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Lot（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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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丸井吃饭后过了半个月。
某天放学走过一扇精美的橱窗时听到哗啦啦的一声，转头，见巷口那有一位穿和服的老先生正捡着四散的物件。麻生走近，想到以前国内扶老人反被控告赔钱的传闻又止步，犹豫间那老人朝他招了招手，皱得跟橘子皮一般的脸满是狡黠，让人寒毛直竖。
“呐，年轻人，帮我捡一下那边的竹签，不会太难为你吧？”老人精神抖擞的声线让麻生微微放下心，拾起滚到脚边的竹签正要交还，听得他说：“年轻人，要不要打开竹签看看呢？”
麻生摇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要不是无缘无故被扔到这个世界，抽签算命塔罗牌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即使知道有超自然的东西存在，他依旧不感兴趣。好比印象中某任女友，和他圣诞节大血拼（他出血，她拼）后在两人手里系上了红绳美其名曰“命运的羁绊”，他觉得可爱亦是可笑，不管是批量生产的红绳还是女孩脸上淡淡的迷人绯红，都挡不住他太容易到来的厌倦。
可老人似乎很相信“缘分”这类的东西，坚持让麻生打开竹签，看他意思，似乎是不打开这签，签里的幽灵会跟着阴魂不散……
看着老人脸上热切的神情，他感觉到了久违的亲切，于是带着笑意和揶揄的心情翻开了竹签，但瞬间就推翻了老人和蔼可亲的印像，拧着签问老人道：“这‘大凶’是什么意思？”
老人看着竹签上有棱有角、大得生怕开签的人看不到的“大凶”二字，真以为麻生是不认识这两字，于是善意解释道：“大凶，凶信，凶顽，凶相。看来你接下来的日子要小心了。”
麻生青了脸，虽然不迷信，但中国人这方面多少有些忌讳：“是你叫我开签的吧！弄出来这东西你给我负责！”老人讪笑着后退：“年轻人可不要太迷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心里没有鬼日子照样过。年轻人，把心态放开点，想着好的一面就行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对X症患者说：别担心了从今天开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完什么…
“开什么玩笑！签你收回去，厄运要也是找你！”正要强行塞回去，老人却一反老态脚底抹油地开溜了，大抵是看到了麻生眼底动了真格的怒气。惊愕于老人精湛的落跑功夫，一怔愣间凶签依旧紧握在手不知所措。
眼神滑到垃圾桶那边好几回但还是放弃，就这么扔掉这所谓有灵气的物件与“香飘十里”的东西作伴，会被诅咒的吧…可是随意扔也不太行，想起过去的死党随意扔了一玉观音最后的结局…不信迷信有些东西却很邪，还是想清楚怎么处理再说，于是放进书包里，此事暂时作罢。
努力想别的，心里却多少有些疙瘩，特地换了从没坐过的路线好让注意力转移。进地铁口时刷卡过去，挡板只转动了一点点就弹了回来，刚迈出脚就被挡住了，险些因为惯性倒栽葱。旁边的工作人员赶忙道歉操作挡板放人过去。等到地铁来了，众人鱼贯而入。飞机也好轮船也好，他向来不爱和别人挤，总是最后一个才上去的。
他身体还没进完，门却突然关闭夹住了他的脚！他一惊后开始拔脚，往常会缓和三次的门现在竟巍然不动！车门和安全门哪怕开一小缝都不会运行的车竟然开始运行了！
周围人也慌了，眼看车就要进隧道了，赶紧上来帮着麻生一起拔脚。几个高中女生急得打电话或跑去找工作人员，两男子把车门往两边掰，用力得脸都红了。脚拔出来了几人惯性地往后摔，麻生爬起来后赶忙道谢，男人们皱着眉头说地铁的系统该换换了，气氛也渐渐轻松。
看着晃动的吊环，人们轻声交谈时微动的唇角，女高中翻书的声音，一种阴郁的不安感席卷而来。铃声打断了麻生的失神，此时的铃声听起来竟刺耳得可怕，抽出手机没拿稳摔落到座位下，刚想捡因车身一个晃动滑到了几米之外，铃声刺耳得令人心惊。
麻生略微不耐地走过去捡起来，抬头见车壁上禁止烟火的提示，烟头上红色的火焰竟看起来像血，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个激灵回头。工作人员问他道：“你还好吗？是不舒服吗？”麻生才惊觉手机铃声已经停了，而他一直维持捡手机这个动作，旁边的乘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站起身来就听到到报站的蹩脚英文：“The coming stop is sagami ono eki. Passengers, please get ready to get off…”麻生飞快地下了车，即使没有到站。挤到人群中，强烈的不安感顿时消失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独太久。
