一个害羞的女孩儿这样有勇气?
      慈沅笑了笑点了点头。

      烨安很开心的拉着慈沅到了她和胞弟的住殿,烨安和烨央本是同胞的龙凤姐弟,其母是当今最得宠的靛青娘娘。
      据说两姐弟出生之前,皇帝曾和娘娘打赌,这第一胎必定是个皇子,便取名“烨安”,取意安定繁华闪耀之意。没想到娘娘竟然怀的是双胞胎,有资历的产婆当时摸胎的时候也没有摸出了这第二个,生产的时候也是急急忙忙的拿了头子备用的物品将其包裹了。
      这第二个孩子便是烨央。
      正式现在抿着唇站在慈沅面前辨不清男女面容的男孩。
      “姑姑,你要帮我,烨央总是欺负我!”烨安鼓着脸颊,被冻红的脸蛋圆圆的煞是可爱。反观烨央便有瘦了些,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想到这里慈沅“扑哧”一下乐了。烨央看着她盯着自己上下的扫了一圈之后竟然笑了,本来还有些腼腆的面容变得一场冷峻,竟然有些让人惧怕的感觉。
      慈沅一愣,就听见烨央还甚稚嫩的声音说:“后面那个沙弥,你过来。既然皇姐找了小姑姑做伙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选择你。”
      慈沅这才注意到不知怎地阿衍也跟了过来。阿衍听见烨央指着自己也有些吃惊,伸着手指指了指自己,好像再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
      烨央的耐性奇差,看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有一瞬间的后悔,但是又看见烨安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咬咬牙硬是走过去纡尊降贵的拉了阿衍到自己这边。
      然后在厚达尺高的雪地里攒了一个松松的雪球,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烨安丢了过去。烨安还为反应过来,那雪球就在她红色的披风上崩裂。
      烨安一愣,其实那雪球打在身上并不疼,贵在小孩子从来不吃亏的性格,你打我一下,我就必要的还回来。
      不必要说瑕疵必报,而只是一种率性,真实的率性。
      烨安带着厚厚的毛毡手捂,笨拙的攒第一个球的时候烨央已经打了她第二下。
      烨安气不过,拿着球追过去打。本来被雪覆盖的如崭新的窑瓷的地面被踏的乱七八糟,可是却笑声尖叫声欢呼声不断。
      烨安跑了一会就满头大汗,趁着烨央蹲下攒雪球的功夫扬脖子冲慈沅喊:“小姑姑,你快帮帮我啊!”
      慈沅看了一眼一样站在雪地里没动的阿衍,摘了手捂,蹲在地上攒了一个雪球,最后咬咬唇向阿衍丢了过去。
      阿衍被冰凉的雪球激的回头来看,竟看见慈沅站在雪地里笑的花枝乱颤。
      这天地间白茫一片,只有她穿着白色的裘皮披风,或许它的质地不是最好的,但是穿在她身上就有一种傲骨的味道。
      此时阿衍看着她好像又看见两个人第一次遇见时候的情景,水中她一汪似泉非泉水汪汪的大眼睛……
      阿衍也团了一个雪球,慈沅一看见连忙知道怕了,急急忙忙的蹲下攒雪,却不想一个雪球直飞而来打在她身上。
      慈沅站起来跺了跺脚,似乎有些恼,追着过去就丢了手里的东西。
      生活不就是这样,死水中终会有一颗石子惊起涟漪无数。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涟漪是谁。

      孩子的精力总归是旺盛些的,更何况慈沅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孩子了,转了年她就该行笄礼了,又在这深宫大院处处都守着规矩的地方,更不能放肆。
      打了一会由着姐弟两个人继续你追我赶的游戏,她站在廊前避雪的地方。大片的鹅毛大雪好像天上也在杀鸡宰羊拔毛一般没完没了的下。
      她的家乡在江南,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虽然怀念,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里才是她的家。
      如此改变不了的话还不如享受。
      想开了堵住心结的东西之后她突然豁然开朗了些,甚至觉得这样的雪都甚是可爱,伸出手去接。
      她手掌暖热,雪片落在手上轻飘飘的痒痒的之后便化成一滴水,晶莹剔透的在她手心里。
      “这雪向上好的瓷器一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都是一种享受。”阿衍站在她身边也看着这满园的白色。
      慈沅收回手,“是啊,多像加了瓷釉的瓷器,光洁亮人。也是上品了。”
      阿衍微微吃惊的看着她,“你也懂烧瓷?”
      慈沅的脸也不知道是被这被风吹的还是听见他这样不避嫌的和自己说话微微发红,听见他这样有些蔑视的问题,她昂了脖子说:“当然,我父亲不出征的时候经常带我去烧窑。”
      提起已故的父亲她又有些戚戚然。“我父亲还说,等我笄礼的时候要送我礼物的。可是现在……”
      她红了眼睛,却硬忍着没掉下来泪。阿衍站在她侧面看着她光洁的侧脸,眼瞳剔透像渡了一层上好的釉,话就不自觉的问出了口:“你还有多久笄礼?”
      慈沅听见他这么问更是红了脸,但是因为两个人也算是旧识,她声音极低的回答,“六月初六。”
      阿衍作为待出家人这样莽撞唐突了郡主也有些脸红,但想着两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的种种硬着头皮没有赔罪。却不想慈沅竟然回答了。
      漫天的大雪,两个人再也没有交谈。

      烨安和烨央在庭院里追赶嬉戏,不知情的小宫女从中路过的话这景象多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除夕刚过了禅禅师便向皇上请了辞,这一离开寺院就半年,寺中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回去解决,而且很多和他比较要好的香客也得着他回去开解。
      这世间唯有再出家人眼里,皇帝也是普通人,与其他香客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多了金贵但也是徒增了寂寞。
      皇上想四月祭天的时候还要请了禅禅师诵经祈福,便轻易的同意了,顺便给了封赏。
      阿衍随着了禅离开的那天是这个冬天出奇好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空气中有凌冽的风呼啸而过却不冷。
      “阿衍,钵衣可轻点清楚了?”了禅站在队首轻轻的发问,阿衍正看着这高墙的城门发呆,被这样一唤,他低着头,双掌合十的回答了。
      了禅没有说什么,又回到刚才闭眼养神的状态。
      阿衍又回过头去看,红色金铆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的阖上,队首皇帝身边的的公公毕恭毕敬和带天子给了禅送了行。
      他走在队尾,毕恭毕敬的合十双掌,蓝色的常服被风吹鼓。有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突然一声拔高。阿衍猛的回头去看。
      那两扇正在阖上的即将阖上的大门缝隙中一抹红色横握一管翠绿,激昂的乐曲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清脆干净。
      好似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双眼睛。
      宫门“哐当”一声落了栓,阻隔了那声音。
      阿衍思考了一下起步向前走去,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未曾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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