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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金镶玉の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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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金镶玉の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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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开完例会,我正在窗前摆弄叶流枫送的那株墨兰,助理言言敲门进来,红着脸说:“金总监,林特助来了。”
“看你这羞涩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钟汉良来了呢!”我对她眨了眨眼:“请他进来。”
林续进来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我面前的墨兰,问:“叶流枫送的?”
“嗯。”我应了一声,走到办工桌前坐下,看着那墨兰说:“这株墨兰带叶蝶,是市面上少见的上品。第一次就送这么珍贵的花,难得他有心。”
林续默了一下:“你跟他最近进展得怎么样?”
我挑了挑眉,挪揄道:“林特助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事了?你不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未浓事’吗?”
“未来未浓艺馆馆长的事,不也是未浓的事吗?”他看着我,眼神清澈,“况且,这也是馆长关心的事。”
我拿起手边的钢笔,在指间转了转,问他:“林特助,据你了解太后娘娘是不是很满意叶流枫?”
他神色清淡地答:“太后是你母亲,她的心意你应该最明了。”
“她老人家对我这女儿向来不说掏心窝的话,倒是跟你还能聊一聊家常。最近,她有跟你提过关于我和叶流枫的事吗?”
“没有。”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文件夹递过来:“这是肖柯画展开幕酒会的新方案,你看一下。”
我见他对这事兴趣缺缺,也没再问下去,接过文件夹,打开摊在面前仔细看了起来。
“陈经圆大师是现在中国国画界的泰斗人物,若这次肖柯的画展能请得动她来参加开幕酒会,不仅对画展的宣传有力,对肖柯这次作品的拍卖也有极大的帮助。”
我点头表示赞成:“陈经圆是现今国画界最富盛名的大师,她老人家也乐于提携新人,近几年国内许多后起之秀都得到过她的指点。不过,听慧姨说,大师近日来一直在国外旅行,恐怕——”
“她昨日已经回北京了。”林续打断我的话,“我若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也不可能将这个方案提交给你。”
“哦?”我扬眉,用钢笔点了点面前的文件:“既然林特助这么有能力,不如请大师参加开幕酒会的事也交给你来办好了。”
他回视着我,眼中有游弋的笑意,表情却是一本正经:“恕卑职不能遵旨。太后娘娘有旨,拜访大师的事要由公主殿下亲力亲为。”
“我母亲已经看过这方案了?”
林续点头:“是。太后娘娘对这个方案很满意。”
我思索了一会,问他:“林特助,你觉得肖柯值得我们艺馆请陈经圆大师这样的大人物来捧他吗?他之前的画虽拍卖的行情很不错,但毕竟是新人,出身也一般,底子终究不够厚,我担心他的资历担不起这份荣耀。”
“这点你大可放心,肖柯是太后娘娘看中的人。你也知道,她眼光向来精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看错过人。既然她老人家觉得肖柯值得未浓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捧,那他就担得起这份殊荣。”
我叹了口气:“她挑艺术家和艺术品眼光毒得很,可就不知道挑女婿的眼光怎么样。”
“这一点,怕是公主殿下心里最清楚。”
※※※
林续离开后,我将陈忆茸叫到了办公室。
她把策划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合上文件夹面无表情地说:“林特助不愧是太后娘娘的得力右臂,他进入艺馆后,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大刀阔斧的,斩得我这左膀片甲不留。”
“听你这话有些不甘心呀?”
“哪敢!”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吊着眉梢睨着我:“国画界祖师级人物陈经圆大师为新秀肖柯的画展造势,这噱头正气十足,不仅利于宣传又能提高肖柯的知名度,我心服口服。”
“林续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能否落地执行还有待商榷。”
“这案子太后都准了,你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我挑眉:“忆茸,你不会不知道陈经圆大师是上官夫人苏慧的母亲,上官琅玕的姥姥吧?”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金总监,您这是在担心什么?”
“林南是上官琅玕这么多年来唯一公开交往过的女友,而且当年她还差一点就成了上官家的媳妇。可偏偏,她跟肖柯的关系又非同一般,而且这次画展还要展出肖柯以林南为原型而创作的那幅‘拈花一笑’的仕女图。你说,我在担心什么?”