“文太？”打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丸井没好气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没什么…哦，落在休息室？难怪我找不到…你帮我拿了？谢谢…啊，明天会找你拿…”
刚挂手机走出车站就听到里面传来地震般恐怖的巨响，接着是崩塌声和哭喊的尖叫，烟尘从里面扑出站口，浇了麻生和刚出站的乘客一身。
愣愣地转身，里面的声音像是那里突然成了地狱一般，直到里面的人疯了一般地跑出来：“地铁相撞啦！车站榻掉了！”被汹涌而出的人潮挤到一边才猛然惊醒，低头看手机时间，PM 6：66。
手机闪了一下就没电了，骂了一句SHIT，和现场的人帮忙救人，虽然从没经历过，但是就发生在身边没办法置之不理。况且…强烈的罪恶感如影随形，好像他是逃脱了的那个人一样。
手机没电，不记得生物老师家的号码，天色已经很晚，医务人员劝麻生这个高中生赶快回家。麻生看着一个个没了呼吸的躯体被运走，沉默良久离去。
打的士到生物老师家，老师和家人都已入睡了，看着黑洞洞的窗口无言。疲惫感几乎要了他的命，但还是留下一张纸条塞到门底下，告知不来的原因以及歉意。
回到家瘫坐在沙发上，衣服上刺鼻的汗酸味让他不舒服，午饭是在学校餐厅胡乱解决的，就没吃饱过，晚饭没吃饿极了，还有一推作业等他着做，还有一个星期堆积的衣服等着他洗，家里已经乱得堪比垃圾山泡面喝饮料杯随处可见，地上干透的汤汁更不用提……
他不能赖在这儿，但是他现在不想动一根手指。
他很累，不是刚刚帮助救人来回奔波的劳累，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疲惫。睡眠不足造成他精神涣散，每日高强度的训练和学习、以及跟不上的营养让他的生活越来越糟糕。回想每日奔波去补课，数学确实是该补，但是物化生这三科他不补也能拿高分，只不过满分不可能每一次都拿到。但是“推存”这个大帽子一盖下来就舍不得放弃，放弃了凭他不忍直视的历史和社会成绩如何上得了大学？
累……
脑海中噩噩浑浑地出现了幸村的脸庞，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他失神地趴在台上拿起电话，惯性地拨起号码。但拨到了第四位就停了下来，眼神空洞，久久持着话筒直到起了忙音才缓缓放下。
他还是拖着累成泥的身体打开书包，翻开作业写了起来，哪怕墙上的钟已经指到了3：20。
早上的训练很不在状态，麻生跑步到达终点后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靠在墙网上揉了揉额角，开始想这样下去到底有没有效果。昨天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却让他长期积压于心底的阴霾和暴躁处于临界边缘，那根签还放在书包里没有处理。
拿过饮料海灌就听到丸井的声音：“看到你这么喝，我对Soccerade Pro完全失去了兴趣。”麻生放下饮料胡乱抹了抹滴落下巴的水液：“我就这么喝。”
“你该换衣服了。”丸井咬下一个补充体力的巧克力，“我离你5米都闻到了酸味。”
“你怎么不试试父母双亡亲人不理？”麻生拉了拉已有厚厚一层汗腻的领口，讥诮地说，“都以为很自由是吧，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我告诉你，你绝对不会做得比我好！”丸井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麻生知道自己说重了，但是心里那股阴郁和不满让“抱歉”几个字绝对不可能说出口。于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柳宣布集中解散。
众人鞠躬完毕，在麻生把球拍搭拉上肩头准备回休息室换衣服时，丸井说道：“小凉，我没有恶意，看到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我是真的很担心你…”麻生听了叹口气：“恩。”
“你要不要和幸村他们说说，把你经理的职位暂时卸下，做个纯粹的队员就好？”丸井走在旁边问道。
麻生停下来偏过头去，敏锐地抓到了几个字眼，看着丸井的眼睛说：“有人自荐当经理？”
丸井吹出一个泡泡糖，眼里却没有任何嬉笑的神色：“对，我们班的转校生，上周来的。可能你不太注意，其实他来的一周都在找幸村申请这事呢。”
压下莫名的恼怒和不甘，麻生冷笑道：“随便！”
