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百转千回只自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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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一大早就乔装打扮，带着苏培盛说是要去巡查河堤，苏匀因着昨儿个午睡得久了，到了夜里走了困，昏昏沉沉的直到后半夜里才睡下，今儿个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老板娘听到屋里有响动，忙不迭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用小炉子煨着的早膳端进屋里来。
苏匀早膳一向进的很少，今儿个也不例外，只进了两口燕窝蛋花羹，并一只芙蓉桂花卷就再也不愿多进一口了。老板娘边收拾碗勺边感慨苏匀的好命“那日里头次见着奶奶，一见就知道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错不了，没成想这般年轻着就嫁了人。看爷这么上心奶奶，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苏匀笑笑不语，老板娘又道“奶奶可是才过门的新媳妇儿？”第一次见着苏匀，看身形看脸目，怎么看都是个妙龄少女，哪里像是嫁了人的妇人媳妇？因着好奇，就想着多打听打听，苏匀觉得这也无关紧要，告诉她也无妨，就直说道“进了他府上的门，算算也有四年多了，十月底他生辰，也就满了五个年头。”
老板娘一脸的不敢置信，遂又问道“敢问奶奶贵庚？”苏匀浅笑“十八了。”“啧啧，怪道呢，奶奶分明还是妙龄，可有了子嗣？”见苏匀摇头，老板娘很快从苏匀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不经意的遗憾，赶紧的话锋一转，满脸堆笑“奶奶也不必着急，瞧着爷对奶奶的心思，日后那小少爷小小姐还能少了不成？”
尽管老板娘这样宽慰苏匀，但是苏匀心里还是疙疙瘩瘩，像是堆了块石头，让她压抑到难以自如的呼吸。眼见的元寿和天申一天一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更讨人喜欢，再想想钮祜禄氏和耿氏抱着孩子的幸福和喜悦，她说不眼馋那是骗人的。
四爷曾许诺她将天申抱在身边养着，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她疼爱天申一丝一毫不输给她的生母耿氏。只是她不想夺人之子，毕竟是血浓于水，她又怎么忍心生生割断他们母子深情？她是有多想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哪怕只有一个也好。。抱着她娇娇软软的小身子骨儿，那便一定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老板娘见苏匀想的晃神，一时间有些愣住，不知道是不是要言语两声，苏匀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就连老板娘收拾好碗筷退出屋去都不曾觉察。
只可惜老天爷竟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让她实现。生儿育女本就是女人的天职，尤其是作为天家的媳妇，多年无所出，到底是怎样的罪过，单单从德妃对苏匀的忌讳就明显能看得出来。
有时看见天申和元寿，苏匀心头总会不经意的泛起一丝丝酸涩，后来这种酸涩渐渐变了，她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罪人，四爷越是对子嗣之事表现的淡漠，她就越是自责。沈氏也曾多次向她提起，暗中物色个懂事听话的去伺候四爷，若是将来有了子嗣就去求四爷抱给她亲自抚育，等这子嗣长大成人也好有个依靠。
苏匀却一直不将沈氏的想法放在心上，一来她不愿，她是有多依恋爱慕四爷，就有多不愿将别的女人强塞给四爷；二来还是不愿，她总还抱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幻想，兴许有朝一日就能有了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了呢。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冬去春来，雁来雁往，一年又一年，苏匀的肚子终是不见有所动静。出门也有一些时日，天申和元寿不在眼前她也能多多少少淡忘些忧虑，今儿个老板娘再次提及，苏匀才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就这样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朱颜辞镜花辞树，她总会有容颜老去乃至自己都厌恶自己的那一天，何况四爷？色衰爱弛而恩情不再，她又要如何自处？
想着想着，禁不住眼泪迷离了双眼，终于她伏下/身子，紧紧的环抱住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上痛痛快快的放声大哭。周身慢慢传来阵阵寒意，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越揪越紧，她孤身一人站在万丈深渊的边境上，空旷的四周弥散着阴森与恐怖，她只能更紧更紧的抱住自己，而他此刻又在哪里？