“你的担心正是林续的高明之处——请陈经圆大师来捧肖柯,面子上是国画界泰斗提携小辈,里子中却有肖柯、林南和大师的外孙上官琅玕这么一层扑朔迷离的八卦可供媒体深挖,而且慑于上官家的地位和大师的声望,主流媒体不能明目张胆地挖,那么这在网络上就极具话题性,且是既能起到炒作效果却又无伤大雅的话题,兼具商业价值和娱乐价值,这么腹黑的创意亏林续想得出,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到上官琅玕和林南,我觉得头上的疤痕有些隐隐作痛,扶着额头道:“忆茸,你也知道我们家跟上官家交情匪浅,我想不通我母亲为什么会同意林续拿这一点来炒作肖柯,这不像她的作风。”
“你放心,太后娘娘不会做没分寸的事。况且,上官琅玕跟林南之间的事就算被翻出来也是炒冷饭,舆论一时兴起谈论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淡忘。”
“不管怎么样,要将这方案落地,我还是需要事先取得当事人的同意。”我想了想,面色冷凝地道:“况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一厢情愿地要请陈经圆来参加酒会,但有上官琅玕和林南这么曾关系在,大师肯不肯来还难说。”
“如果是容易办的事,太后也不可能钦点你去请大师了。”陈忆茸对我眨了眨眼,幸灾乐祸地道:“既然你推翻我的案子选了林续的,你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金总监,我们运营部和企划部几十号员工眼巴巴看着您呢,您可要加把劲儿!Fighting!”
我:“……”
为什么我身边都是汪洋和陈忆茸这种巴不得我栽跟头的损友!
好绝望,感觉不会爱了。
※※※
“怎么了?有心事?”
我抬起眼,叶流枫正眼神温和地望着我,唇边隐匿着浅且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嗯,一些工作上的事。”
“哦?”他颇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不像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居然吃饭还不忘工作。”
“哪有!我的事业心可是很强的!”我正色。
“是吗?”他放下筷子,将手伸向我:“来,让我看一看你的事业线。”
我讶异:“你会看手相?”
“懂些皮毛。”
我放下汤匙,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擦干净双手,将右手递给他。
他左手握住我的手背,右手捏了捏我掌心,微挑的丹凤眼里水泽莹亮:“瞧你这手,皮肤细滑,柔若无骨,一看平时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我笑:“您看得真准!这哪是略懂皮毛?简直是料事如神!”
他配合我的玩笑,对我眨了眨眼:“谦虚是美德。”
他手掌宽厚,掌心干爽温暖,这样握着我的手,让我觉得有丝丝温热从手背传来,脸不由红了红:“怎么样?我有事业线吧?”
他仔细研究我的手纹:“是,不仅有而且很好。从纹路来看,你蒙祖上荫德,事业一路顺风顺水。”
“真的?”我高兴地凑过头去,“那我的爱情线呢?”
他垂着眼睫仔细研究了一番,右手的手指从我掌心的爱情线上缓缓滑过,轻轻叹了口气:“爱情线只有一条,清晰且干净,看来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
“是吗?这也看得出来?”我半信半疑,“那岂不是很惨?”
“是啊!很惨!不过不是你惨,是那些爱慕你的男人们惨!”
我被他逗笑,问:“那我的智慧线怎么解?”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悠悠地道:“傻人有傻福。”
“不准!这个不准!”我摇了摇脑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生命线,好奇宝宝一般期待地望着他:“看看我的生命线吧?”
“好。”他盯着我的生命线看了一会,唇角泛起笑意:“你命中的劫数已经渡过,以后会越来越好,长命百岁的。”
“这个又准了!”我对他竖起左手的大拇指,“送你个赞。”
他舒眉弯目,笑意盈然地望着我:“骨瓷,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我看着他,心头有一股温水漫过:“承您吉言,我忽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他眸中的笑意加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分享你的福气。”
想到他那晚吻着我的额头,郑重却又温柔地问我:“金骨瓷,做我女朋友吧?”
我心上像是有羽毛扫过,看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字清晰而有力地问他:“叶流枫,你喜欢我吗?”
他眸光深深:“是,我喜欢你。”
“是哪一种喜欢?”