“你不问他的名字吗？他长得怎么样吗？”丸井咬着泡泡糖，定定看着麻生脸上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问？爱换不换我乐得轻松！”捕捉到丸井奇怪的后半段，麻生道，“值得部长大人思考一个星期而不当面拒绝的人铁定有两把刷子，单凭脸就可以上位那日本首相可以滚蛋了！”说罢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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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走后丸井立在原地，有些苦恼：“现在就像个刺猬一样呢…”
“果然和柳预料的一样，越到后面曝露的问题越大。现在他谁的关心都会看成是恶意的嘲笑，过些天再看看他的状态如何吧。”柳生背着网球袋从休息室里面出来，就他们三个是刻意的晚离开。
仁王搭在柳生肩上：“无论怎么体谅都是空话，我们都不可能真正明白他失去父母后的生活，不是吗？”三人对视，不语。
“啧，文太，想申请经理的转校生叫什么来着？”
“叫柳原奏音。”
“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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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就一直拧在眉间，一阶阶地爬楼梯，上到二楼转角发现那个昨晚出现在梦境里的人在站在楼道边等他，莫名其妙地，心境平和了下来。两人双目对视，麻生先移了开去，幸村说：“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吧，我有话和你说。”
走廊似乎特别长，焦躁的心在脚步声中又浮了起来，知道自己先说话是沉不住气，但麻生控制不住，到了走廊的尽头他转身就问：“经理一职的事？”突然嗅到幸村身上轻柔的香味，想起丸井说他衣服上的怪味5米之外都闻得到，不介意，却还是后退一步。
幸村的眼里有东西在变化：“是，也不是。你太累了，麻生。”
麻生嚯地笑出来：“那就是了。”以往只剩两人的时候，幸村是不会叫他“麻生”的，既然这样唤姓就是公事，“你打算让谁接经理？那个转校生？”
点了点头，幸村微笑道：“柳原奏音，球打得很好，成绩优秀也不会担心有太大影响，况且正式部员的身份更适合你。”
“糖衣炮弹，一个个都同情我啊？”麻生冷笑，“那好，既然部长大人已经决定就没我什么事了，失礼！”
“凉介…”麻生走了几步就听到幸村在后面唤他，那声音柔得让他嫉恨中袭上不甘，幸村却没有再说话。
麻生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不是同性恋不喜欢男人，却渐渐在意幸村的看法，心里翻江倒海鼓噪得无法忽视。但是自尊放不下，不允许自己露出一点点软弱，尤其是在多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柳原奏音”。这样的情感一定是独居太久了，久得太空虚，空虚得想要一个人去在意他。
麻生在心里挣扎，拳头握紧。告诉他吧，把昨天的遭遇告诉他吧，他是这个世界最在意他的人了，不是吗？不是喜欢，只是需要在意，不是幸村才行，是什么人都可以，是什么人都可以…不管是什么人，现在哪怕是一点点的在意，都会让他好受一些……
“我昨天…”麻生转身缓缓说。
“我想说…”幸村开口。
“你先说。”愣了一下。
“你说吧。”从容回应。
“还是你先说吧…”麻生吸了一口气。
幸村带上淡淡的笑容：“我想说一声‘抱歉’。”
“为什么要说抱歉？”麻生慢慢拧起眉头，直觉接下来的不会是好事。
幸村轻叹一口气，淡笑道：“当初说和你从朋友开始，也是你的心里负担吧。这段时间我都有好好在想，是不是我单方面的意愿造成了你的困扰。假如没有那段话，我放开你，你会好过得多。你说的对，情感都会慢慢沉淀下来，再反思，回头看会更理智一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心里隐隐有了不耐，却急着想幸村到底在想什么。
“In the past, I was lost, and now, I want bring all back to myself. I let you go, ryosuke.”幸村缓缓地说。
“So what？”
“Won't like you no more.”
花了一点时间消化幸村的话，翻涌的思绪竟然平静了下来，仿佛潮水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唇角弯成一段弧度，三分讥诮，三分解脱，剩下的是夹杂着不明情绪的怪异轻松：
“Fin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Lot（1）
，还差 