直到他厚实的胸壁慢慢贴近她，熟悉的气息将他的温暖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她才如释重负的扑到他怀中，任泪水汹涌而出。她哭着喘息着质问他去了哪里？他哭笑不得，看她哭得像个泪人儿，整颗心都要揪了起来，出门前还好好儿的。
他耐着性子问她，又不敢大声，只伏在她耳边，从胸膛中发出低哑的声音“别哭，出了什么事，说给爷听听。”
她呜咽着根本连不成句，他知道急不来，只是静静的抚着她的背。他想着在她之前，他有过不少女人，各种类型各种性情的女人。温婉端庄的那拉氏，泼辣急性的李氏，小家碧玉的钮祜禄氏，寡言木讷的宋氏，谨慎娴静的耿氏---甚至还有些叫不上名儿说不上脾性的媵妾使女。从来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让他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贞静的她、小性的她、懂事的她、撒娇的她、爱笑的她、哭泣的她，究竟哪一个才是眼前躲在他怀中浑身颤抖的小女人？他叹息着，果真，她是命中注定的老天爷派来缠磨他的小冤家呢。光是看到她的泪珠就会止不住的心疼，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命啊。
“对不起、、、”他忽的听她说“四哥，对不起、、、、”他沉声“不许胡说。”她趴在他肩头，她依赖他的怀抱、他的气息，只要一想到将来或许有一天，这些都不再属于她，这要让她如何活下去？
曾几何时，她也变得患得患失，她是真的害怕，她是依附于他的疼爱而活，他是她的命啊。她死死的攀附着他，直到彼此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对方炽烈的心跳，她才贴着他的脸庞，有些卑微、甚至是苦求“我想要个孩子，您赐给我的孩子。”
他心中猛地一颤，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紧绷，“你---说什么？”她抱着他几乎窒息，心跳猛烈加速，她的泪重又成串滴落，声音颤抖着小的不能再小，“我想要个完完全全属于我自个儿的孩子，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能乖乖守在我身边就好。有朝一日您厌倦了我这副容颜，我也能看着他，酷似您眉眼的他，还能回忆着您往日对我的情谊，幻想着您就在我身边。”
以前，他还只当她是个孩子性子，对于子嗣的事情也是不甚上心，方才听她这番肺腑，竟不知原来她的心思竟如此深重，在她内心深处，竟还深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辛酸苦楚。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这样瞒着他独自一人去背负这样的恐惧，他怜惜的去吻她，就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许久，他贴着她的耳畔，柔柔的说道“给你，都给你，想要多少都给你。”
后来，他和她都很默契的小心翼翼，彼此都刻意的避及谈起此事，只是四爷开始有意无意的缠着苏匀。因着临近端午，也不便在外多做逗留。几日之后，四爷便决定携苏匀回京。
扬州之事，若是依着四爷丁是丁卯是卯的性子，非要追究个水落石出不可。但是苏匀觉得眼见就要五月初五了，说什么也不愿多生些事端，四爷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虽说离了扬州北上京城，心里还有些愤愤，“就这样便宜那个狗官，真是不甘心。”
“既如此，您还是调回头去为民除恶可好？”马车里，苏匀坐在四爷身边，冷不丁冒出一句气话，原是知道四爷心中愤愤缘何而起，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听她这样一说，四爷反倒默不作声了，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响动着，一点点远离扬州，两个人都没有些许言语。
扬州之行回来之后，四爷一直忙忙碌碌，可是每日不管忙到多晚，必定都是要回圆明园长春仙馆歇下。
日子一晃就进了五月，因着康熙要在乾清宫举办端午家宴，四爷便带着苏匀早了几日回到雍亲王府，四爷也并没有因着安抚府中受了忽视的莺莺燕燕而忽略了苏匀。他或许此生永难忘记扬州如意楼的那个夜里，她流着泪放下一切身段一切骄傲求他赐给她一个孩子。
他待她至真至爱，她如何还要低声下气的哀求他？那一晚她带给他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尔后，每每晚上只有抱她在怀，他才能安心入睡。即便是回来王府之后，他还是依旧每晚在她身边，当然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恩爱缱绻。她性子清淡，有时他见她无意，也必不会强她，两人就说说话相拥而眠。
而她也早已习惯了每日清晨在他怀中被他吻醒，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每晚必是等他归来才肯与他一同入睡。无论他忙到多晚，她屋里的烛光总为他而亮。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百转千回只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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