他眼睫动了动,忽然笑了起来,摇头:“我不知道。”
听他这样说,我似乎松了一口气,望着面前映着灯光的青瓷杯,想着一个人,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对上官琅玕,是哪一种喜欢。
※※※
我们这顿饭吃的差不多时,叶流枫接了一个电话。不知电话那边是谁,他听了几句便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挂了电话,他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我放下筷子,关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手中把玩着手机,犹豫了一下,问我:“骨瓷,等下吃晚饭,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尚早,于是点头:“好啊!去哪?”
叶流枫把车开到倾世文化集团的大厦前,熄了火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淡淡地说:“我到楼下了,你下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纤细,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拎着一个大号手袋从大厦里出来,慢吞吞地走向他的车。
他看见她,眉头皱了皱,转头对我解释说:“我朋友身体不舒服,我来接她去医院。不好意思,让你跟我跑这一趟。”
我善解人意地笑:“没关系,你是医生,本来就应该以病人为重的,何况这病人还是你朋友。”
他眼神真诚地望着我:“谢谢你的理解。”
“应该的。”
说话间,那女孩已走到了车前,我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她,隐隐觉得她有些面熟。
叶流枫开门下车,我也跟着下了车。
那女孩看到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看向叶流枫,有些责怪地道:“叶医生,你在约会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你就不找我了?”叶流枫冷冷地道。
她点头:“是啊,我又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
“那你准备找谁?”
叶流枫这话冰冷而透着质问,全然不似平时温煦近人的他会说的话,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那女孩像是见惯了他这幅模样,没有搭理他,而是笑意盈盈地对我伸出手:“你好!金小姐,我叫李双栖,是叶流枫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倾城》杂志的主编Windy——李双栖。
她之前采访过我母亲,我虽未见过她本人,却也经常在杂志和网络上看到她的照片。我印象中,照片上的李双栖无不妆容精致,衣着华丽,是典型的时尚圈人士。而面前的这个女孩,粉黛不施,衣着简约,清清淡淡地跟个邻家女孩似的,让我很难跟我母亲口中那个“既聪慧干练又知礼数懂分寸”的时尚女编辑联想到一起去。
“你好双栖,我常听母亲夸奖你。”我笑着与她握手,“没想到我们居然会这样认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约会。”她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今晚加班,晚饭没来得及吃,胃病犯了,就给叶小二打了电话,没想到打扰你们了。不如这样,改天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没关系的,约会是小,身体是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孩子气地答:“放心,我这是老毛病,捱得住。”
一直冷着脸在旁听着的叶流枫插话道:“上车吧!骨瓷,我先送你回家。”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李双栖:“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先送她去医院吧?”
他斜眼睨了李双栖一眼,语气不善地道:“不用管她,让她多疼一会儿,长点记性。”
我同情地看向李双栖,她对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对这样的叶流枫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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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跟李双栖相谈甚欢。她果真如我母亲所言,聪慧幽默又博学多才,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到了霖苑,叶流枫将车停在我的公寓楼前,下车为我开门。我跟李双栖道别后,下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微笑地看着叶流枫,“你赶快送双栖去医院吧,她脸色不是很好。”
叶流枫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你怎么了?”我问。
他一路都很沉默,这会又这样,让我很不解。
路灯下,他眼中泛起柔软的水泽,这样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会儿后,忽然特别愧疚又特别真诚地对我说了声:“骨瓷,对不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哪里对不起我了,他就猝不及防地做了件对不起我的事——
他双手锁住我的肩膀,倾身吻了我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那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吻。真实到,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唇的温度和触感。
“Goodnight!”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完这句话,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才转身回到车上。
他做的这些,像是一个真正的男朋友该做的事。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离开,有些惆怅地想:可是,他好像还不是我真正的男朋友啊!我好像还没答应他啊?
我抬手摸了摸唇,有些忧郁地想:刚才那个吻应该算是我的初吻吧?至少,是我有记忆以来的初吻。
这样想着,我心情复杂地转身往公寓走,没想到才走了两步,我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因为,我看到了上官琅玕。
他穿得很休闲,一手拎着小区药店的塑料袋,一手夹着烟,就那样站在前方,眼神深邃地看着我。
看得我,一瞬间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